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的老師很快走了個七七八八, 零星幾個不用開會的,也都約著去食堂吃晚飯了。
隻剩下雲邊和邊贏兩個人。
偌大的辦公室莫名變得很擁擠,擁擠到逼仄。
邊贏一點不把自己當外人, 拖過語文老師的椅子坐下來。
雲邊沒打算坐,就那麼幾行字,速戰速決。她在辦公桌前彎下腰來, 開始默寫。
這回她沒卡殼,一路行雲流水寫到最後。
寫完直起身, 看到邊贏攤著書,大喇喇地抄寫中,不看默寫紙, 隻看語文書,所以字是盲寫,跟狗爬似的。
雲邊:“……”
學生時代最討人厭的是什麼人?就是那些自詡為正義的人, 通俗點講就是多管閒事的狗腿子, 提醒忘布置作業的老師,舉報作弊的同學,在老師不在的時候管班級紀律,嚴格意義上確實是做了正確的事,但是沒有人喜歡這樣的同學。
雲邊也不喜歡狗腿子。
更彆說是當一個狗腿子。
既然邊贏這個默寫法, 那她隻能當做沒看到了。
而且他們兩個也沒有互相批改的必要了。
雲邊重新把自己的默寫紙瀏覽一遍,確認全篇無誤, 然後她在紙上畫了個大勾, 寫上自己的大名, 壓到語文老師鼠標墊下,兀自離開了。
待到辦公室裡隻剩下邊贏一個人,他把筆往紙上一扔, 突然連抄都懶得抄。
從前兩個人關係好的時候,她關心他的學習,不許他在圖書館浪費時間,現在卻對他一切玩物喪誌的行為視若無睹。
合著她想怎樣就怎樣,不想怎樣就不怎樣。
全世界都她說了算。
筆橫向滾出去,掉落在地上,打斷他有些蠻不講理的思考。
他彎下腰把筆撿起,打算繼續未完成的“默寫”大業。
口袋裡的手機一震。
這個時間點,應該是哈巴催他一起回家,高二沒有晚自習,上完下午最後一節課,通宵生就能放學,哈巴這會還在教室裡等他。
結果是個意想不到的人。
但是找他的理由很充分,不帶一點私情。
先空著:「語文老師明天上課會抽背」
意思是讓他回家把課文背出來。
邊不輸:「。」
這就算結束聊天了。
再回到教室,教室裡隻剩下哈巴一個人,邊贏收拾好書包,跟哈巴一起走出校門。
“你什麼從周姐那搬走?”哈巴問邊贏。
“等鑒定結果出來。”不過,不是等邊閱的鑒定結果出來,而是等他自己的鑒定結果出來。
邊贏叫了車,目的地是一家沒去過的陌生鑒定機構,他從地圖上搜來的,原先的那家機構他不放心,得換一個。
哈巴一知半解地“哦”了一聲,想安慰邊贏些什麼,但看他仿佛說著無關緊要話題的雲淡風輕模樣,哈巴又把話咽回去了,換了個話題:“那你還去網咖上班嗎?”
“不去了。”網咖的工作再輕鬆,總有活要乾,時不時來個客人打擾一下,學習思路斷斷續續,效率不可能比得上在家學習。他荒廢了近兩年,高考剩餘時間並不寬裕,更何況他還要爭取高三的尖子班。
他現在沒有經濟壓力,邊閱為表誠意,給他打了一大筆錢,在正常花銷的情況下,供他讀完大學都綽綽有餘。
“不去就好。”哈巴鬆一口氣,他現在終於能好好說說自己的感受了,“你不知道看到你去打工,伺候那幫孫子,我和正誠瞧著有多難過,你可是邊贏啊!”
你可是邊贏啊。顏正誠也說過一句一模一樣的,好像在他們眼裡,邊贏天生就該不可一世,做命運的寵兒,邊贏也曾意氣奮發,眼高於頂,但事實上邊贏沒什麼大不了的,同樣隻是螻蟻一隻,命運的手輕輕一撥,他就會跌落泥潭,尊嚴儘失。
短短幾周,他嘗儘世間冷暖,甚至已經適應了做那個什麼也不是的那個自己。
“這周天再去上最後一天班。”
他辭職得突然,網咖那邊沒法臨時找到人,換了從前他才懶得理會彆人的難處,但現如今心境不同以往,他主動提出再上一天班。
滴滴司機跟著導航七彎八拐,距離目的地越來越近。
邊贏回頭,透過後視窗往後麵看了兩次,而後他問滴滴司機:“師傅,有煙嗎?”
司機其實有,但他不希望客人在自己車裡抽煙,到時候弄得一車的味道,影響後麵的乘客不說,還掉煙灰,所以他撒謊:“沒有。”
邊贏打商量:“借我們在車裡抽根煙,多加你200塊。”
讓抽根煙就能多賺200,滴滴司機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邊贏從書包裡拿出煙和火機,遞給哈巴:“你抽。”
哈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