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邊固執地趴在兩張桌子上宣誓領地。
他加快了腳步,把替她收拾好的書包放上去,沉聲問對方女生:“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對方女生本身就是仗著自己有男朋友而雲邊一個人才仗勢欺人,這會邊贏過來,話雖說得平靜,但態度極為強勢,一般人根本吃不消,女生的氣勢原地微弱下去。
對方男朋友怕鬨大了不好看,說了一句“都是誤會”,然後連拖帶拽把女朋友帶走了。
邊贏往周圍掃視一圈,那些還盯著他們看的人在本能之下紛紛避開目光。
他勉強滿意,低頭看雲邊。
雲邊還維持著那個姿勢沒動。
椅子被她的腿擋著,他沒法坐下來,他微俯下身,她那點重量,他沒費什麼力就把人摁坐在其中一張椅子上,雲邊的臉始終貼在桌上不肯起來。
邊贏也坐下來,他也把頭低下來,下巴抵在桌上,聲音壓得低到不能再低:“怎麼了?”
雲邊又是氣憤又是委屈,過了一會埋怨著開了口:“你怎麼這麼久才來。”
其實邊贏動作很快,但難堪的時間總是顯得格外漫長,她在這裡被刁難,還被方圓五米內的人圍觀,雖然完全有能力噴回去,但顧忌著這是圖書館,吵起來實在太難看,所以強忍著一聲沒吭。
“我在替你收拾書包。”邊贏說。
雲邊薅了一把蒙在眼前的頭發,咬著牙說:“真是氣死我了。”
然後她把剛才發生的事跟他說了一遍。
怕影響彆人,她的音量很小,邊贏需要貼近耳朵,屏息才能聽清她細碎的聲音。
他耐心聽完,扭過頭看她。
兩個人的臉湊得極儘,額發貼到了一起。
邊贏同仇敵愾:“她有病吧。”
這麼近距離看著他聽他幫忙一罵,雲邊一下子覺得鬱結之氣散去不少,似乎沒那麼生氣了。
她嘟嘟囔囔著自言自語吐槽幾句,偃旗息鼓,打開書包把要用的書拿了出來。
雲邊開始複習,邊贏就在旁邊玩手機。
之前兩個人分開坐的時候,雲邊唯一的願望就是能跟便宜哥哥坐一塊,但坐到一塊了,她發現自己有點受影響,不是很能進入學習狀態。
三心二意地做了半張卷子,期間注意力一直被便宜哥哥吸引。
他戴了單隻耳機看遊戲直播,很專注的樣子。
但她第三次偷偷看他的時候,他就摘下耳機看過來了,比了個口型:“怎麼了?”
這人怎麼還能一心二用的呢?雲邊搖搖頭。
邊贏確認她真的沒打算說,就重新去看直播了。
雲邊卻自己湊過去了:“邊贏哥哥。”
邊贏再度摘下耳機,配合把下巴抵到桌上。
“你馬上要高考了。”雲邊說。
邊贏:“嗯。”
他本以為她是勸他好好學習,但她的問題是:“你打算去哪上大學?”
去哪上大學?這個問題邊贏從來沒認真想過。
“隨便吧。”
雲邊:“你會去美國嗎?”
畢竟他外祖家在那,而且有錢人家特彆喜歡送孩子去國外鍍層金。
出國這個問題,邊贏從前是想過的,但高一那會母親檢查出肺癌,他就沒再想過去那麼遠的地方,一開始是不敢,怕萬一錯過和母親的最後一麵,不過母親走得遠比他擔憂的要走,從確診到離開也就一年時間。
母親一走,他連生活的意義都迷失了,更彆說考慮出國,邊聞另娶後,他又開始忙著戰鬥,試圖維護母親打下的江山。
這麼拖到現在,就算想走也有點晚了。
更何況,現在還多了雲邊這個節外生枝的意外。
所以他搖頭。
不會。
倒是反問:“你想去哪?”
雲邊說不上來。
她這個成績,隻要保持下去,衝擊國內頂尖的兩所學校應該沒有什麼問題,省內最好的大學是錦城大學,top5的學校,去那也不錯,離家近,還能常去看外公外婆。不過邊叔叔前幾天問她了,問她想不想出國深造,她有一點點心動。
“我還沒想好。”
邊贏說:“不早了,該想了。”
雲邊才高二,下學期剛開學,即便是手續最麻煩的出國,剩餘的時間也還綽綽有餘。
之所以說不早……
“至少在我報誌願之前想好。”邊贏的頭朝她的方向輕輕一點,兩人的額發親昵地交纏在一起,“能做到嗎?”
發根癢癢的,雲邊想躲但沒舍得,兩人距離太近,她都能數得清他的睫毛。
“嗯。”她在桌下摳著自己的手指甲,佯裝鎮定地應。
邊贏補充:“出國的話得再早些,越早越好。”
“好。”
達成約定,邊贏又縮回去看遊戲直播了。
雲邊本來想管管他,叫他不要看這些與學習無關的玩意了,在圖書館借本書學一點是一點,可現在已經是三月初,距離高考不過三個月時間,他就算沒日沒夜學,應該也沒可能彎道超車跟她考同一所大學了。
還是彆操那份心了。
但是想到便宜哥哥馬上要上大學,她高三這年就不能再天天見他,她惆悵起來。
*
鑒定機構周一通知雲笑白說報告已經出來,之前去做鑒定那會,雲笑白半開玩笑地提過一個要求:“如果吻合的話就在電話裡直接告訴我好消息吧,沒有就彆說。”
電話裡,一直到掛斷,對方都沒有說所謂好消息。
雲笑白的心瞬間沉到穀底。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是否要告訴邊聞,如果告訴,又該在什麼情形下、用什麼開場白說起這件事,而邊贏又該怎麼辦。
她不明白為什麼會是自己發現這件事情,如果可以,她情願什麼都不知道。
這是她這生最艱難的決定。
雲笑白自欺欺人地逃避了一周,直到星期五,如果再不去拿報告,就又要拖一個周末,她才鼓足了勇氣出發鑒定機構。
她跟馮越不熟,但對馮越多少有些了解,馮越非常喜歡邊聞,喜歡到明知邊聞的心在彆人身上也毅然決然嫁了,應該不會做出對不起邊聞的事。
邊贏應該隻是小時候被抱錯了。
如果隻是抱錯,應該也沒什麼大礙吧。
養了這麼多年的兒子,親情早已比血緣重要千百倍,邊聞肯定是舍不得兒子的。
她一遍遍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打開了鑒定報告。
結論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
甚至不需要證明邊贏和馮越的關係,就直接打破她的僥幸。
雲笑白當頭一棒,幾乎站不穩。
這天夜裡,邊聞深夜出差回家。
雲笑白還在等他。
舟車勞頓,邊聞本是疲憊困乏,但看到妻子,他隻覺渾身的疲憊都不算什麼,笑著走近:“不是跟你說過會很晚,怎麼還不睡?”
雲笑白站起來迎接他,看了他一會,她說:“邊聞,要不我們要個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