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此時此刻,尹白並不是真實的,隻是從她夢裡走了出來而已。
左靜幽這麼想著,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擾亂了這段幻夢:“尹白……”
她開口喊了一聲,坐在窗邊的那個夢中人回眸,抱著氧氣瓶直直看向了她。
視線對上的那一刻,左靜幽找到了現實的真實感。她淺淺笑了一下,望著尹白滿目柔和:“我來接你去吃飯了。”
坐在窗邊的尹白握住了手邊的拐杖,利落地站了起來,朝左靜幽走去,高高興興地喊了一聲:“走吧!”
左靜幽抱著手臂站在門口,看著尹白背對著夕陽,拄著拐杖,一瘸一拐,步履蹣跚地朝她走來。腦海裡忽然就想起了半年前的那個清晨,尹白也是這麼背對著蒙蒙晨光,朝她一步步走了過來。
她想,這一切都是尹白先開始的……
誰又能夠去拒絕呢?
所以在尹白靠近的時候,左靜幽笑了一下,伸手輕巧地取下尹白的氧氣瓶,牽住了她沒有握住拐杖的手,自然而然地說:“走吧,今晚請你吃這裡最好吃的犛牛肉火鍋!”
在察覺到自己冰涼的手被握住時,尹白呆了好一會。她垂眸,看著左靜幽牽住自己的手,察覺到手上傳來的溫度,遲疑了好一會都沒有把手鬆開。
好像……被人主動牽手的感覺也不差……
隻要是左靜幽的話,她一點也不排斥對方的身體接觸。
尹白這麼想著,跟在左靜幽身邊,高高興興地一起吃飯去了。
晚飯是徐若風請客,地點就在隔壁的餐館裡。大冷的天氣,一群人分了兩桌,圍在膛火爐子旁高高興興地涮牛肉。
尹白吃不了太辣的東西,左靜幽就給她準備一壺青稞茶放在旁邊,給她涮水。
尹白一邊涮著沾滿香料和紅油的牛肉,一邊聽徐若風說起她們準備拍的電影:“我想拍一個藏族姑娘的故事……”
“之前我想做一個西藏的紀錄片,去年在藏區采風的時候,我遇到了一個非常熱情大方的藏族姑娘……”
尹白夾了一筷子的牛肉,放進自己裝滿青稞茶的小碗裡涮了涮好奇地問:“然後呢?”
徐若風撈起了一勺牛肉,放進了左靜幽碗裡,絮絮叨叨地說:“她在當地做導遊,我們在藏區的時候,都是她帶著我們到處跑,知道我們是拍電影的,後來就說了很多她自己的事情……”
“比如說?”
徐若風倒了一杯青稞酒,放在唇邊喝了一口,辣的輕嘶了一聲:“酒勁好足啊!”
一旁的左靜幽看到她這個模樣,笑著問:“很辣嗎?我試試?”
左靜幽說著,伸手取過徐若風的酒杯,放在唇邊輕抿了一口,微微眯起了眼:“是真的好辣,但是真的好喝。”
對麵的尹白,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
你們竟然共用一個杯子!
左靜幽喝了一口,看向對麵的尹白笑著說:“挺好喝的,尹白你要不要試試?”
尹白瘋狂搖頭,吭哧吭哧地吃著嘴裡的牛肉,含含糊糊地說:“我高反,不能喝酒!”
可惡,竟然共用一個杯子,你們這是在喝交杯酒嗎?
尹白心裡碎碎念,腦海裡的小喇叭又開始聒噪個不停。她吞下了一塊牛肉,強迫自己不去介意這件事,抬眸看向徐若風說:“然後呢?那個姑娘怎麼了?”
徐若風開始進入正題:“她就說了自己小時候的事……在藏區,女性地位不高,但她努力學習,一直是村裡最優秀的孩子……”
“可還沒等她成長多大,就被人……”
“她父親為了一頭牛,把她賣給了一個男人……”
“後來有了孩子,為了孩子她就努力出來工作……”
“可是丈夫對孩子不好……為了孩子著想,她努力地離了婚,讓自己的丈夫進了監獄……”
尹白斷斷續續地從徐若風口中,大概了解了一個淳樸善良的藏族姑娘。她覺得這個電影拍出來,大概沒什麼票房,可是知道對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後,尹白看著徐若風還是忍不住開口問:“後來呢?這個姑娘怎麼樣了?”
徐若風笑了笑,舉起酒杯往口中倒了一口酒。她歎息了一聲,望著尹白的眼中滿是水光:“後來她死了,就在她孩子考上大學的那一天……被一場大火,燒死了……”
“她之前和我說,想自己的名字被人記住,想被拍成電影,所以我就在試試,能不能完成這部電影。”
尹白掐著自己的手指,深呼吸了好幾次。她在心裡權衡利弊,心想這是一個絕對不可能有票房的電影,但是……徐若風的能力,也不一定能夠拿獎。
尹白拿起一旁的氧氣瓶,罩在臉上,狂吸了好幾口氧氣。過了好一會,等到大腦稍稍清明時,她才抬眸看向徐若風,鄭重其事地問:“你需要多少錢?”
“你要多少,我就有多少!”
因為有些東西,並不是金錢就能衡量的。人這一生,有很多時候,不能全部都在權衡利弊。
為了這些東西,尹白願意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