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的亮,整個淳郡王府裡,已經是燈火通明。
胤佑穿好衣裳,從屋裡走了出來,一出門就看到阿大和雷七兩人如門神一般站在門口,他抬手打了個哈欠,眼眸有些水潤的笑道:“你倆這是做什麼?”
自從胤佑搬來了郡王府之後,阿大就承擔起來了郡王府的所有護衛工作。
繞是如此,也是整天神龍不見首尾。
而這次阿大在知道胤佑要出遠門,就想要跟在他的身邊。
那個雷七的功夫雖然不錯,但是阿大還是不能完全把人放心的交給雷七看護。
他想到這裡,往前站了一步,對著胤佑恭敬道:“王爺,奴才要跟著您去山西,您一個人去,奴才實在是不放心。”
雷七聽了阿大的話,也跟著點了點頭,他鄭重的道:“王爺,奴才覺得阿大說的對,奴才奉命守在王爺的跟前,保護王爺的安全,要是王爺有個閃失,奴才隻能以死謝罪。與其這樣,王爺不如讓奴才跟在你的身邊,就是死,奴才也要死在您的前頭才行。”
阿大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說,他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真的說不出更加煽情的話來。
隻能眉頭緊鎖,靜靜的看著胤佑。
胤佑聽了兩人的話,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他抬眸掃了一眼兩人笑道:“說什麼死不死的,小爺我還沒有出發呢,就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再說了誰說咱們就一定會有危險了。”
說到這裡,他對著文竹問道:“文竹,我讓你去找的人,你帶來了嗎?”
阿大和雷七相互對視一眼,心中都滿意了,聽淳郡王的意思,他倆都要跟著的。
這樣的話就沒有必要掙了。
文竹聽了胤佑的話笑著點頭道:“王爺,奴才辦事你放心,已經在偏房等著了。”
說到這裡,他有些可憐兮兮的看著胤佑問道:“王爺您這次難道真的不帶著我一起啊?”
這次王爺去山西,竟然不帶他,從他知道他家王爺要去山西的時候,就開始軟磨硬泡,到最後還是沒能成功。
想到這裡,他有些可憐巴巴的看著胤佑。
胤佑聽了文竹的話,一本正經的看著文竹:“不能帶,帶著你的話,這京城裡的人不出三天就都知道我離開了。到時候還調查什麼?”
說到這裡,他對著文竹道:“文竹,你一定記住我的話,讓文傑易容成你的樣子,你易容成我的樣子,每天必須進宮請安,然後在景仁宮伺候老祖宗,不用去乾清宮,要是真的一定要去,皇阿瑪那裡你就如實相告,讓他給我的那幾個哥哥打好招呼,為你做掩護。知道嗎?”
文竹聽了,微微的點頭,有些不開心的道:“是,奴才知道了,你已經說了好多遍了,要是不得不去乾清宮的時候,就把您給奴才的信件,交給皇上,讓他斟酌處理。隻是奴才也是怕露餡了,到時候一個不小心被索額圖給抓了,連累到您。”
說到這裡,他的臉都苦了起來。
胤佑聞言,輕笑了一聲道:“文竹,你從小跟我一起長大,咱們在一起十幾年了,你對我最是了解。文傑的心性你也知道,絕對不能夠露怯。”
說道最後他拍了拍文竹的胳膊道:“我和我五哥的身家性命可就交到你手上了。”
文竹聽了胤佑的話,眼眸微微地一紅,他噗通跪在了地上對著胤佑有些凝噎的道:“主子,你放心,我雖然沒有你聰明,但是吃喝玩樂這方麵是不差的,奴才絕對做的讓皇上都看不出來,哪怕看出來,也要十天八天的之後,到時候您該查的也都查清楚了。”
胤佑聽了文竹的話,嘴角微微的一抽,對著他道:“好,但是也悠著點。”
阿大和雷七兩人聽了胤佑和文竹的對話,有些雲裡霧裡。
這會兒,文傑外麵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對著胤佑微微地躬身道:“王爺,恒貝勒來了。”
胤佑聽了文傑的話,臉上的笑容擴大了不少,他對著他趕緊的擺了擺手道:“快讓他進來。”
說完他轉頭對著文竹道:“文竹,去把劉諸容帶過來。”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當初他留下劉諸容的時候,就是為了將來以防萬一,而現在他要去山西,這不就用上了嗎?
從他那天和康熙說好要去山西的時候,他就讓文竹秘密的派人去找劉舉人,務必要把劉舉人或者得到他真傳的劉諸容給帶過來。
山西一行,全是難民,他和他五哥要是就這麼的白白淨淨的過去,還不得被人給生吞活剝?
而劉諸容的易容術這會兒就能讓把他們兩個,易容成災民裡的困難公子。
到時候行事就方便的多了。
文竹聞言,對著他微微地躬身道:“是。”
然後和文傑一起走了出去。
一出去院子,文傑看著文竹有些坎坷不安的道:“文竹哥,我怕我做不來。”
他雖然從小在宮裡生活,但是見的人有限,他家主子對他特彆好,知道他願意出去,平時也就不勉強他。
隻帶文竹一個人。
而現在他卻要扮成文竹跟在假王爺身邊來回的跑。
他擔心露餡了。
文竹聽了文傑的話,伸手拍了拍文傑的肩膀安撫他道:“沒事的,有我呢,到時候就就按照你平時的樣子就行,等咱們主子平安歸來就好。”
說完他抬腳朝著客房走了過去。
文傑看著文竹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氣,抬腳朝著大門口走去。
一會兒他就引著胤祺走了過來。
剛剛走到門口,就遇到從客房裡走出來的文竹和劉諸容兩人。
胤祺一看到文竹站在一起的劉諸容,眸子微微地一閃,心裡就明白了胤佑的打算。
很快走到了主院裡,看到站在院子裡等待的胤佑,他臉上的笑容不斷的擴大,對著他讚歎道:“小七,你可真的是太有才了,這都能讓你想得到,咱們到時候吃喝玩樂的一路上裝作公子哥,也沒人能看得出來。”
劉諸容看到胤佑對著他微微的躬身行禮。
胤佑抬了抬手示意他起來。
他對著胤祺笑道:“你想得美,還裝作公子哥,我是想著讓劉諸容給咱們畫一個難民的妝容,就是一個落難公子哥。”
說完他對著劉諸容問道:“這個你應該會吧?”
當初他記得劉諸容那以假亂真的男扮女裝,完全可以說是技術登峰造極了。
一個難民妝,豈能難得到他。
劉諸容聞言,對著胤佑微微地點頭道:“是,奴才這就準備。”
他也算是得了劉舉人的真傳,從懷裡拿出來了一個小盒子,他把盒子打開之後,放在手上,開始擺弄起來一塊調色盤一樣的東西。等弄好之後,他對著胤佑微微地躬身道:“貝勒爺,請到屋裡坐,奴才先給您畫畫看,一會兒您看看效果能行嗎?”
胤佑聞言,微微地點頭,撩起簾子抬腳邁過門檻,走進了屋裡,坐在了椅子上。
劉諸容拿著毛筆沾著調色盤裡的東西,在胤佑的臉上塗塗畫畫,一會兒的功夫就收拾妥當,等他睜開眼看了一眼放在眼前的鏡子,發現裡麵的人完全變了一個樣子,麵黃肌瘦,有些營養不良的樣子。
除了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之外,完全看不出他就是一個王爺。
胤祺被劉諸容的技術給驚到了,他有些不敢置信得到對著胤佑驚奇的道:“真是神奇啊,小七,你要是用這副模樣出現在皇阿瑪的麵前,他都不一定能夠被認出來,更彆說是大哥和六哥了。”
這劉諸容的手段果然是了得,虧得小七把人給發現了,要不然的話,到時候吃虧的就是他們了。
想到這裡,他坐了下來,等待著劉諸容給他化妝。
劉諸容的動作很快,一會兒的功夫就把他臉上給畫好了。
胤祺他滿意的拿著鏡子看著他鏡子裡的自己,那麵黃肌瘦的模樣忍不住的對著劉諸容誇獎道:“劉諸容你的手段真是了得,果然是得了劉舉人的真傳,這手藝杠杠的。”
劉諸容聽了胤禔的話,對著他微微的拱手道:“多謝恒貝勒誇獎。”
胤祺聞言,後知後覺的道:“好,感情你知道我是誰啊?為什麼在門口裝作不認識?”
他還想再說什麼,後來看著劉諸容微微的歎息了一聲。
胤佑拿著鏡子,上下打量著自己,他從鏡子裡看了一眼自己的脖子,還有手掌,裸露出來的那白嫩的胳膊,眸子微微地一閃,然後對著劉諸容道:“劉諸容,你把我的手,胳膊,還有脖子上都要收拾一下,既然咱們現在是逃難過去的,那就做的真實一點。”
要不然臉上是有些麵黃肌瘦的難民,手和脖子,還有不小心露出了的胳膊都是白白淨淨的?
這不一下子就穿幫了嗎?
胤祺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問道:“劉諸容,這臉上的東西怕水嗎?要是遇到下雨,給淋花了妝容,或者被人發現了,到時候該怎麼辦?”
要是一下雨,就直接糊了,到時候才搞笑呢。
隻是要是關鍵時刻糊了,那他和小七可就倒黴了。
劉諸容聽了胤祺的話,手上的動作不停的給胤佑的脖子上塗塗抹抹,然後回答道:“這個妝容是用特殊的材料做的,一般能夠支撐一兩個月沒有問題,但是要是真的需要卸掉,那就要用特殊的藥水。”
說到這裡,他從盒子裡拿出來一個瓶瓶放在了桌子上道:“這個東西恒貝勒收著,要是真的需要提前卸掉,就直接把它倒入水裡,洗臉就可以了。”
一會兒的功夫胤佑的手上,小臂處,還有脖子上都收拾妥當,胤佑這才對著鏡子照了一遍,確定沒有什麼毛病,這才微微地點頭道:“這就好了,做戲也要做全套,要不然很容易被人認出來的。”
說完他對著劉諸容道:“你給文竹畫成我的樣子,給文傑畫成文竹的樣子,不求百分百的逼真,但是也要有個□□分相似才可以,要不然的話,很容易被發現的。”
劉諸容聞言,垂首看著地麵道:“是,奴才一定竭儘全力給文竹弄好。”
等胤祺的臉和手臂給弄好之後。
胤佑上下打量了一下胤祺,微微地點頭,對著阿大和雷七道:“收拾一下,出發。”
胤佑換了一身破舊的衣服,又背上了一個破布包,這才慢慢悠悠的從後麵的側門走了出來。
然後和胤祺兩人融入到了大街上。
半路,胤佑讓阿大去買了一雙正常的鞋子,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穿在了腳上,一瘸一拐的走了兩步。才覺得十分滿意。
他這幾年每天都讓文竹給他按摩,並且還讓人學了中醫,慢慢的針灸緩解一條腿長的太快,另一條腿長的慢。但是得到了很大的緩解,讓他要是稍微注意點,基本上問題不大。
胤祺看著胤佑一瘸一拐的樣子,臉上的神色有些難看,他一把抓住了胤佑的胳膊道:“小七,換回來,你這樣讓我心裡覺得難受。”
他不能看到胤佑坡腳的樣子,那種一瘸一拐的樣子,讓他呼吸都覺得有些困難。他的眸子也慢慢的變得有些通紅。
胤佑聞言,笑道:“沒事,咱們還有一輛獨輪車呢,等出了城,就坐上馬車了,到時候就沒有人能夠看到了,快到山西的時候,我要換上這雙鞋子,就是索額圖真的派人去調查咱們的行蹤。咱們也不怕,他知道我的腿有問題,但是不可能知道我會這樣一瘸一拐的走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不一定能夠想起來這件事。”
想到這裡,他又把鞋子換了過來,拉著胤祺的手慢慢的朝著城門口走去。
一路平安的走出城之後,胤佑坐上了雷七一早準備好的馬車,他們一路朝著山西行去。
越是接近山西,難民越多,草地上,樹上幾乎都是光禿禿的,能吃的東西都被吃光了,胤佑撩起簾子的一角,抬眸看了一眼馬車外的情景,忍不住的紅了眼眶。
他一早就知道災區的人民生活會很困難,但是卻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嚴重,大部分的人都是麵黃肌瘦,和他倆的妝容差不多。
還有一小部□□體還算強壯,卻是一臉的病容。
遠遠的看到前麵的城池,胤佑對著雷七道:“你把馬車找個安全的地方放好,我和我五哥下去探探情況。”
胤佑說完,從懷裡掏出來布鞋穿在了腳上,然後從馬車上下來,看著周圍那木木的眼神,微微地垂首。
他有些吃力的拉著胤祺的手,一瘸一拐的朝著不遠處的城池如眾人一樣腳步蹣跚的走去。
旁晚時分,胤佑和胤祺兩人,總算是走到了城門口,從來沒有跛腳走路過,這一段路,胤佑走的異常的辛苦,另一條好著的腿,有些不適應的酸疼。
他們兩個往外走了一點,靠在城牆上少做休息。等待著城門大開。
直到夜幕降臨,城門都緊緊的閉著,外麵的災民漸漸的開始騷動起來。
眼看著天色越來越黑,胤祺摸了摸自己有些咕咕叫的肚子,就把手悄悄的朝著懷裡摸去,他今天擔心沒有飯吃,就偷偷的藏了一個餅子。
這會兒肚子餓的難受,偷偷的吃了填填肚子也是好的。
胤佑一看到胤祺的動作,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壓低了聲音道:“五哥,不能吃,你要是現在拿出來吃的東西,等會兒被圍毆的人就是咱們。”
這些災民早就失去了理智,要是拿出來吃的東西,他們兩個身上的東西絕對會被哄搶而空,到時候迎接他們的還可能是死亡。
現在他們已經出來了七天,根據雷七的消息,他可以確定他大哥和六哥已經在出發的路上,他們雖然帶著銀子,但是大部分的銀子都在路上換了物資。
難民的人數用多,他們中間也是消息最為靈通的時候。就看他們願不願意了溝通了。
而拿出來吃的喝的,就是溝通兩者之間的橋梁。
此刻胤褆的車隊,已經來有難民,不斷的在車隊後麵尾隨。
由開始的一小部分,漸漸的形成了一片。
他們裝備精良一看就是正規軍,難民也不敢輕舉妄動,但是總有一天難民的人數會比胤禔他們人多,到時候隻要有人煽動,就有可能會產生對立麵。
到時候可能就是你死我亡的局麵。
胤祚坐在馬背上,看著不斷壯大的難民人數,臉上的神色越來越沉,他轉頭看著胤禔道:“大哥,這路上的難民越來越多,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要是真的行程了規模,到時候咱們可就遇到和欽差大臣一樣的遭遇了。”
上一個欽差大臣是怎麼人和銀子都沒得,他們還沒有查清楚呢,他們要是再遇到危險了,他皇阿瑪可能真的不顧一切派人出兵了。
到時候形成的矛盾就是不可調節了。
胤褆聽了胤祚的話,握緊了手裡的韁繩,微微地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人,擰著眉頭道:“小七倒是讓雷七給咱們送了一封信,隻是千叮囑萬囑咐,隻能在遇到的尾隨的災民越來越多的時候才能打開。開始我覺得小七有些小題大做,現在看來事情超乎了我們的想象。”
說到這裡,他板著臉從懷裡掏出來一封信,撕開上麵的封口,抽出信紙,逐字逐句的看了起來。
等他看完最後一句話,緊繃的臉上才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他對著胤祚讚歎道:“小七真的是個天才,這樣的注意竟然想得到。”
說到這裡,他把手上的信封遞給了胤祚,然後對著五福祝福道:“五福,你去後麵的那些災民那裡問一下,讓他們出來幾個能說得上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