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玟繞著地上的雷角羚牛轉了兩圈,這頭成年的魔獸沉重又龐大,倘若房屋的門再狹窄一些,恐怕將屍體搬進來都很困難。
而且,她實在不知道這頭魔獸究竟是怎樣殞命的,因為從外表看幾乎找不到傷口。
除非是用類似某種精神魔法的攻擊,那種東西的存在比起元素魔法神秘許多,市麵上都很難找到記錄相關知識的書籍。
小姑娘有些迷惑地想著,瞥了一眼在一邊快要不耐煩的某隻惡魔。
這家夥看上去真的……不像是傳說中那些擅長操控人心毀滅神智的精神係魔法師啊!
她好奇地抬起頭,“你是用火焰燒死了它嗎…?雖然也看不出燒傷的痕跡,但我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方法。”
“不是,”小惡魔一臉不屑地看著她,“那樣它就沒有了。”
“……”
高階魔獸的防禦力不是開玩笑的,同等階前提下,一個魔獸和一個魔法師的戰鬥幾乎毫無懸念,甚至某種角度上說,同樣是一到九階的分類,魔獸和魔法師完全是兩個概念。
像是這種防禦攻擊比較均衡的魔獸,砸幾個高階火係魔法的卷軸,都未必能造成嚴重傷害,想要把它燒成灰——
你以為你是火炎之神嗎?
蘇玟當然不會這麼說,否則她可能真的會變成一團灰燼。
女孩按著羚牛光滑冰冷的外皮,她倒是會處理現場宰殺的動物,但是,家畜和魔獸完全不同,要知道,哪怕是城裡那些貴族宴請賓客時,能上一道初階魔獸的肉菜,已經是相當隆重的事了。
“好吧,但是這個,大概需要用烤爐來做,否則我可能會累死,”蘇玟又回頭看了看,那家夥還一臉不耐煩地坐在桌上,晃著尾巴等她的烤肉,“你還得幫忙分解一下屍體。”
然後她再一次得到鄙視的眼神。
不久之後,她一邊打瞌睡一邊擦掉地板和壁櫥上的血跡,等著烤肉出爐,順便看著桌上似乎很無聊的小惡魔,後者舔著手上的血跡,目不轉睛地盯著烤爐。
“你昨天回到黑暗之都了嗎?”
小惡魔歪頭看著她,長而有力的尾巴甩來甩去,好幾次險些碰到櫥櫃的玻璃門,或是架子上脆弱的陶罐,然而,他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樣,不管那條尾巴怎樣亂晃,都能精確地避過任何一樣家具或者擺設。
說實話,這個家夥非常奇怪。
他不說話的時候看上去有點深沉,甚至隱約有某種駭人的氣勢,然而,仔細觀察一下,蘇玟覺得這人就是發呆而已,或者說在思考上一個問題——
“我回去了,”小惡魔似乎有些遲鈍地說,“然後我又餓了,你說你家裡沒有東西可以吃了。”
這麼簡單的問題,他居然需要考慮一分鐘才開口,不知道這段時間是在組織語言還是在思索問題本身,或者說他是先發呆再想到自己還有個問題需要回答?
此外,據說普通人騎馬穿越血霧山脈進入黑暗之都,都至少需要一兩天的時間,這還是假設在路途中不觸發任何一場戰鬥的情況。
……而這家夥在一夜之間跑了一個來回,還扛了一頭幾百斤重的魔獸,雖然考慮到他一個人就能乾翻一頭七階魔獸,似乎其他的事就都變得容易接受了。
女孩清了清嗓子,發現自己依然沒得到關注,隻好稍微揚起聲音,一字一頓地說:“我是蘇玟,格羅斯·晨曦之刃與克勞迪婭·黃金盾之女。”
小惡魔:“……?”
他一臉茫然地瞪著她。
後者有些緊張,沾著水跡的雙手在棉布裙子上搓了一下,緊接著意識到這行為有多麼糟糕,隻好將手放在背後。
她站在清晨的陽光裡,淺金色的卷發流溢著一層朦朧的微光,光影交疊著落在五官精致的臉上,那雙淡藍的眼眸像是晨霧中浮動著碎冰的湖泊,在笑意綻放時冰雪消融。
可惜,現場的另一個人並不擅長欣賞。
小惡魔迷茫地看了她一會兒,“哦。”
蘇玟:“……”
她深吸一口氣,“在其他人自我介紹之後,你也應該這麼做——造物主啊,我的意思是,你應該說出自己的真名,當然,如果你不想的話就算了。”
小惡魔點了點頭,說出了幾個奇怪的音節,他停頓了一下,又說了一長串晦澀拗口的句子。
“什麼?你是在說惡魔語嗎?”蘇玟聽得滿頭問號:“還是說剛才那一串全都是你的名字?”
“你說要真名,”小惡魔鄙視地看了她一眼,“那就是我的真名,還有爸爸和媽媽。”
蘇玟沉默了,剛才那些恐怕不是惡魔語,她一點都聽不懂,甚至無法區分動詞和名字,也許是惡魔之間的方言?還是這家夥自己瞎編亂造的語言?畢竟考慮到對方不太正常,之前還一口咬定自己神,簡直是萬事皆有可能。
“好吧,好吧,”蘇玟想了想,直接問他:“——你爸爸怎樣稱呼你呢?”
總不能也是剛才那一串亂七八糟的音節吧。
小惡魔低下頭看著自己晃動的尾巴尖,過了一會兒,他嘟囔了一句,“爸爸叫我伊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