卡拉ok看上去沒什麼技術含量,所以容易給人一種“這玩意兒很早就有了吧”的錯覺。
但事實上,那東西也是需要一步步的技術積累和市場積澱的,1981年的歐美市場都沒見過。
最早的卡拉ok雛形,或者說“用音響放伴奏帶、與真人唱歌聲混聲道播放”的商業模式,可以追溯到1971年的曰本神戶。不過出現後很快陷入了兩三年的低迷官司期。
因為很多娛樂場所的駐場伴奏樂隊,發現有事業危機,就跟音樂版權方聯手打官司打壓。
音樂版權方此前發行的錄音帶肯定都是帶唱詞的,不可能專發伴奏帶,所以早期的伴奏帶肯定是盜版的。官司糊弄了兩三年,才算是把法律風險捋清。
到了1975年後,隨著索尼公司的betamax錄像帶標準,在與美國同行的標準製定權爭奪戰中落敗後(大家可以理解為21世紀索尼跟環球華納這些爭奪“藍光”大碟的技術標準製定權,一個道理。再想象不能的就想象成現在華為跟高通還有美帝良心的案子。)
索尼為了給betamax找剩餘價值出路,機緣巧合就催生了帶mtv的“真.卡拉ok”(此前的都是隻有伴奏帶沒畫麵的)
說來也巧,索尼的betamax錄像帶標準,跟當時勝出的標準相比,雖然有種種劣勢,但它的每盤錄像帶時長比較短、快速倒帶定位的速度又快,所以特彆適合搞卡拉ok點歌,不存在“為了點這盤帶子中第10首歌,要先倒三分鐘帶子”的麻煩。
又經過幾年版權大戰後,到1978年,曰本市場上就開始出現商業化運營的卡拉ok了,索尼音樂之類的磁帶公司(當時還不能叫唱片公司,因為磁帶的載體比cd多很多)也開始搞音樂電視錄像帶,充實豐富了mtv庫,這一產業就相輔相成漸漸成熟起來了。
相比之下,歐美市場雖然能把設備上的創新一夜之間學過去,藝術素材積累卻沒法速成,也就遲遲沒有發展出卡拉ok。
說人話,就是環球和華納的音樂公司,如今還沒像曰本人那樣製作mtv錄像帶,所以想搞卡拉ok也沒東西方,大夥兒還停留在買樂隊現場伴奏。有點像“諾基亞創造了新係統,但應用軟件商都不買賬、不為你開發app”一樣無奈。
……
顧驁前世對這個沒啥研究,但這一世去美國和曰本也跑得不算少了,觀察過兩地的文化娛樂差異,有了親身體會。
如果是他自己拍板,當然不用知其所以然。但為了說服彆人,還是把道理擺得明白一點、讓人看到前途比較好。
“原來是這麼個道理,美國人不搞是因為美國人這方麵需求不多、又沒有足夠多的英文歌錄像伴奏帶放。而咱中國人可以直接拿曰本人的錄像伴奏帶來盜版著放……這門生意做得!不過鬨半天,這幾首香江灣灣眼下紅遍天的歌,都是翻唱小曰本娘們兒作的曲啊!”
聽完顧驁帶來的幾盤mtv伴奏帶後,馮炮恍然大悟,跟著哼了起來。
伴奏帶是沒有唱詞的,所以中文歌和日文歌便徹底一樣了。
決定按顧驁的點撥乾之後,馮炮問了一句:“要不暫時就先裝個兩三間?夠顧處長你招待客人就好。要是生意好,我再進貨擴大。這31吋的大彩電,那是非買夏普的不可了,國產沒那麼大的。錄像帶和錄像機既然是betamax這麼冷僻的標準,隻能先用索尼了,其他家也沒有啊。顧處長,我手頭湊不出這麼多外彙。”
“把這個設備融資租賃的格式合同簽了,然後按投資回收回款。”顧驁丟過去一張紙,也不問對方要人民幣押金,
格式合同是漢樂電子的,也就是韓婷的公司當初在曰本賣遊戲機時慣用的融資租賃模式。上麵塗塗抹抹改掉一些品名就能用了。用漢樂電子的合同,還能撇清顧驁個人的關係。
他也不在乎這合同這樣行不行,反正這點小錢壓根兒沒資格勞動他親自過問。要是馮炮這種小角色敢黑錢,顧驁有一百種死法可以賞,根本不需要法律。
“我就憑這張紙去領東西?”馮炮狐疑地問。
“明天會有人把東西拉來的,你隻管把布置搞好。”顧驁撂下話就走了。
……
吩咐下去之後,過了三天,顧驁就找了個下班時間,借口請幾個同事團建。
包處長和秦國綱都被請來玩了一下,頓覺倍兒體麵。
31寸的大彩電、進口錄像機、專門的伴奏錄像帶、而且音像效果立體聲還很好。
“有點兒意思啊。哪兒學來的?”包處長雖然沒找到太符合他審美的紅歌,但還是讚不絕口。
新沙發上海擺了果盤和洋酒,這種摩納哥人肯定看都不看的附加價值,對於來體驗的國內客人而言卻是甘之如飴。
顧驁隨口回答:“曰本人那學來的,聽說是因為他們地皮太值錢、東京太擁擠,想找伴唱的人養不起樂隊,就搞這種便宜貨。”
“小曰本就是會動這種壞腦筋。”秦國綱吐槽。
“彆說這些了,你們看看還有沒有哪兒不好的?過幾天可就要宴請國際友人了。”
包處長攤在沙發上不想起來:“得了,你小顧是跟著基辛格見過大世麵的人,你都覺不出哪兒不好,我們還能說啥?我就覺得哪哪兒都好——
嗯,就是你給我開個原聲帶吧,沒人唱的時候光聽伴奏也沒意思。咱幾個大老爺們有啥好唱的,你就是這麼好的音響,給我乾放鄧麗筠的歌,咱也享受呐。”
顧驁一陣無語。
卡拉ok這個創新,值錢就值錢在伴奏錄像帶+跟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