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畫依照熟悉門路,放下傘,直接走到桌案上,拿出火石,點亮了屋中的燈。
她回身,隻見宴輕躺在床上,姿勢懶散,睜著眼睛,沒睡,但是卻不知道在想什麼,聽到動靜,他也一動不動,沒掃過來半點兒視線,對於淩畫的闖入,他也沒吭聲。
淩畫頓了一會兒,很是平靜地說,“宴輕,你是真討厭我?”
沒喊哥哥,也沒稱呼夫君。
府裡的人稱呼小侯爺,外麵的人稱呼宴小侯爺,親近的長輩稱呼小輕,陛下笑罵他臭小子,娶了淩畫後,淩雲深和淩雲揚稱呼他妹婿,淩晗和淩致稱呼小姑父。
很少有人直呼他名字,往遙遠點兒說,還是他爹活著的時候,被惹怒了,厲喝地喊他大名教訓他。
宴輕轉過頭,看著淩畫,見她一臉平靜,瞳孔縮了一下。
他討厭淩畫嗎?捫心自問,自然是不的,但要是回答淩畫,他卻又回答不出來,也對她搖不了頭。
淩畫見他不答,手心蜷了一下,又對他問,“當初的協議,我有點兒忘了,你可有收著,能不能拿出來給我看看?”
宴輕不說話,隻看著她。
淩畫等了一會兒,依舊不見他回答,她歎氣,“是弄丟了嗎?那我讓琉璃去拿,我的那紙協議,好好收著的。”
宴輕坐起身,終於開口,“拿給你。”
他想看看,她要做什麼。
宴輕從壓箱底裡,將那紙協議拿了出來,遞給淩畫。
淩畫伸手接過,緩緩坐下,坐在桌前,就著桌子上的燈光,一條條地看著這張協議。
協議是她當初跟宴輕一起核對簽下的,自然有很大的哄騙他的成分,她本來以為,哪怕有這紙協議在,她頂多能做到一條,就是不乾涉宴輕做紈絝的這件大事兒,至於其他的小事兒,在她的潛移默化,溫水煮青蛙下,總能一步步的越過線,在宴輕沒發覺的時候,步步退讓妥協,總有一天,讓他自己不由自主的廢棄這紙協議。
當然有一點兒,無論什麼時候,她都不會乾涉他做紈絝,她以為,隻有這一點,便夠了,如今看來,顯然不夠。
或者是,大婚前,被宴輕知道了她用憫心草算計他的事兒,一下子打亂了她循序漸進慢慢蠶食的節奏,宴輕說隻要她如期趕回來,便同意大婚,他也如約娶了她,大婚後,口口聲聲要找她算賬,也沒正算賬,反而在她生病時,破天荒的照顧伺候她,以至於,她得意忘形了,有些事情,進展的過於急迫了。
所以,宴輕很快反應了過來,才到了這個地步。
淩畫一邊看著協議,一邊在心裡審視剖析了這段時間的自己,她素來聰明,但也不得不承認,就是這份聰明,讓她辦起蠢事兒來,清醒後,也讓她對自己很無奈。
可能,她也犯了一個很多人常犯的毛病,就是什麼東西越想要,越珍惜,抓的越緊,越容易失去。
她是像琉璃說的,就此放開呢,還是再嘗試一把,實在不行……
畢竟,她費了那麼久的辛苦,真的才做了幾天的宴少夫人。
倒不是這個身份有多讓她舍不下,能給她多少好處,而是宴輕本人,讓她有些放不了手。
宴輕給了淩畫協議,見她靜靜地就著燈光看協議,一行字要看許久,他有些猜測不出她找來的目的,索性,坐到了她對麵,等著她,看看她到底想做什麼。
協議雖然當初列了很多條,但算起來,從頭到尾看完,也真是用不了多少時間。哪怕淩畫看的再慢些,也就兩盞茶的事兒。
淩畫看完後,差不多也想好了,她抬起頭,就著燈光看坐在她對麵的宴輕。
淩畫不知道彆人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兒,但她喜歡一個人,就是想嫁他,相夫教子,和和美美過日子,當然,這個願望,沒有那麼容易實現,她身上的擔子重,背上的大石背的也沉。
她想,若是他與宴輕真完了,那麼,這一輩子,她還有彆人能動心想嫁嗎?
她說不準,一輩子長的很。
但她唯一知道的是,年少時,見過最好的人最好的風景,以後怕是到死都難忘了,宴輕以後若不再是她的丈夫,那他一定是她心口那顆明月光朱砂痣。,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