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賀誌文的事情, 左靜幽在入口處被媒體糾纏了好一番。好不容易擺脫這群記者,左靜幽拄著尹白的拐杖,走到了嘉賓席位挨著尹白坐下。
原本她倆的座位是不在一塊的,可是尹白之前提了一下, 就把左靜幽的座位提到了自己身邊來。
尹白扭頭, 看著身旁的左靜幽, 十分關切地問:“怎麼樣?腳疼不疼?”
她拄著拐杖想了想,抿唇說道:“你站了那麼久, 估計會更加嚴重, 要不一會我還是讓張鈺把輪椅送來, 晚宴你要還是參加的話, 就坐輪椅過去吧。”
左靜幽見她說得十分認真, 頓時失笑,抬眸有些無可奈何地看著她:“隻是扭傷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真的坐輪椅, 會被人說的。”
尹白皺眉, 有些不大開心地說:“隻是為了圖方便, 誰能說什麼?坐的又不是她家輪椅,她能有什麼意見?”
左靜幽抬眸望著她, 眼裡含著一抹柔光:“會被人說是擺拍啊。不過是在機場被一群人堵著, 扭傷了腳踝。要是坐輪椅的話,會被說是小題大做, 無病呻吟,也會得罪那群來機場堵截的媒體。”
“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小事化了就是最好了。”
在這個圈子有時就是這樣, 就算你在舞台上摔下來, 在拍戲現場弄傷自己, 也要表現出自己若無其事的堅強。因為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一個人在自己麵前展露脆弱,他們隻會覺得矯情而已。
可是,誰都有痛的時候。平時哪怕隻是牙疼都能讓自己難受得死去活來,為什麼到彆人身上的時候,就無法感同身受呢?
可能這就是魯迅先生說的,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吧。
尹白抿緊唇瓣,皺著眉頭,拄著拐杖在地上篤篤地敲了幾下,十分不悅地說:“那些記者真的好煩人,什麼都容易誇大其詞。”
“明明說了你和賀誌文沒有關係,還是問七問八。明明是他們害得你扭傷了,到頭來還要說你隻是傷了腳踝,未免太過戲精。”
尹白眉頭緊皺,她那一雙灰藍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幽暗的光,像是有一簇黑色的火焰在緩緩升起:“這些人,根本聽不懂人話,也不在意彆人的感受,滿腦子都是哪裡有料可以爆,哪裡有新聞可以寫。正事不乾,一天天就想搞個大新聞。”
尹白眼中盛滿的黑色火焰在熊熊燃燒,她用力地把手裡的拐杖敲得篤篤響,又氣又惱地說:“就像先前那樣,明明說好了不要拍我,可每次都要對著我一頓狂拍。拍拍拍,我一個瘸子有什麼好拍的!難道他們以為,拍了我的照片,就能發出去說左靜幽攜友同行,奈何對方是個瘸子嗎?”
“這些人就是一些害人精,麻煩鬼,缺德蟲!”
真是的,好事不說,總是說一些缺德事來博人眼球,可真討厭!
左靜幽看著她這幅咬牙切齒的模樣,心下一沉。她伸手,蓋在了尹白的搭在拐杖上的手背上,目光輕柔地望著她:“尹白……”
微涼的手背覆上了一層溫暖,暫時將尹白飄遠的理智牽回腦海中。尹白停止了敲擊拐杖的動作,扭頭去看左靜幽,氣呼呼地問:“怎麼了?難道你覺得我說得不對,罵人罵得太過了嗎?”
左靜幽歎息了一聲,握住她的手放在了兩人中間的扶手上,注視著她的眼睛十分認真地說:“不是那樣的……不排除會有這樣的人存在,但是剛才要拍你的那些人,絕對也有真心因為你好看從而想給你拍照片的人啊。”
等等……她們不是罵無良媒體和狗記者嗎?為什麼忽然扯到了她身上?
不對,這件事還是她自己先提的吧。
尹白感受著從手上傳來的溫暖,朝左靜幽眨眨眼,順著她的話頭說了下去:“我一個瘸子,有什麼好看的。”
左靜幽兩手握著她的左手,輕啟唇瓣,看著她一字一句十分清楚地說:“好看的。”
尹白迎上她誠摯的眼神,心跳沒由來地漏了半拍。她艱難地吞咽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說:“我一個瘸子,走起路來高低肩,一步一挪,姿態狼狽,哪裡好看了?”
她實在是不懂,為什麼這些人每次都要在她走路的時候給她拍照,她走路的姿態真的不好看!
左靜幽用掌心包裹住尹白的手,用力地握了握:“是好看的,因為你的臉好看,走起路來每一步,都很堅定。姿態特彆特彆的好看,是藝術品,是藝術家眼裡的維納斯,是美的化身。”
尹白望著眼前滿嘴甜言蜜語的左靜幽,瞳孔猛縮,心頭劇震。
這個人……這個人怎麼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呢?真的是……真的是……
尹白張了張嘴,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看著左靜幽呆呆說:“朋友,你對我的濾鏡未免太大了。”
她明明超級介意自己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看起來十分狼狽奇怪,但是現在,左靜幽這麼一說,她忽然就不太想介意了!
甚至還有一種,我天下第一漂亮的感覺!
原來誇獎的威力這麼大的嗎?她實在是想左靜幽再多說一點。
左靜幽望著她,輕輕笑了一下:“不是濾鏡,是你真的很好看。尹白,你身上殘缺的那一部分,是世界為了將你雕琢成藝術品。”
尹白火氣一下就就散了,她單手握著拐杖,彆彆扭扭地說:“不用雕琢也行的。”她隻想有一雙正常的雙腿,看起來和正常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