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過了好一會兒, 掌心的橙紅色火焰一點一點熄滅,陶樂這才反應過來。
看著小少年單薄的背影, 一覺睡去八年的陶樂覺得腦袋暈暈乎乎的。
總覺得前幾天他的崽兒還是小小的一隻,連他的胸口都不到,隻會抱著他的大腿躲起來, 一受委屈就扁著嘴巴含著兩泡眼淚要抱抱。
那麼這個目光淩厲,出手利落, 王霸之氣撲麵而來的少年……
崽啊!你這是打了多少架才練出來的啊?!一定受過很多傷!
剛開始受傷一定也是委屈巴巴又哭唧唧的, 但是因為娘親不在身邊,肯定躲在被窩裡偷偷地哭。
慢慢地長大了, 告訴自己要堅強,於是把對娘親的思念悄悄藏在心底, 隻能偶爾看看鈴鐺發帶思念娘親。
嗚……
顏澄星起身收劍入鞘, 剛一轉頭就看見身後那人腳步踉蹌, 攤開呈擁抱狀的雙手微微顫抖著, 渾身彌漫著哀傷的氣息。
一步三抖地緩緩朝他走過來。
顏澄星愣了愣後,不動聲色地垂頭看了看自己腿上血淋淋的傷口。
嗯?這是心疼了。
於是,還在穩穩當當站著的少年顫顫巍巍地邁開一小步, 因為扯到了腿上的傷口,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猛地一個跐趔,單膝跪到了地上。
陶樂踉踉蹌蹌地往前走了幾步, 又慢慢吞吞地往後退了幾步, 不敢再上前。
顏澄星看著那人手足無措的模樣, 心情頗好,壓了壓忍不住上翹的嘴角,順勢在地上盤腿坐下來。
他從胸口衣服裡摸出來一塊玉牌,平舉起來,玉牌驟然散發白色的光芒將山壁上的靈犀獸籠罩,靈犀獸化成一束光芒收回到了玉牌裡。
那玉牌表麵便多了一個靈犀獸模樣的圖案。
顏澄星把玉牌放到唇邊,開口道:“六爺,這隻打敗了,再換隻厲害一點兒的。”
玉牌閃了兩閃,吳六炎回道:“知道了,還給你放到山洞裡麵,這次先不告訴你是什麼靈獸,過兩天自己進秘境看。”
顏澄星麵無表情地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短劍:“劍豁了,再賠我一把。”
“知道了知道了!”吳六炎跳腳道:“你是來討債的嗎?!用靈犀獸的角給你再做一把行了吧!”
“好。”顏澄星說完將玉牌收回衣服裡,從地上站起來後,反射性往陶樂方向瞟去。
見那人還愣愣地站在不遠處,站得晃晃悠悠地,垂著肩膀哀哀戚戚地。
顏澄星忍不住上手撕了一片衣角,俯身將小腿上最深的一截傷口纏了起來。
雖然這樣做也沒什麼用,但那人總歸是站著不抖了。
等出了秘境回木屋時,夜色已深,稀稀拉拉的月光從葉間縫隙落下來,微弱的光亮不足以照亮腳下的路。
顏澄星聽見身後跌跌撞撞的腳步聲時愣了愣,而後他停下腳步,從胸口的衣服裡拿出來個木牌屈指敲了敲。
那木牌“哢哢”響了兩聲後,倏地散成了一團綠色的流光,流光圍著他繞了半圈後變成點點瑩光飛散開。
一大團瑩瑩的光芒飛舞著,等有零零星星的落到陶樂肩膀上時,他才發現這些光芒是螢火蟲。
前方的小少年脊背筆直,正垂著腦袋隻顧看路,有幾隻螢火蟲停在了他腦後的丸子包上,忽閃忽閃的。
這一夜剛體驗過與乖崽兒在靜謐又美好的氣氛中走完夜路。
第二天,他家崽兒一大早就爬起來又打坐修煉了,一直打坐到晚上。
陶樂無精打采地半趴在桌子上,盯著桌子上涼透的早飯。
正吃著早飯呢,咋就渾身一個激靈,放下筷子盤腿坐床上去了?
青元獸從不遠處的菜地裡竄出來,甩著一身泥巴就要去蹭陶樂的大腿,陶樂迅速出腳,足尖抵住他的小腦袋。
青元獸哼哼唧唧地揮舞了半天短爪子,屁股朝向陶樂搖了搖,示意陶樂跟著他往外麵去。
陶樂抬起腳尖點了點他的小屁股,青元獸瞬間興奮地撒著歡兒往外麵跑。
外麵的一大片菜地都像是被人鬆過土澆過水一樣。
青元獸鑽到一顆白菜下麵,抬起自己的小爪子迅速刨了兩下土地,而後又張嘴,一道水柱從他嘴裡噴出來,淋得小白菜水靈靈白嫩嫩的。
陶樂了然,於是俯身揉了揉他的小豬腦袋,青元獸興奮地甩了甩小尾巴。
陶樂揉完順勢抓著他拎了起來,起身往旁邊的小溪走去。
剛給青元獸洗完澡,陶樂抱著他往木屋方向走,一轉身突然看到整間屋子驟然閃過一陣白色的光芒。
此時,懷裡的青元獸像是受驚了一般猛地從陶樂懷裡跳下來竄進了菜田裡。
陶樂拔腿往屋子方向奔去。
那白色的光芒隻閃過一瞬就消失不見了,瞬息過後,屋子裡一點動靜都沒有。
陶樂剛一隻腳邁進門檻,抬頭瞧見盤腿坐在床上的星星渾身都在顫抖。
他雙目緊閉,臉色煞白,有一層薄薄的白色光芒在周身覆蓋,那白色光芒忽明忽暗,他攥緊了拳頭,滿頭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