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她每天的睡眠不超三小時。
上班的時候,累到極致仿佛一閉眼就能睡著。
奶茶店的茗曉薇聯係過她,問她最近的情況。
葛飛靈反過來問她能不能介紹薪水高的工作。
“嗯?”對方顯然很詫異,“你不是跟有錢帥哥在一起了?你還差錢?”
“分了,我拉黑他了。”
茗曉薇感到匪夷所思:“你騙誰呢,我看得出來,你挺喜歡他的。”
“處不來,就分了……”
“小妹妹,都說你騙不了我,這話能唬唬你身邊的人,可瞞不過我,說實話吧。”
葛飛靈不吭聲,她又拋誘餌:“乖乖說實話,我就給你介紹好兼職。”
“……我不想拖累他。”
“這個理由就像話多了,也挺符合你的性格。”
對方還算仗義,給她介紹了隔壁超市的銷售,隻要勤奮,能賺得不少。
“飛靈,這個粥太多了,你也吃點……”
桂美娣的聲音拉回她的思緒。
葛飛靈抬眸,沒動,眉眼舒展下來:“我不餓,你吃。”
這隻是最便宜的糙米,她隨便煮了煮,但媽媽高興得像在吃饕鬄大餐。
“不餓也要吃啊,你看你瘦成什麼樣了。”桂美娣堅持著,自己也沒吃幾口,一心惦記著女兒的健康。
葛飛靈往後退了退,又怕她扯到傷口,推辭:“我剛來的時候吃了饅頭,撐得很。”
其實她精神非常疲倦,眼睛酸痛,沒什麼食欲。
桂美娣信了,微微歎息著,隻好將女兒煮的粥一滴不剩地喝完。
清晨還早,周圍的病人還未醒,隻有她們母女不時細微的談話聲。
準確地來說,應該是桂美娣單方麵的話癆叮囑。
“飛靈,你在大學過得怎麼樣?”
“飛靈,沒錢跟媽說,媽不會再讓你受委屈。”
“飛靈,冬天記得多添點衣服,你穿得太少了。”
……
期間她一直點著頭,桂美娣漸漸發現不對勁。
飛靈盯著某處發呆,眼神無光。
黑眼圈也很重,非常疲倦的模樣。
“……飛靈?你是不是在想那個男孩子?”桂美娣試探地問。
葛飛靈驀地回過神,微蹙眉,否認:“媽,你想到哪裡去了,我今天起太早了,有點困。”
“真的嗎?飛靈你不要硬撐。”桂美娣擔憂著,半信半疑。
“我處理得還行。”葛飛靈再次搬出這個理由,“我不是說了,手術費用是他給我的,我挺感激,打算以後賺了錢按照銀行利息還給他,我現在兼職先賺一點。”
桂美娣曾經對這個理由深信不疑,可是看著女兒一天比一天清瘦,臉色極差,像是一盞快枯竭的油燈,她開始忐忑不安。
葛飛靈怕她還不信,主動摘了口罩。
“我這幾天都在上夜班,作息日夜顛倒,氣色不好也是正常的,你也知道我愛美,戴著口罩一是感冒,二是遮醜。”
“好的好的,飛靈你還是要注意勞逸結合啊。”桂美娣認真看了一遍她的臉色,除了唇瓣蒼白和黑眼圈,還好還好。
桂美娣放下心。
二月中旬,鵝毛大雪持續了兩三天,很快偃旗息鼓。
葛飛靈去夜場乾了半個月,得益於她的外貌,她賺得比同場的女孩子都要多。
不過她喝得比任何人都要狠。
借的錢很快還上了,她一達成這個目標,辭掉了這份工作,回去休息了三天。
簡陋的出租房裡,這是她睡得最香甜的一覺。
之後,她好好打扮了一番,做了簡單的飯菜,去醫院探望桂美娣。
媽媽也快出院了。一切終於步入正軌。
“美娣,你真有福氣,養了這麼漂亮的好女兒。”隔壁病床的阿姨投來羨慕的目光。
葛飛靈隻喂了一口飯菜,之後她怎麼都不肯讓她喂了。
“哪有哪有。”桂美娣心係女兒,一邊謙虛一邊讓女兒好好歇著,“不用的飛靈,媽自己能吃。”
“好吧。”葛飛靈沒勉強,瞄了眼時間,離超市的上班時間還有一個小時。
她找了張椅子坐下,在手機記賬本上記錄這些日子的開銷。
“媽媽,我要去便便——”鄰床響起小女孩清亮的嗓音。
那位阿姨馬上應:“好好,媽媽陪圓圓去廁所,圓圓要乖哦。”
“好的媽媽——”
等母女倆走後,先前跟桂美娣聊天的陪床阿姨歎息了一聲。
“唉,我聽說,三床的女孩是領養的,可惜他們夫婦倆……”
葛飛靈睫毛微顫,稍微抬起頭,注意地捕捉對方的聲音。
“白天老婆過來照顧,晚上就到圓圓她爸拎著零食過來,他們夫妻關係真的好,隻是這個女孩不漂亮,又是領養的,他們家庭條件不錯的啊……”
桂美娣不太信,疑惑地問:“可是他們很寵圓圓啊,你怎麼確定圓圓是領養的?”
“我聽圓圓她媽說的,我有一次奇怪圓圓長得不像他們倆,圓圓她媽就告訴我了。”
那位阿姨一臉百思不得其解,說:“這對夫婦年輕又般配,偏偏要領養一個有病的孩子,乾嘛不自己生呢……”
“會不會是女方生不出來……”
桂美娣趕緊打斷:“可彆亂說,人家的家事千萬不能亂揣測。”
陪床阿姨這才住了嘴。
葛飛靈望著隔壁女孩空蕩蕩的床位,陷入回憶。
大概是高三畢業的暑假。
有一次看完電影出來,景浣問她為什麼又哭。
她嘴硬,說自己沒哭,死不承認丟臉的事。
景浣好笑地盯著她,指腹揩著她的眼角,說:“小哭包,你忘了我是福爾摩斯景嗎?”
“……我看動畫片能哭什麼??”
她抓住一個有力的證明,辯道。
“所以我才問你啊。”景浣掏出紙巾,替她擦拭。
葛飛靈一邊彆扭她淚痕都乾了,一邊轉過頭不讓他擦。
景浣望著這樣的她,眉梢流淌著滿溢的寵溺,她總是很要麵子又很愛哭,矛盾的結合體。
如果哭隻是她的工具,她會毫不猶豫地承認。
可如果反過來,她偏偏這時要起麵子來。
“剛才動畫片小孩子看得哈哈大笑哎,小哭包居然看喜劇片掉眼淚了。”他強調重複。
葛飛靈瞪他,揮開他的紙巾。
“好啦。”景浣逗她的程度很克製,怕惹惱這個好不容易討來的女朋友。
“我知道的。”他輕聲說,牽住她白皙的手,“你肯定想起了童年的一點傷心事,動畫片有你沒有的東西,所以你觸景生情了吧。”
“不,是。”她想也不想地否認。
景浣笑一下,絲毫不介意,仍沉浸在自己的設想中:
“飛靈,如果你實在怕疼,那我們領養一個小孩好了,最好是女孩,我會把她寵上天,讓她填補你童年時候的所有空缺。”
“她就算長得不好看,也是我們眼裡的仙女,她就算不聰明,也是我們眼裡的小天才,她就算脾氣不好,也是我們家裡心底最善良的雷鋒。”
“雖然你總是不提家裡的事,但我們以後組建的家庭,肯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葛飛靈當時覺得他異想天開,並且在無形綁架孩子的人生,她說:“……先不說你這個計劃和父母衝不衝突的問題,就拿孩子來講吧,你照這種想法養出來的孩子,等於在溺愛她,而且。”
她壓抑著沙啞的聲線:“而且我也不想把過多想法加注在她身上,憑什麼我過得不好她就得要圓滿我的遺憾,人生是她自己的,由她自己來決定。”
“飛靈,你承認自己過得不好了嗎?”他忽然說,話鋒轉得像暗算她已久。
葛飛靈:“……”
景浣稍微抓緊她的手腕,一字一頓:“我當然明白你的擔心,放心,剛才說的隻是一方麵,你說的另一方麵我也會注意。我知道怎麼養好一個孩子,正如我知道怎麼愛你一樣。”
他信手拈來的情話強得旁人難以招架。
葛飛靈不想跟他聊這個話題,正要轉移話茬,他又撫上她眉心,講:“不說了,你看你又要哭成小龍女了。”
她氣得推開他,然後碰自己的眼窩,消滅證據。
“飛靈。”景浣忙穩住她的身子,俯頭吹了吹她的眼眸,“我是說真的,我很認真地想跟你過好這一生,讓那個孩子來治愈你小時候的不幸福,當然,我的意思是那孩子的主要人生是她自己選擇,但側麵的輔助作用同時也能幫助你。”
“你是不信我能為了你養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還是不信我過不了家裡那關呢?”
“不管你信不信,我對你的愛毫無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