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點頭,“朕這麼多年,未曾給他過過生辰。”
趙公公垂下頭。
二殿下從小到大,在皇宮裡,跟個透明人一樣,宮裡的奴才拜高踩低,二殿下不說人人可欺,但過的著實不好,整個皇宮甚至整個京城都知道,二殿下因為生母端妃的原因,不得陛下待見,至於端妃犯了什麼錯,被關入了冷宮,卻是無人知道,就連他其實也是不知道的。
當年,所有人都被攆了出去,包括他,隻有太後娘娘知道,就連孫嬤嬤,也沒親眼目睹,與他一樣守在殿外。
後來,端妃被打入冷宮,二殿下那時才幾歲而已。
自端妃打入冷宮後,闔宮上下,隻記得太子殿下的生辰,二殿下的生辰每年都是悄無聲息的,沒人給過,陛下似乎忘了,太後似乎也忘了。
皇帝沉默許久,又說,“端妃被打入冷宮,有多少年了?”
趙公公想了想說,“十五年了。”
皇帝啞聲而笑,“十五年了啊。”
趙公公想點頭,看到皇帝的笑,安靜的連頭也不敢點了。
“這些年,蕭枕沒去過冷宮見她吧?”皇帝又問。
趙公公搖頭又點頭,“二殿下去過冷宮,但陛下您有命,不準二殿下見端妃娘娘,所以,冷宮的護衛從沒讓二殿下闖進去過。”
皇帝頷首,“冷宮的護衛做的好。”
趙公公又垂下頭。
皇帝靜坐了片刻,對趙公公說,“朕累了,歇了吧!”
趙公公連忙喊人進來鋪床,服侍皇帝沐浴,皇帝擺擺手,今日連沐浴也不了,帶著中秋宮宴與朝臣們喝下的些許酒氣,躺去了床上。
趙公公落下明黃的帷幔,悄悄退了出去。
關上帝寢殿的門後,趙公公露出憂色,想著今日八百裡加急送來的折子,大概是關於二殿下的事兒,怕是二殿下出了什麼大事兒。
他站在台階上,看著烏雲遮蔽的天空,回憶起二十年前第一次見端妃的模樣。傾國傾城的一個人兒,乍然被陛下從宮外帶進來,就如後宮落進了一顆明珠。
端妃不止模樣好,性情也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腦中有疾,一個月總有那麼一日會突然發瘋,所以,端妃宮裡,沒有尖銳的戾氣,剪刀之類的都沒有,一是怕她傷到自己,二是怕她傷到人。
陛下請了太醫院的所有太醫給她醫治腦疾,一治就是七年。
直到,皇後薨了之後,端妃被打入冷宮,從那之後,陛下也斷了給端妃的醫治,這些年,陛下一步也不曾踏入冷宮,也不準二殿下去探望。
人人都猜測,皇後娘娘的死,與端妃娘娘有關,陛下厭惡端妃,太後厭惡端妃,以至於,連二殿下也受到極度的苛刻。
東宮內,蕭澤一直在等著皇帝,他不相信,父皇那麼愛母後,從他出生,就將他立為了太子,每年都陪著他過生辰,過中秋,除夕守歲,今年他雖然犯了大錯,但父皇也關了他這麼久了,又到了一年的中秋了,父皇會這麼狠心,不放他出去。
他一直等著,直等到天亮,皇帝沒有旨意放他出宮,也沒有出現在東宮。
蕭澤的心一寸寸沉到了穀底。
薑浩看著等了一夜頹然的蕭澤,心中不忍,寬慰,“陛下昨夜據說喝了許多酒,受不住,提前散席了,大概是醉倒了。”
蕭澤搖頭,肯定地說,“父皇每年都會提前散席,每年都留有餘地,父皇是個對自己十分把控的人,他不會喝醉,他就是不想放本宮出去,他還在生氣。”
他有些恐慌,“父皇會不會是想廢了我?”
薑浩搖頭,“陛下這些日子看起來沒有這個表現,朝臣們昨日有人提議,讓太子殿下出東宮與朝臣同樂,陛下也沒有駁斥,也沒有惱怒,隻是沒表態而已。”
“昨日是中秋佳節,父皇依舊一直關著我。”蕭澤看著薑浩,“本宮心裡沒底,你說該怎麼辦?”
薑浩試探地問,“要不下臣去找趙公公打探打探?昨夜陛下是否喝多了?還是有什麼耽擱了?”
“你快去。”蕭澤催促。
薑浩立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