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一切都是偽裝的,那演技未免太好了。
說是爐火純青都不為過。
邊贏向來對著李媽客客氣氣,前後兩個電話態度天差地彆,說好。
結束通話,李媽說:“那我去幫他把書包整理好,雲小姐彆去,彆人去他房間他要發火的。”
雲邊點頭如搗蒜。
這可怎麼辦,她不但去過了,還不小心發現了他的秘密基地。
滿滿一抽屜,種類齊全,清純甜美有,溫柔知性有,性感火辣更有;有開門見山玩直白的,也有半遮半掩令人欲罷不能的;有單人的,雙人的,還有多人的,人種更是囊括歐亞非三地。
照李媽這意思,邊贏可能得滅她口。
*
第二天上學,雲邊提上了邊贏的書包,邊贏的書包很輕,雲邊懷疑他壓根沒帶什麼書回來。
她本來都打算好了,把書包給哈巴,讓哈巴給邊贏送過去。
反正哈巴肯定特彆樂意乾這份差事,任何有關邊贏的事,哈巴都甘之如飴,追星都不帶這麼狂熱的。
結果她在校門口就碰上了邊贏和顏正誠。
她把書包遞出去:“邊贏哥哥。”
邊贏接過。
認識這麼久以來,兩個人頭一回在非緊急情況下,進行和平友好的、麵對麵的交流,場麵一時難以把控,難免有點冷場。
十級尷尬癌患者顏正誠受不了,接過了解救便宜兄妹也解救自己的偉大使命,創造了一個可聊性很強的新話題:“妹妹,聽說我給邊不輸的生日禮物不小心讓你看到了,不好意思啊,嚇壞了吧。”
邊贏:“……”
“……”雲邊雖然不知道顏正誠送了什麼生日禮物給邊贏,不過聽這個意思也猜出來了。
微微一羞,以表尊重。
她把臉深深埋下去,不再看兩個男生,從他們的角度看下去,隻能看到她烏黑的發頂,和白裡透紅的耳朵。
顏正誠給邊贏遞了個“我說錯話了?”的眼神。
“……”邊贏隨口找了個話題:“沒跟家裡說吧?”
雲邊搖頭。
好像哪裡有歧義。邊贏頓一下,解釋:“我是說我在顏正誠家過夜的事。”
不是絕版寫真。
雲邊抬起頭看他,真誠地說:“沒有,兩樣都沒說。”
邊贏:“……謝了。”
雲邊:“不客氣的邊贏哥哥。”
“……先走了。”邊贏說。
“好,再見。”
兩個男生腿長步子大,不一會就把她落遠了。
顏正誠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再說下去,感覺她都要羞憤而死了。”
邊贏回想那張微紅的臉龐,扯扯嘴角:“她如獲至寶翻了一遍你又不知道。”
雲邊的形象過於白幼細,顏正誠沒法想象那個畫麵,當即懟道:“你以為是你啊?”
兩個男生走後,雲邊斂了臉上表情,感知到有道不善目光從側後方凝在自己身上。
戴盼夏和周宜楠。
雲邊和周宜楠打了個招呼,沒給戴盼夏眼神,管自己先走了。
“邊贏的書包為什麼會在她那?”戴盼夏盯著她的背影,嫉妒讓她的麵龐微微扭曲。
周宜楠拉拉她:“走吧。”
戴盼夏的腳步動了,但滿腦子都沉浸在方才的畫麵中無法自拔,連帶著周宜楠也不爽:“你不覺得她很裝嗎?對著邊贏頭都不敢抬,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多純情,看到我就瞬間變臉,我是欠她八百萬沒還還是跟她有血海深仇?能忍受跟她當同桌,你也蠻厲害的。”
周宜楠沒看出雲邊哪裡裝純情,更沒看出雲邊變臉,她不想陪聊這個話題:“沒有吧,是你太敏感了啦,我們快走,要遲到了。”
“周宜楠你是不是覺得她很好啊?”戴盼夏聽出周宜楠的言下之意,這成了徹底燃爆她怒火的導/火/索,“我們當了一年朋友,我怎麼對你的你心裡有數,她跟你當了不到一個月同桌,你處處向著她……手段真高,我甘拜下風,我輸就輸在不夠會裝。”
兩個女生大早上鬨得不太愉快,關係裡向來是周宜楠作為遷就方,半上午過去,她給戴盼夏發短信,隱晦求和:「今天中午去哪個食堂吃飯?」
戴盼夏說:「我已經朋友約好了,你跟你的好同桌一起吃飯吧」
換了以前,周宜楠會低聲下氣繼續哄,但這一次她隻覺得無趣,放下手機,結束了聊天,不過她也沒有約雲邊,一個人吃了幾天飯。之前開學那會反反複複好幾次,估計雲邊也煩了,她不好意思再邀請雲邊一起。
其實雲邊好幾次在路上看到戴盼夏和新的朋友挽著手有說有笑走,也看到周宜楠一個人形單影隻吃飯上下學。
她照常和周宜楠有說有笑,一起去早操,去上體育課,但就是隻字不提一起吃飯的事,就好像她什麼都不知道。
雲邊晾了周宜楠大半個禮拜,禮拜四中午從食堂回來,她才一臉詫異地問周宜楠:“咦,我剛才看到你今天一個人吃的飯嗎?”
周宜楠尷尬地笑笑:“嗯,她有新的伴了。”
“那你要跟我一起嗎?”雲邊問。
周宜楠求之不得,當然滿口答應。
“但我想要一個穩定的飯友。”雲邊微笑著看著她。
周宜楠舉起右手做發誓狀:“保證穩定。”
於是雲邊從邊贏他們的小團體退了出來,現在便宜哥哥對她溫和多了,但也僅僅是維持了基本的社交禮儀,她沒法放鬆,時時刻刻端著,她嫌不自在。
如果跟周宜楠一塊吃飯,就沒有這方麵困擾了。兩個女孩子當了那麼久的同桌,性格挺合拍,相處起來很舒服。
而另一頭的哈巴很惆悵。
邱洪在群聊(8)裡@雲邊:「@先空著妹妹,你一走,我們吃飯都不香了,尤其是哈巴。」
先空著:「習慣就好」
“女人都是無情的生物啊。”邱洪放下手機感歎。
顏正誠看哈巴可憐,支了個招,邀請雲邊:「放學後我們要去看周姐,一起去嗎?先空著」
雲邊說好。
放學五個人一塊走的,走得好好的,雲邊突然往邊贏身邊靠近過來。
不至於有什麼身體接觸,但像這般隔了半拳的距離並排前行,確實已經超越了他們兩個講和後默認遵循的禮儀距離。
邊贏莫名,扭頭看她,一探究竟。
雲邊直視著前方,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直到他轉過來看她,她才回視,滿臉的無辜。
一直到看到遠處的戴盼夏,邊贏終於隱隱約約猜到了雲邊反常舉動背後的原因。
他在心底淡嗤一聲,沒配合,但終究也沒有退避,當了一回她的道具人。
*
周影修養得不錯,不過手腕割得太深,怕是再難恢複到從前的靈活。
“以後我做的奶茶不好喝了,你們記得還來光顧啊。”
“放心吧周姐。”哈巴嘴很甜,“不管你做成什麼樣我都會支持你的。”
周影說:“謝謝哈巴,那我能提價到200塊一杯嗎?”
哈巴:“……”
看哈巴吃癟,周影哈哈大笑,笑完,她看邊贏:“還有你,你也該回家了吧。我替你背了這麼久的鍋夠了吧,你爸還以為我多禽獸,扣著你不放人。”
邊贏靠在沙發上玩手機,聞言抬眸,懶懶應了聲:“嗯。”
一個禮拜,是差不多了。
看完周影,雲邊和邊贏一起回的明湖左岸。
兩人打了的士,各自占據後座的左右兩邊,全程沒有交流。
下了車,邊贏終於說了第一句話:“你先進去,我抽跟煙。”
其實雲邊很少在邊贏身上聞到煙味,他應該沒什麼煙癮,很偶爾才抽上一兩根,這會說抽煙,很明顯隻是為了避免和她一起回家。
正好,雲邊也沒想和他一起進家門,雖然現在在家人眼裡,邊贏坐實了愛慕成年姐姐的癡情種,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一母親心底的疑惑還沒有徹底消散,一起回家怕是又要惹出事端。
“好。”她乖巧地應了。
“怕不怕。”她聽到他在背後問。
雲邊回頭。
邊贏嘴裡叼了根煙,因為牙齒咬著煙,導致他說話略微有些含糊。
火苗和煙頭隔了段距離,他並沒有把煙點著。任由火光在他臉上跳躍出光芒,照得他的五官明明暗暗。
雲邊後知後覺明白過來。上一次也是夜晚,他說抽根煙讓她和邱洪先走,然後她一腳踩到了蛇。
這事不提還好,一提雲邊心裡就發毛,事隔那麼久,竹葉青在腳底掙紮觸感依然真實得可怕,可能等她七老八十了,這一幕依然銘記著,隨時能拿出來鞭笞她的小心臟。
永生難忘。
她逞強地搖了下頭:“不怕。”
那戶人家的蛇被一鍋端,那之後物業出動傾巢之力,把整個小區仔仔細細翻了好幾遍,驅蛇的藥物更是試了個遍。
現在小區應該是沒有蛇了吧。
邊贏笑了下,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他收了點火機的力道,還是叼著煙,還是模模糊糊的說話聲:“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始終保持三米左右的間距。
雲邊每走幾步就要低頭看看路,確認腳下安全。
其中一盞路燈在地上投出裝飾物彎曲的影子,乍一看有點像蛇的形狀,她瞳孔一縮,頭皮發麻,心跳瞬間暫停,整個人不受控製地猛烈抖了一下,發出一聲壓抑的驚呼。
實力演繹什麼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看清隻是影子以後,她驚魂未定地在原地站了一小會平複心情,然後才想起邊贏還在背後。
很丟臉地回頭看他的反應。
邊贏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停住了,保持著那個間距,麵無表情做叼煙狀。
可能是自己剛才雖然嚇得不輕,但動靜不大,所以他壓根沒發現異常吧,雲邊如是安慰自己,繼續前行。
沒走兩步,夜風送來一聲似有似無的低笑,倏地拂過耳畔,敲過耳膜,引發酥酥麻麻的癢。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她忍住了,沒有回頭。
兩人慢慢走到邊家大門柵欄外。
“嗒。”雲邊再次聽到打火機點亮的聲音。
“我抽根煙,你先進去。”他還是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