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騰不動聲色將這二人的小動作收入眼裡,隻嘲諷一笑,嘖,怎麼他們到現在還不明白,陰謀是永遠也不可能勝過陽謀的,竟還想以陰謀來揣測小爺,豈不是南轅北轍?
雲容隻得勉強收斂心思繼續看下去,此時,使用雲婉之符的修士已經遠遠將另一個修士拋開,那落後的修士此時全力追趕也隻是離得越來越遠。在空中看來,便是這條寬麵條上,兩粒黑芝麻都由麵條一端向另一端滑動,但第一粒像在激烈跳動著前進,第二粒卻隻是不溫不火地那麼滑著。
底下圍觀的修士們已經開始躁動起來,現在這情形顯然橫霄劍派大大不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情勢如此分明,雲容雲婉皆是長長鬆了一口氣,目光若有若無地看著橫霄劍派崔絕塵等人,但杜子騰卻是一臉的若無其事,崔絕塵隻垂目看著下方,麵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其他人卻都在下麵,更看不清表情。
雲容笑道:“婉兒,經此次隻怕你也明白修為到底有重要了吧?還不趕緊謝謝那位小道友這番指點之恩?”
雲婉抿嘴一笑,今日雖頗多周折,卻還好沒令師姐失望、未讓師門蒙羞,實是大幸,以雲婉平時羞怯的性情,是不會在此時落井下石去嘲笑杜子騰的。
雲容卻是一臉無奈,這婉兒什麼都好,聰敏勤奮,隻是這性情實在太軟,不逼到那份兒上就是這般溫溫吞吞的,真是叫人不知說什麼好。
雲容這番暗諷,杜子騰卻隻是聽而不聞,用一種玩味的笑容看著底下那兩粒黑點。
雲容看到杜子騰這模樣,心中更是不忿,明明就是輸了,不認輸還故作這樣子是給誰看?她隨意朝下方一瞥,此時那第一個春山池快到練劍坪,早就將第二個弟子遠遠甩開。
雲容笑得落落大方:“看來今日是我雲華山莊承讓了。好叫這位小道友知道,這修真界中,縱然你有點小聰明,可這修為境界才是根本……”
不待雲容說完這番明是教育分析暗是諷刺嘲笑的話,杜子騰竟然興致昂然地盯著底下兩個黑點開始倒計時:“三,二,一,哈哈,女士們先生們,比賽現在正式開始!!!”
並沒有人響應杜小爺這異世冷幽默,可是,修士五感何等敏銳,崔絕塵霍然起身,辛秋平更是猛然降下飛劍,空中的、底下的眾多修士皆是一片嘩然,仿佛要將眼前這不可思議看個清楚明白!
雲容悚然之下,那嘲諷的話直接吞回了肚裡,來不及去想這窩火之處就急急低頭,隻見那兩粒黑點的差距竟在縮短!
雲婉的心此時急劇跳動著,她麵色已經開始發白,這怎麼可能?按照她的計算,那杜子騰的符籙此時應該早就靈氣耗儘,怎麼那修士的速度絲毫沒有放慢?
劇本仿佛來了個顛倒,那用著雲婉符籙的修士仿佛後勁不足一般,速度竟是越來越慢,而杜子騰那符籙的修士卻仿佛越來越快!二人距離也縮短得越來越快!
此時,前麵那修士已經快越過練劍坪,後麵那修士將將抵達練劍坪,一切還來得及嗎?無數橫霄劍派修士的呼吸急促起來,雲華山莊的人卻是捏緊拳頭,隻暗暗祈禱那前麵的修士快些到,快些到,再快一些到!
一時間,雲橫峰上隻聞風聲蕭蕭,空氣已經崩緊到極致。
間不容發的一瞬間,就在第二重仙凡塹不到十米之處,那落在後麵的春山池弟子竟是輕輕鬆鬆越過前麵那人,轉眼就站在了仙凡塹之下。
那緊崩至極的氣氛瞬間引爆,歡呼的人潮竟讓茫茫靈霧洶湧退讓,雲橫峰上一片歡騰雀躍,那率先抵達的春山池弟子仿佛才反應過來一般滿臉愕然,好像竟是不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辛秋平見狀卻是將兩個弟子叫到一旁細細詢問起來。
雲婉臉色慘白坐倒在法器上,隻覺得眼前一切光怪陸離像是幻覺,可眼前雲橫峰的喧囂熱鬨一直衝擊著她的耳膜,她腦子裡翻來覆去隻有一句話:那杜子騰的符籙裡怎麼可能還有靈氣?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雲容亦是不能接受這個結局,他們明明計劃周詳,甚至這場比試從一開始就由她精心挖的坑,這橫霄劍派也如她所料,不得不跳,誰知……她目光掃過崔絕塵飛劍上依舊一臉淡然、仿佛贏得天經地義的杜子騰,就是這個小子!自從這個小子出現,一切就向著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起來,最後他們雲華山莊竟然跳進了自己挖的坑裡,這絕對不能接受!
在這喧鬨沸騰的氣氛中,雲容突然揚聲道:“這乃是你橫霄劍派要求的試符,又是在你們門派的護山大陣之下,我師妹的符籙明明靈氣充裕,怎麼可能會輸?分明是你們使了手段!”
這番話借由靈氣傳播,竟是讓在場所有橫霄劍派之人聽得清清楚楚,那喧囂也漸漸冷沉下來。
雲容看了一眼辛秋平,他咳嗽一聲,也突然出聲道:“在下適才詢問過那兩位師弟,原本落在後麵的江師弟說他抵達第二重仙凡塹時,根本沒再見過前麵的周師弟,按理來說,我等所見是江師弟用著這位小道友的符籙、在這練劍坪上越了周師弟率先抵達,可他既然這般說……不知貴派可否說明一二?”
雲婉也站出來道:“而且,這位道友的符籙上靈氣根本不足以支撐到練劍坪……我、我也希望道友能給一個交待。”
這般情形竟是在質疑這場驗符的公平性了。
眾人最熱鬨時一直最冷靜的杜子騰此時卻突然說道:“交待?”然後他仰天一笑:“符籙之道啊,不是要以符籙本身來論成敗麼?你們自己看看那兩張符吧!”
那兩個春山池的弟子在眾人目光催促下分彆出示兩張符籙,更令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那周姓弟子用的是雲婉所繪符籙,江姓弟子用的杜子騰所繪,出發之前,所有人分明看到雲婉的符籙靈氣充裕遠勝杜子騰的符籙,但現在一看,情況卻完全顛倒,那周姓弟子所持的神行符上靈氣黯淡微弱,那江姓弟子手上的符籙卻依舊靈氣繚繞,煥然如新!
如果不是杜子騰所繪製的神行符結構不同、不會錯認,眾人幾乎都以為二者被偷換了!這、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雲容卻勃然大怒,一指杜子騰那張符籙道:“你們橫霄劍派還不承認自己作弊?!修真界人人皆知,符籙用過之後定會靈氣損耗,這符籙怎麼可能還和之前一般,你們這分明是……”
杜子騰卻根本懶得給雲容繼續撒野的機會,隻在嘴角勾起一個輕蔑的笑容:“不懂就彆瞎bb,你TMD估計連符筆都不會拿,給小爺滾一邊去!”
杜小爺這話裡輕視的意味太重,神態中氣勢十足,雲容乍然聽到,竟是一噎,沒能第一時間反駁。
韓執事卻是適時淡定地咳嗽了一聲:“諸位,方才驗符比試之時,我收到了崔師弟傳訊,為保證比賽公平,在二人相遇之時,護山大陣自會啟動,雲霧怎會遮掩,不會令他二人彼此乾擾影響。所以,至少這點上,各位不必懷疑,此種方式隻會令試符更公正。至於那張符籙嘛,嘿嘿,杜師弟所繪符籙一向出人意料,各位未曾見識過,卻也難怪了,嘿嘿。”
雲容氣得一仰,這姓韓的意思是罵她少見多怪?!雲容竟是氣得不知要說什麼了……
杜子騰隻一指呆呆愣愣看著那張符籙的雲婉:“你是下場之人,對這張符籙你有何話說?也要像你師姐那樣,講那種可笑至極的外行話?”
雲婉渾身猛然一震,咬著嘴唇,顯是內心在劇烈掙紮……這樣神異的符籙,就是她的師尊修行百年恐怕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但凡是任何彆的場合,她定然拜倒在地,心服口服,但今日……今日……
杜子騰卻仿佛料到這一幕,滿臉輕蔑:“果然是渣渣啊……聽說你修的是符道?那恭喜你,為了一點虛名,你竟連符道都背棄了。”
雲婉聞言,竟是重重垂下頭去,這一刹那,她居然不敢直視眼前這瘦弱的少年。
此時此刻,雲婉隻覺得,一幕幕過往在她眼前飛速回旋,漸漸地,成長之地的山莊剪影與她自幼深愛的奧妙符籙仿佛糾纏扭曲成一團,狠狠勒在她心間,竟叫她喘不過氣來。
雲容見雲婉神情驀然大變,嘴角竟有殷紅鮮血滴落,她也是驚駭不已,連連喚道:“婉兒?婉兒!!!”
但雲婉已然心神失守靈氣紊亂,全聽不見雲容的呼喚,竟隱隱是走火入魔之兆!
此時,一道長長的歎息響起:“婉兒,你是為何修道的,可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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