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坡國家體育場外,售票窗口。
一個西裝革履的白人,叼著煙把一疊錢拍在窗口,像在自己國際一樣隨口用英語說事兒。
他叫馬斯登,是紐西蘭駐李家坡館的秘書。
“200張1月10號的比賽!新西蘭隊那場!”
“對不起,先生,那場已經賣完了。”女售票員的英語口語倒也流利,回答並沒有障礙。
雖然在李家坡有97%的人口是華族,但這裡的高等教育還是100%用英語的,義務教育也有70%是英語教學。
馬斯登哂笑:“怎麼?還限製流量?當我是倒賣的麼?我知道200張有點多,要不是……”
要不是這種臨時組織的比賽,票務不夠正規,無法通過電話訂到,他早就用彆的更便捷途徑解決了。
還用被參讚大人派來跑腿?
“先生!不是我們控製銷量,這場比賽我們是敞開了賣的,真的賣完了!”女售票員隻能耐心解釋。
馬斯登這才真的大驚失色:“真賣完了?這不可能!你們不是前兩天才剛剛開始賣門票嗎?這是臨時安排的比賽,開賽前兩周開始賣票,現在還有12天,怎麼會賣完?”
女售票員笑容不改:“一萬八千張公眾票,都賣完了。如果您是什麼特殊法人的代表,可以走有關渠道申請,主席台的貴賓區座位會留一些贈票的。”
整個李家坡主場也就勉強接近兩萬個座位,一萬八的售票刨掉之後,就隻有一千張左右的貴賓贈票和記者席、攝影席了。
如果是紐西蘭的政要要來為國家隊助威,那當然是沒問題的。
但參讚讓馬斯登來弄票,其實是要幫忙接待幾家牧業和乳業大亨,以及他們帶來觀光的親友團。這些人的身份是不夠格用外交和記者席的。
“該死,這可怎麼回複皮德羅參讚好呢?難道隻能高價買黃牛票請莫斯利安先生看球了?”馬斯登一陣苦惱。
離開售票窗口後,他仔細觀察了一下周圍,才發現覺得意外的不止他一個——還有好些白人,陸續出現在售票窗口,然後得到失望的答案,吐槽離開。
李家坡是一個華裔商人組成的國家,所以特彆不尚武。由有錢人主導的社會鑒賞格局,也讓足球這種運動在本地沒有市場,往常足球票是根本賣不完的。
白人儘管隻占3%人口,在平時球場裡看到的比例卻高得多。300萬總人口裡,平時看球的主要就是那10萬白人人口中的3萬成年男性。
“有沒有人轉售球票!我出10元(新元)一張收購!”馬斯登無奈之下,也不顧是否有收黃牛票的嫌疑,公然在球場外的廣場上,對著一些看上去獐頭鼠目點兒的華人大喊。
他出的價錢,當然比窗口公價貴了好幾成,自以為可以吸引到黃牛。
然而泥牛入海,毫無反應。
他隻能頹喪地回去複命。
為了安慰自己,他如是揣測:“可能黃牛根本就不在這兒!隻能讓讚餐大人到比賽當天再來現場截人買了。嗯,這樣一定沒問題的——那些不開眼的黃牛屯了票,要是到比賽開始當天還出手不完,肯定會急得瘋狂拋售吧!連李家坡的足球票都敢炒,這夥人到時候虧都不知道怎麼虧死!”
……
十幾天倏忽而過,轉眼就是1月10號。
這天一上午,兩艘香江來的遊船就在客輪碼頭靠港了,不過一開始並沒有激起任何人的注意。
李家坡是海峽咽喉、航運之國,平均每天靠港出港的萬噸輪有130多艘,所以多兩艘客輪感覺都沒有。
唯一讓人覺得奇怪的,就是這兩艘客船上的人,待遇似乎還不太一樣。
香江碼頭工人們乘坐的那艘船,沒有任何限製,遊客可以按組集中逛一會兒星島。而那艘津門經香江中轉的船,被本地方麵盯防的程度就嚴格一些。
棧橋上岸的口子,就被全部用鐵欄圍了起來,不許自行走散,隻能通往指定地點乘坐大巴車。
好幾十輛等在那兒的大巴車開始往返拉人,不許中途下車,防守嚴密程度,估計跟後世那些中國去長崎釜山的免簽郵輪遊項目差不多吧——後世的免簽團,也是要求所有人隻能在港區指定範圍內活動,以免出現偷度。
這已經是包船王跟李家坡有關部門交涉後所能爭取到的放寬簽證限製的最好條件了。
折騰了一上午,把五千群演拉到李家坡國家體育場時,所有人都饑腸轆轆了。但條件所限,不可能給大家組織去食堂,所以都是靠行軍背包裡的水壺和麵包解決。
足球比賽是當地時間下午3點開始,2點才會開始放球迷進場。(熱帶國家比賽要避開最熱的時段,1月已經算李家坡比較涼爽的季節了)
所以這五千人就紅黑壓壓地儘量克製、坐在球館前的廣場上、臨時鐵欄杆之間。然後隻有一丁點“沙沙”地吃麵包喝水聲,其他什麼聲音都沒有。
之所以是紅黑壓壓,是因為所有人都發了統一的紅色棉布t恤和白帆布褲,再配上統一的小平頭發型,就是紅黑壓壓的。
把旁邊走正步時手臂都要甩平的英式衛兵看得一愣一愣的,脊背發毛。
這或許就是會叫的狗不咬人,而真正的猛獸往往都是習慣沉默的。
“這是怎麼回事?那些華人怎麼這麼安靜?你說好的‘肯定是華人奸商囤積居奇、到時候肯定沒人看求著出手’的票販子們呢?為什麼我沒看見!”
原來,此時此刻在廣場的一角,正是一支紐西蘭人的車隊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