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聞夾在兒子和妻子中間,已經不知道該相信誰,他相信雲笑白的人品,也相信馮越不會勾結他的大哥。
但這兩個人中間,隻能有一個人說的是實情。
邊贏如是一問,邊聞也意識到這確實是疑點,他的天平滑向邊贏,但怕傷著妻子的心,他問得小心翼翼:“對,笑白,你怎麼突然想到去驗dna?”
雲邊獨自在樓梯枯坐一夜,臨近天明,樓下才安靜下來。
其實但凡認真想想,雲笑白都不可能蠢到拿假的鑒定報告做文章,因為保險起見,邊聞必然還會驗一次dna。
邊聞和邊贏將再做一次dna對比,不止是邊聞,馮越的也得做,她已經去世火化,骨灰中的dna不複存在,但還好醫院還存留她的病理切片,所以他們得將病理切片取出來,與邊贏做基因對比。
這天的對話最後,邊聞對邊贏說:“你不是我的兒子,沒有關係,隻要你和你媽也不是……你就還是我的兒子,我認你。”
他像突然間老了十歲,神采奕奕的麵貌上儘是疲態,他在安慰邊贏,話裡卻充滿祈求。
祈求著上蒼,不要和他開這麼過分的玩笑。
他沒有說如果邊贏隻單方麵和馮越有親子關係會怎樣。
但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邊贏是最先上樓來的,看到拐角處蹲坐的雲邊,他的腳步略微一停。
兩人目光交彙。
不遠的距離,像隔著一條銀河般遙遠。
邊贏麵無表情從她身邊走過。
在兩個大人上來之前,雲邊也站起身回房。
挺好的,他們終於都回到自己本該屬於的位置了。
那是兩個對立的陣營,曾一度混淆,現如今涇渭分明。
當晚,邊贏收拾了一點必需品,離開了明湖左岸。
他沒有辦法以一個嫌疑犯的身份繼續待在家裡。
沒有開燈的房間,雲邊站在窗簾拉開一條縫的落地窗前,目送邊贏走遠,如同目送自己的情竇初開無疾而終。
她一直望到看不見他,久久沒有收回目光。
晨曦的微光刺得她眼眶酸脹。
*
馮越的病理切片在北京,取過來花了點時間。
病理切片一到手,邊聞第一時間帶著邊贏去了一家信的過的私人鑒定機構。
父子二人現場提交樣本。
那幾天漫長又煎熬,邊家一片死氣沉沉,雲邊甚至連走路都是踮著腳的。
結果是周五下午出來的。
機構通知邊聞前去取報告,邊聞單獨帶上邊贏,沒有帶其餘任何無關人員。
鑒定報告顯示,邊贏與邊聞是叔侄關係,與雲笑白做的結果一致。
至於邊贏與馮越。
係母子關係。
邊聞顫抖著手,眼前一陣陣地發黑,連站立都吃力,全靠機構的人攙著他他才沒有倒下去。他無數次想,哪怕是雲笑白想霸占他所以惡意抹黑馮越,都比現在這個結果好得多。
等強迫自己接受了現實,邊聞一路扶著桌椅牆壁,步履蹣跚地離開,從始到終,他沒有再看邊贏一眼。
漠視已經是他最大、最後的溫柔。
邊贏彎下腰,將飄落在地的報告單撿起來。
他的識字能力和理解能力退化到幼兒園之前,他把兩個結果看了又看,每一個字,一筆一劃地在心底臨摹,試圖尋找其中的錯誤。
他想說“不可能”,但他的喉嚨像含著無數塊碎玻璃,痛得錐心,發不出一個音節。
他隻是下意識追了出去。
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麻木到不需要邊聞,到這一刻他突然發現,不是的。他需要爸爸,媽媽走後,他比害怕世界上任何一樣東西都害怕失去爸爸。
隻有邊聞在的地方,才可能是他的家。
外頭天下著暴雨,雨瞬間把邊贏淋濕,稍進眼睛裡模糊視線,他固執地追趕著雨幕中那道背影,把眼前這個人當成爸爸早就在日積月累中成為他的本能。
此時此刻,他有種荒誕而盲目的自信覺得爸爸會等他。
爸爸等兒子,爸爸不拋下兒子,天經地義,對不對。
他們當了近18年的父子,怎麼可能說不是就不是了。
邊聞頭也沒回地坐上車。
車門一關,在引擎的轟鳴中,車子逃離般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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