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蕭穗提醒,顧驁幾乎都忘了自己家的隔壁,還在修園子呢。
或者說,是“顧公館二期工程”。
不是誰都有資格在玉淵潭公園和釣魚台國賓館隔壁,專門劃上四五畝地蓋花園的。
偏偏顧驁貴人事多,有心賺錢沒工夫花,這種黃金地段、還能請到中國美院建築設計所所長和故宮博物院專家幫忙顧問修建的園子,隻能留給自家文藝女青年傷春悲秋,想住瀟湘館住瀟湘館,想住秋爽齋住秋爽齋。
要不後世抖音上怎麼會瘋傳“消費能力排名:少女>已婚婦女>小孩>老人>貓狗>男人”呢。
男人就是這麼踐,有時間賺錢沒時間體驗享受,硬生生把社會審美話語權交給了女人。曆史上多少做男性消費的創業者,都義無反顧地撲街了,連後世某些網站的男頻頻道,都被打得“開後宮得罪了女人就沒前途”的程度。
(憑良心說,女人當然有權不喜歡現在的理性後宮派,這是自由。但不能說對方是媚俗、迎合市場,這不符合邏輯。
最多隻能說無腦推土機是迎合純吊這個細分市場,或者說十年前pc網絡時代那些後宮是迎合市場——因為那時候男性內容消費網民人數遠多於女性,男人才喜歡整天泡網吧打遊戲包夜。
移動互聯網時代大家都玩手機,男女網民人口、活躍度拉平了,但男人盜版率高得多——看看飯圈的男女白漂率誰不知道。越是心高氣傲沒看清社會的小姑娘錢才越好騙,你隻要肯迎合她的幻想,她馬上送你錢。
所以時移則勢異,現在理性後宮派才是“安能摧眉折腰事女權,不為五萬稿費折腰”,是寧可少騙錢也想反映社會現實、有藝術追求——現實中有幾個億萬富翁肯隻上一個女人?這需要諱言嗎,他們不過是呐喊出了會得罪無知少女、打破她們幻想的真話。)
廢話少說,顧驁反正也閒著沒事,就跟著蕭穗一起,去接見了訪客。
來人姓劉,是個作家,京城人士,還帶著一個挺專業的相機,具體信息沒什麼好多說的。
顧驁以首長視察的姿態,居高臨下問了對方一些事兒,對方卻語焉不詳,有些閃爍其詞,隻是懇求說想借顧公館的園子做些學術觀察,還望顧驁海量汪涵、高抬貴手。
顧驁不屑於跟這些假酸文醋掉書袋子,也就稍微虛與委蛇了兩句,放任他自行走動、拍照。
不過來都來了,顧驁也不吝好好觀賞一下他這座已經修了四個多月的花園——自從四月中旬回京,已經半個月了,因為這邊的園子還沒完全竣工,顧驁可是一步都沒踏過來過。
畢竟在他印象裡,覺得這兒不過是一個雜亂的工地,有什麼好看的,所以才哪怕隻有一牆之隔,都懶得過來。
現在入園近觀,倒是覺得已經頗成氣候,非胸中有大丘壑者不能為之。
施工進度如此之速,還得感謝玉淵潭公園本來綠化、園林就做得很不錯。
而顧驁這個花園又不用起什麼高樓,最多是些二層的繡樓、以及亭台軒榭,最多加上一座五層的觀景小塔,所以隻要錢到位,進度就非常快。
顧驁估計到夏天結束的時候,就能完全交付了。
顧驁是個非常奈斯和迪森特的的人,來都來了,自然要感謝一下幫忙的專家,他少不得請老熟人劉所長和新認識的朱研究員喝一杯,說些勉勵的話。
“這位就是故宮博物院的朱研究員,人家可是明清古建築和文物方麵的頂級專家,最近讓我獲益良多呀。”劉所長非常謙遜地幫忙相互介紹、商業互吹。
顧驁仔細觀察了一下,劉所長也不算過言,那朱研究員看上去已經70多歲了,據說在故宮博物院當了40多年研究員,從抗戰前就開始乾了。出於尊老,顧驁也不能托大。
他並不知道,眼前這位研究員,後來退下來後,還寫了一本頗為有名的文物史學術專著,叫《故宮退食錄》。
雙方稍微聊了一會兒,主題自然離不開這裡的園林景觀設計、以及紅學的奇聞軼事。
朱研究員果然博學深湛,不管扯到什麼,都能隨口提出一些前人所未有的簡介。
當時蕭穗隨口提了一句,感慨曹家的“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最後免不了被抄家的下場。
朱研究員卻隨口指點:“蕭小姐也研究紅學?其他方麵倒也罷了,不過我倒覺得,世人對於曹家最後被‘抄家’的定性,卻多有誤解,這是不了解清代史實造成的。
清代抄家,大多並不是一種刑罰,對於犯官也很少以抄家為刑。曹家之所以被抄,是因為他們是旗人,尤其是內務府領了差事的包衣。他們經營著內務府的生意,卻巨額虧空、資不抵債,為了追償止損,才被抄的。
以我的研究,當時的抄家類似於現在的公司破產,是一種‘到此為止、不再追究’的清盤。也就是你抄完家,就算還有虧空填不上,也不追究了,抄的時候,也會給你留下點維持生存的必要物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