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門邊,慢悠悠脫了鞋和襪子,繞開那對吵得不可開交的父母,赤著腳走過滿是水跡的地板,去把廚房的水龍頭擰上。水池裡滿滿的水還在不斷溢出來,他順便洗了把臉,然後上樓回自己屋裡,把越來越激烈的爭吵聲關在門外。
對於父母的吵架他早就習以為常。
當然,他們也不總是吵架,有時候大吵過後的一兩天,他們就像回到了林執小時候,那會兒他大概五六歲,他們會牽著他一起去狂商場,兩個人都和和氣氣的,跟小林執說話也是難得的溫柔和藹,買一包棒棒糖給他,母親還會順手剝一根塞到父親嘴裡,問他甜不甜。
那是林執最開心的時候,可是這樣的日子並不多,後來就漸漸的沒有了。他們要麼不說話,要麼一開口就用上了吵架的語氣,好像正正常常的說話對於他們來說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到後來他們開始動手,林執一開始嘗試去拉過架,被母親甩了一巴掌,摔倒的時候父親泄憤地對著他補了一腳,肋骨上的淤青一個星期才消,後來再見到這樣的畫麵,少年臉上隻剩下冷漠。
屋子外麵還在吵,司見塵怔怔地看著林執翻了個身,用枕頭捂住了腦袋。
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父母,想到了自己小時候被陰靈纏上,高燒一直不退,爸媽焦急得幾天不睡,帶著他各大醫院看病,醫生診斷不出來問題,兩個教航天工程學的教授、一生信奉唯物主義的人,不知去哪打聽到門路,帶著他去找大師驅邪。
江湖騙子謊話連篇,他們居然也信了,要不是剛好被他師父撞見,估計要人財兩空。
司見塵是在愛裡長大的小孩,看到林執這樣的家人,心頭卻難受多過震撼,他們同是十六歲的年紀,過的卻是千差萬彆的生活。
他想起了門內那兩團渾身黏液的怪物,那應該就是林執的父母吧,在他記憶裡醜陋不堪,帶給他的都是傷害,卻也舍不得從意識裡抹去,他恨他們,卻又渴望能得到愛。
畢竟世上多得是不愛孩子的父母,卻很少有生來不愛父母的孩子。
……
幾天後,林執再次遇到了秋穀,在那個司見塵他們最初進門被循環重置了好幾次的校門口。
秋穀神情不安地站在學校大門外,上課鈴快響了也不敢往裡走,林執莫名其妙的看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她是忘了帶校牌,不由得在心底感歎了一句果然是乖乖牌的好學生。
他抬手取了自己的校牌,走過去二話不說彆在秋穀的領口上,笑著說彆緊張,老師不會看出來。然後霸道地把她推進校門,自己卻被記了名字,罰掃自行車棚三天。
放學後學校裡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隻剩幾輛自行車相互以一種“你離我再遠點”的姿態稀稀落落停在裡麵,林執拿著掃把一排一排掃過去,偌大的車棚裡安靜地聽得見灰塵被揚起的聲音。
掃地的聲音突然變成了兩個,藤條枝擦過地麵,聲音一前一後。
林執抬頭看到秋冷,她依舊是怯生生的樣子,眼神卻很堅定:“我和你一起掃,可以嗎?”
“隨你。”林執說。
他其實不在乎,記個名字掃個車棚對於他來說不算什麼,但是對於眼前這個好學生來說,這些事估計是種能讓她無地自容的懲罰。
他不過是耍個帥而已,真沒指望什麼回報。
和秋穀那次自行車棚的同掃情誼之後,他們並沒有馬上熟識起來,不過就是在學校或者外麵碰到了會停下來問個好寒暄幾句的關係。
直到某天林執打完球忘了拿書包,折回學校去拿,遠遠的就看見有幾個人圍在後門的矮牆邊,走近了才看到中間的人是秋穀。
她纖細的背依然挺得筆直,倔強地抿著唇一言不發。旁邊的人伸手要去推她,林執冷不防走上去,一把擰住了對方的胳膊。
也不清楚誰先動的手,總之一群人就轟轟烈烈打起來了,確切的說,是林執被群毆了。
本來也不是什麼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