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處,畫堂裡,宴輕坐在桌前,翹著腿,端著茶,目光瞥來,輕飄飄地瞅了她一眼,眼神中的不悅十分明顯。
淩畫一腳門裡一腳門外,因他眼中的神色猛地收住腳步。
宴輕放下茶,見淩畫站在門口不動,他眯了眯眼,“不進來?”
淩畫垂下眼睫,慢慢地將手中的傘收起,放在傘架上,然後又動手解了身上的披風,之後看看自己濕透了的鞋子和裙擺,輕聲開口,“哥哥,我回屋去換一身衣裳。”
“熱湯沐浴吧!”宴輕從她身上移開視線,拿起了桌邊的畫本子,翻看起來,“你沐浴後,再吃飯。”
淩畫搖頭,“時間不早了,哥哥早上便沒吃早飯……”
宴輕頭也不抬,聲音微沉,“那又如何?在京城時,我時常起晚,時常不吃早飯,你去沐浴,發熱了彆指望我哄你。”
淩畫心裡歎了口氣,“好。”
她若是染了風寒再發熱,也不敢用他哄了,不過她應該不會染風寒的,早先就喝了一碗薑湯,一會兒她再吃兩顆曾大夫備的用來預防的藥丸,應該沒那麼容易染風寒,畢竟她沒真的讓雨淋到身上。
宴輕已對淩畫身後跟著的雲落吩咐,“讓廚房弄熱水給你家主子沐浴,午飯先等等。”
雲落應了一聲,立即轉身去了。
淩畫轉身進了裡屋,找出乾淨的衣裳鞋子,然後穿過畫堂,繞過後麵的回廊,去了隔壁的淨房。
廚房將溫熱的水送到淨房,淩畫關好門,將衣裳褪去,將自己埋進水裡。
還彆說,溫熱的水沐浴,頓時驅散了她一路走回來的一身寒氣,她坐在水桶裡,撩著水,閉著眼睛,將頭靠在木桶的邊沿,靠了一會兒,忽然無聲地笑了笑。
他早先將傘給了她,自己衝進了雨裡,哪怕生氣,也沒拿著傘扭頭就走,不管不顧,如今他明明還在不悅,空腹等著她回來,應該餓了,卻趕她來沐浴。
這就是宴輕。
她想給他發個好人卡,但是他需要的根本就不是好人卡,他對彆的什麼女人從來就躲八百仗遠,應該從來就沒這個好心。
想到這,她的心忽然熱起來。
他到底是因為她已經是他的妻子,還是因為有那麼一點點的喜歡她?所以,才如此對她?
早先在雨中,兩個人在傘下,他說了什麼來著,他好像說,“淩畫,你覺得,我跟你來江南,是為了什麼?真是為了好玩嗎?我自己便不能出京,不能來江南?不能去天下哪裡?非要跟著你來嗎?”
對,他是跟著她來江南的,來江南的原因,也是因為她給了他兩個選擇,她說給彼此一個機會,兩個人試著相處看看,興許,他再回京,就不會想著在紫園和海棠苑壘一麵牆了,興許兩個人能磨合著過下去。
所以,他跟著她來了江南。
所以,在今日她走出書房後,聽了他說的他爹娘的事兒,她當時十分感慨,有那麼一瞬間良心發現,覺得興許自己不該拴著他,才頭腦一熱提了回京後若是他依舊不樂意便和離吧的話,沒想到,他卻惱了。
卻惱了。
是因為她說了和離,這一次,跟她惱了。
淩畫一時間心熱的厲害,她想立馬穿上衣裳衝到宴輕麵前,衝出去問問他,是不是對她喜歡了,才聽不得她說和離那兩個字,但她怕會錯了意,又弄得不好收場,也許他隻是單純的怕麻煩呢,畢竟大婚那些流程,已經讓他覺得很麻煩了,若真是和離,不是兩個人簡單就能和離了算的,還要麵臨陛下、太後的阻力,還有許多牽連的人和事,怕是一堆的麻煩。
他是一個很怕麻煩的人。
所以,她還是用了極大的力氣克製住這種心熱得發燙的情緒,讓自己鎮定下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