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不必繼續單獨和蛇待在一塊,雲邊大大鬆了口氣,宛如溺水之人沉浮無邊無際的海中,終於等到路過的船隻,看到了救援的希望。
她小心翼翼地回頭望。
簡簡單單一個回頭的動作,換做正常情況稀鬆平常,此時此刻對她來說不亞於趟雷區,脖頸處骨骼僵硬的轉動聲清晰可聞。
腳下的蛇一個用力掙紮,她幾乎嚇破了膽,維持著半扭轉脖子的姿勢,一動也不敢再動。
可來人不是邱洪。
雲邊的心重新提到九萬米高空。
為什麼是邊贏。
他那麼討厭她,而且又是懶理人情世故的人,很有可能不願意向她伸出援助之手,也許他根本樂見其成。
邊贏的褲腰帶在跑過來的路上就已經解下了,在她恐懼戰兢卻也懷著微弱希冀的眼神裡,他來到她麵前停下,並蹲下身,極快地看了下狀況。
他抬頭仰視她,炎熱夏夜一通劇烈奔跑,他的頭發被汗微微打濕,呼吸也急促,說話的時候帶著明顯的喘息聲:“你有沒有被咬到?”
雲邊頭一次聽他用這麼正常的語氣和她說話。她囁嚅著嘴唇,難以控製自己的舌頭,用儘渾身的力氣,帶著哭腔說了句:“我不知道……”
她渾身都在發麻,每一塊皮膚都訴說著滅頂的不適,根本無法感知自己有沒有被咬到。
邊贏在她小腿處發現幾個紅點,看樣子應該是被什麼蟲子咬的,用力擠了幾下她的傷口,也沒能擠出血來。
但他沒有太多的相關經驗,無法確保這不是蛇的牙印。
她腳下的蛇通身綠色,很有可能帶著劇毒。
這種情況下,他不敢報任何僥幸心理,保險起見必須暫時阻止腿部血液流通。
邊贏說了句“踩緊”,將皮帶繞到她膝蓋上方,進行束縛。
雲邊強忍著惡心,聽他的話,用力踩緊蛇,腳底綿軟的觸感更加真實,順著四肢百骸流淌。
她喉嚨裡發出一聲嗚咽。
邊贏手上動作沒停,用褲腰帶快速在她腿上死死繞了兩圈,又用儘全力打了結。
口吻輕鬆,轉移她的注意力:“你未卜先知,知道自己要踩蛇特意穿的靴子?”
這是今天不幸中的萬幸,出門那會,雲邊曾猶豫到底穿露一雙腳背的皮鞋還是穿沒過腳踝的馬丁靴,還好她最終選了後者。
她低頭看著他的發頂,路燈給他的發絲籠了層柔和的光,在他的安撫下,她情緒得到些許鬆懈,到這一刻,她終於敢相信他真的沒有放任她不管,他來救她了。
天知道剛才邱洪走掉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的時候,她到底有多害怕,說是生不如死都不為過,她這輩子都沒經曆過這樣恐怖的時刻。
一鬆懈,眼淚便再也抑製不住,劈裡啪啦砸下去,掉進他漆黑的頭發裡,消失不見。
邊贏的視線瞟到雲邊手上的蛋糕。
哈巴的生日蛋糕太多了,其中一個完全沒動,哈巴讓她拎回家吃。
綁蛋糕盒的帶子有了用武之處。
邊贏三兩下解散蛋糕盒,抽出帶子,手伸進她裙子底下。
雲邊下意識瑟縮。
邊贏注意到她的抗拒,一邊用帶子在她大腿根部繞,一邊頭也不抬地解釋:“我不確定我的搶救措施對不對,保險起見這裡也要綁,被咬的話毒可能已經擴散了。”
帶子緊緊纏了三圈,每纏一圈,他的手背都不可避免觸碰到她大腿內側柔嫩敏感的肌膚。
發麻的皮膚泛著針紮般的癢意。
拜他所賜,雲邊甚至暫時遺忘自己腳下踩了個她最害怕、沒有之一的生物,注意力全被他手上的動作吸引過去。
他的手微涼,骨節分明。
時間加了放慢千百倍的特效,他隻纏了三圈,她卻有種他足足纏了三百圈的錯覺。
綁好帶子,邊贏拿出手機對著蛇拍了幾張照片,方便一會去醫院讓醫生辨認蛇的品種。
然後他站起來,抬起腳,將拗著的蛇頭摁下去踩住:“你鬆開。”
雲邊維持同個姿勢太久,一直緊繃著神經,肌肉僵得一塌糊塗,再加上極度的恐懼,身體零件根本不受控製。
她嘗試一下,沒能挪開。
邊贏微微俯下身,托著她的膝彎把她的腿抬起來挪開。
平地踏實得不可思議,雲邊從來不知道,腳踩地是這般幸福的事。
邊贏的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彆看。”
雲邊眼前隻剩他的手掌,掌紋清晰分明,透著股養尊處優的乾淨。
她雖然看不到,但他身體晃動帶動手掌也微微震顫,她知道他在用力。
用力踩,用力研磨。
那血肉模糊的畫麵透過想象鑽入腦海,雲邊本就慘白的臉越發煞白幾分,胃一陣翻江倒海。
不過幾秒鐘,邊贏便安靜下來,他放下手,月光皎潔,雲邊看到的他依然是那副從從容容的模樣,很難將他跟他的鞋底那件血腥的事情關聯起來。
幸虧他不怕蛇,她慶幸地想。從踩到蛇開始,她的腦子始終處於混沌狀態,但她能辨彆出來,邊贏從始到終沉重冷靜,按照輕重緩急之分處理各個步驟,乾脆且利落,整個過程下來,用時極短,與她、還有邱洪的手忙腳亂形成鮮明的對比。
身子一輕,被他打橫抱起來。
“抱緊。”他說。
然後是急速的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