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門鎖被打開的聲音,她霎時站了起來,跑向邊贏。
邊聞聽到雲邊的動靜,回頭望去。
隻見雲邊跑到邊贏身旁,邊贏安撫地攏住她的後腦勺往懷裡稍稍帶了帶,兩個人低聲說了幾句什麼,然後邊贏便把人護在了身後。
兩人氣場間的親昵和默契,看著已經有相當深厚的感情基礎,不是簡單的一時興起可以培養。
“怎麼不回我微信?”
邊贏一來,雲邊的心一下子傍到依靠,她很想縮進他懷裡,但她知道邊聞在看,沒敢跟邊贏有什麼親密的接觸,不自在地躲開他的手,說:“手機在房間裡。”
邊贏細細打量她:“他有沒有罵你?”
“沒有,一句都沒有。”雲邊安撫完他,擔憂地補充,“但是邊叔叔一直在外麵抽煙。”
確認雲邊沒受什麼刁難,邊贏鬆了一口氣,抬眸望向父親。
邊聞麵對邊贏,就不再壓抑自己的情緒了,臉比外頭的夜色還黑。
邊贏的心理素質相當過關,稀鬆平常的口吻跟邊聞打招呼:“爸,你怎麼說也不說一聲就來了?”
邊聞差點被他的不要臉氣到笑出來:“我不來怎麼知道你乾了什麼混賬事?”
“我初中的時候都沒見你這麼封建。”邊贏還是那副四兩撥千斤的模樣。
邊聞對邊贏向來是放養政策,幾千年的封建思想影響下,他從來不覺得男孩子交幾個女朋友睡幾個姑娘是什麼大逆不道的事,相反還覺得養的豬能拱白菜了挺欣慰的,自從邊贏進入青春期,長成男人的身量體魄,邊聞從不乾涉兒子的私生活,唯一的要求就是彆小小年紀喜當爹。
但雲邊對他而言是女兒,是他種的白菜。
種的白菜被拱了,哪怕是自己養的豬拱的,他能高興得起來嗎?
邊聞雙標地罵道:“雲邊才幾歲,你隻顧自己快活,替人女孩子想過嗎?”
“都成年人了,有什麼啊。”邊贏根本沒有示弱的意思,句句話都在給邊聞增添火氣,眼見邊聞都快讓他氣死了,他終於想著降溫了,“而且我和雲邊也沒乾嘛,她最近腳受傷了才住我這裡。”
殊不知,邊聞見過雲邊肩頸的痕跡了,再加上剛才雲邊沒好意思否認,在邊聞心裡這兩個人已經坐實了偷食禁果的行徑。
邊聞想不通自己怎麼就生出這麼個敢做不敢當的孬種了。
父子之間的正麵交鋒無可避免,戰火爆發前,倆人倒默契,一致叫雲邊回避。
沒有雲邊在場,父子倆說話懶得繞那些彎路了,問答皆是直來直往。
邊聞要弄清楚兩個孩子的發展史。
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邊贏開誠布公,沒打算再隱瞞什麼,他爹問什麼他就答什麼。
比如他們兩個讀高中的時候就好上了,而且同一個屋簷下住了沒多久就開始有苗頭,根本就是天雷遇上地火。
比如邊贏不去國外讀大學就是為了雲邊,而且邊贏跟家裡謊報了大學專業,因為邊聞時不時還在關心雲邊的狀況,為了避免他懷疑,邊贏對外宣稱自己讀的信息工程。
比如他和雲邊還沒發展到最後一步。
比如說他們彼此都不是抱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態度,而是奔著未來交往。
信息量多到爆炸,邊聞接收得很困難。
等把底給透了,邊贏表明自己的態度:“日子是自己過的,我不介意父母和子女親上加親,彆人愛怎麼說怎麼說,但如果你介意,那你自己考慮掂量,反正我這邊不會放棄。”
*
雲邊一個人待在房間裡,外頭倆人正常音量說話,她什麼也聽不清。
隻能乾等著。
越等越焦灼。
外頭的情況她還算放心,她相信不論邊聞接受與否,邊贏都能一力擋下所有風雨,她現在最大的擔憂就是怕邊聞把事情告訴雲笑白。
她知道知道自己和邊贏走下去,媽媽遲早有一天得知道真相,但至少不該是現在,距離談婚論嫁的年紀少說還有四年,何必提前打破相安無事的平靜歲月。
她就一個人在月光灑進來的窗口胡思亂想了不知道多久,等到門外有人叩門。
邊聞說:“邊邊,我送你回寢室。”
不管倆孩子到底發生到哪一步,白菜沒被拱過最好,趕緊轉移陣地省得出事,就她那一身清涼裝扮在家裡晃來晃去,不出事才叫怪了;就算木已成舟,也是少拱一次是一次,反正不能將錯就錯。
這事沒得商量,邊聞一天把雲邊當女兒,這輩子都對她有一種父親的責任所在,絕對做不到眼睜睜看著雲邊小小年紀沒名沒分跟個男孩子住在一起。
雲邊很聽話地說“好”,拿上一點隨身物品,要跟邊聞走。
邊贏攙著她,打算一塊陪著。
“你彆去。”邊聞看見他就煩。
“她走路不方便,我不扶你扶啊?”邊贏一句話就把邊聞堵了回去,“女大學生和四十來歲的有錢老男人,你還真不怕在學校裡給她傳點新聞。”
邊聞:“……”
也不知道怎麼就生出這麼個不孝子了。
雲邊猶豫了一路,到了下車的時候終於開口請求邊聞:“邊叔叔,這件事可不可以先彆告訴我媽媽?”她補充,“她肯定接受不了的。”
邊聞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而是反問:“既然知道媽媽接受不了,你們兩個發展感情的時候為什麼不考慮後果?”
雲邊低頭,不說話。
“你媽媽這個人,你也知道的,性子太剛烈。”邊聞憂心忡忡地看著窗外,呼出一長口氣,“她跟我,要麼在一起,要麼是陌生人,她接受不了中間地帶,你讓她跟我做親家……”他搖了搖頭,“天方夜譚。”
“邊邊,叔叔真的很希望你能繼續當我的女兒。但是你們兩個,如果能斷,還是斷了吧。”
雲邊的頭埋得更低了。
從邊贏的角度,隻能看到她烏黑的發頂,頭頂中心有個小小的旋,透著發縫底下白色的頭皮。
——我非你不可,相信我,我無論如何不會再一次放棄你。她前些日子那信誓旦旦的承諾還曆曆在耳,但是他心底的不安被輕輕撬動,開始隱隱作祟。
後麵他再回去,也沒有收到她的信息,誠然她很有可能隻是擔心他爸在他旁邊,才收斂著不敢跟他有過多聯係,但那絲懷疑還是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
事不過三。如果她放手,他永遠不會再回頭。
到快半夜,邊贏收到雲邊的微信。
先空著:「方便說話?」
邊贏盯著這條微信看一會,設想了不少可能。
等做足了她可能會甩來一條分手消息的思想準備,他回複:「方便」
雲邊就打了電話過來。
“邊叔叔呢?”她口吻如常。
“開會去了。”
邊聞因為他倆耽誤的公務,全堆到晚上去了。
“哦。”接下來雲邊要說的話石破天驚,“那出來開房嗎?”
邊贏:“……?”
過了兩秒,他進行確認:“你彆說是分手禮物。”
“是啊,分手前先把你睡了再說。”雲邊沒好氣地接了一句,她沒空再貧,催促,“還有半分鐘寢室就關門了,我就站在寢室樓門口,等你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