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雲笑白得去邊爺爺家侍疾,抽不出空送她,雲邊想母親肯定也是想回去看看外公外婆的,便答應下來,今晚再在邊家住一晚。
晚飯時間,李媽問雲邊:“邊邊,聽你媽媽說你明天又要回錦城了啊?”
“對的阿姨。”
李媽:“這次準備待多久?”
雲邊勒令自己無視餘光中那道依然我行我素的身影:“應該要等開學了再回來了。”
“去那麼久?”李媽有點舍不得她,“那你過年也不回來呀?”
雲邊想了想:“過年看情況吧,我看媽媽怎麼安排。”
李媽歎了口氣,扭頭問邊贏:“對了,阿贏呢,這次寒假不去美國看外公外婆嗎?”邊贏向來很喜歡去外祖家,寒暑假就算不待滿整個假期,也是一考完就著急過去玩幾天,這次破天荒沒聽他提過。
邊贏頓一下:“去。”
“什麼時候去啊?”李媽問。
邊贏再頓一下:“明天。”
“也是明天呀?”李媽詫異,“怎麼都沒有提前告訴我,行李也還沒整理吧,我一會幫你收拾。”
邊贏敷衍著應下。
雲邊快速解決了晚飯。期末考試結束,她一身輕鬆,下去地下室的影音室看電影。
邊贏也很快草草吃完晚飯,邁步上樓。
回到房間的第一件事是訂機票,往常每一次訂去外祖家的機票都是迫不及待,唯獨這一次是例外,在訂票界麵看著琳琅滿目的航班信息,竟生不出半分期待。
原因很簡單,因為這一次他並不是那麼想走。
大半個月來的堅持和倔強,到了這一刻開始崩塌。
從電梯直接下到地下層,推開影音室的門,他心裡叫囂的那些不平靜的因子,集體偃旗息鼓。
雲邊聞聲看門口方向。
邊贏說:“我也想看電影。”
可以,雲邊站起來,準備給他讓位。
畢竟這是他家,她充其量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客人,就算他今天晚上說要睡她的房間,她也會乖乖給他騰位置。
邊贏一直倚在影音室門口,沒有讓開。
門挺寬,但雲邊還是側了身子,儘量減少和他接觸的可能。
邊贏伸手,擋住了半邊門。
雲邊腳步停下了,但沒有看他,也沒有問他想乾什麼。
隻是倔強盯著前方。
邊贏往裡走,手臂沒收回,橫在她腰腹之間,帶著她也往裡麵倒退。
然後反手關門,落鎖。
影音室陷入昏暗,隻聲大屏幕的光影變換。
雲邊一時沒反應過來,隨著他的力道,踉蹌著倒退幾步,等反應過來,她立刻閃開,遠離他一步。
又跟她單獨相處,靠她那麼近,跟她有肢體接觸,他想乾什麼,她沒忘記上一次這種情形下,他在她即將沉淪之際,是怎樣一棍子把她敲醒。
“明天去錦城?”邊贏問。
明知故問,餐桌上她和李媽都說過了。
雲邊的鼻腔瞬間發酸,她強忍住,沒有理他。
他以為他是誰,大半個月不理她,現在又裝作什麼事情都不曾發生過繼續跟她說話。
她沒那麼廉價。
雲邊繞過邊贏,但再度被他攔下。
她有些繃不住了,甩開他的手,硬撐著最後的克製說:“我要上去了。”
邊贏再去拉她,她的情緒一下子爆發:“你不要碰我,我把這裡讓給你了,你還想怎麼樣?!”
邊贏沒有放手,像個孩子抓著玩具不肯放手,他垂眸看著她長長的睫羽,平生第一次向他人低下自己高傲不可一世的頭顱:“走前,跟我和好?”
這一次如果邊贏不主動,雲邊怕是會和他老死不相往來。她其實一直是一個很倔的人,並不擅長先低頭,但凡吵架都要彆人先開口。小學的時候和最好的朋友吵架,對方不求和,她也就不理對方,兩人就一路杠到現在,感情自然是早就沒了,就連吵架的原因都忘記了。
邊贏是她唯一一個死乞白賴對待過的人,並非她本意,她純粹是為了母親,雲笑白剛嫁進邊家,地位不穩,她不能添亂。
雖然現在,雲笑白的地位依然不算太穩,至少繼子還遠遠沒有搞定,但雲邊再也做不到繼續對著邊贏沒心沒肺,虛與委蛇。
不管多生氣,她都得承認,自己內心深處是渴望他的求和的。
現在他真的來求和了,隻是戰線拖得太長了,她眼睜睜看著台階近在眼前,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下,更不知道如何下腳。
邊贏看她彆彆扭扭地還要掙紮,繼續道:“我們可能要一個寒假見不到,你要這樣過年嗎?”
雲邊和小學好朋友吵架之後,小學同學其實給過一次似是而非的台階,但是雲邊拿喬,外加怕自己自作多情,沒有立刻接住,對方後來再也沒有給過機會,兩人就此白白浪費一段友情。
雲邊很怕自己的扭捏,會讓悲劇再一次上演。
所以這一次她吸取教訓,沉默一小會,小聲提要求:“那你給我道歉。”
她要看到他的誠意,才可以名正言順跟他和好,否則她心裡始終擱了點東西。
邊贏卻斬釘截鐵:“我不道。”
理直氣壯,沒有絲毫歉意。
電影陷入一段昏暗的長鏡頭戲份,唯美的月色下,草原一望無垠,隨風連起麥浪。
雲邊剛剛回溫的心又被兜頭一盆冷水潑下,她不想再和他共處一室待下去。
這一次,邊贏沒有再拉她。
拉開門的瞬間,她聽到他在背後說:“因為我真的那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