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臨死前的記憶依舊清晰,邵行仍記得自己在痛苦中漸漸耗儘了生機,而他名義上的“妻子”隻是冷眼旁觀,甚至還不耐煩地問他能不能快點斷氣。
自己的死並不是意外——這是邵行發病時就明白的事——他尚不能確定躲藏在幕後的主謀到底是誰,他唯一能確定的,是沈祺然在這場謀害事件裡絕對不無辜。
不是狼狽為奸的幫凶,就是貪得無厭的禿鷲。
死不足惜。
對上邵行淬了冰般的幽黑眼眸,沈祺然真的很想哭。
他本來以為書裡寫的已經夠可怕了,見了真人居然更驚悚。一個照麵,邵行隻是一言不發地盯著他,沈祺然已經被精神力壓製得呼吸不暢,腦袋也一陣陣地抽痛。
惡毒原主搞出的爛攤子,卻要讓自己去承受黑化主角的報複,阿西吧,這叫什麼事啊!
“之後的環節全部取消。”邵行突然開口,嗓音森冷低沉,他對身邊的副官道,“帶他回去。”
副官微微一愣:“但敬酒環節……”
邵行皺眉,副官立刻識趣地閉住嘴,快步走到沈祺然麵前。
“夫人,”他恭聲道,“我送您回宅邸休息。”
“好。”沈祺然忙不迭地點頭,完全不敢去看邵行的臉色,巴不得現在就原地消失,“我們走吧!”
***
一個小時後,沈祺然回到了邵家宅邸。
這是一棟兩層大戶型彆墅,以前是邵行的私宅,現在成了兩人居住的婚房。彆墅裡配有幫傭,但今晚也去參加婚禮了,此時彆墅內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
“邵少將應該是擔心夫人您太勞累,才讓您先回來休息的。”臨彆時,副官安慰沈祺然說。
新婚儀式的敬酒環節很重要,把自己的愛人介紹給親朋好友,往大了說是一種資源關係的共享,往小了說也是對愛人的認可和接納,但邵行不僅擅自取消了這一環節,還二話不說把沈祺然“趕”了回來,這換成任何一個新婚妻子,恐怕都會氣得又哭又鬨。
但這位少夫人並沒有。
副官看向沈祺然的目光已然帶了三分同情,五分欽佩,兩分憐惜。
不僅堅強地沒有哭沒有鬨,一路上還安安靜靜,溫順得簡直讓人心疼……希望邵行少將能好好珍惜如此乖軟好脾氣的小妻子啊!
沈祺然壓根沒想到副官獨自腦補了那麼多,隻在為自己能迅速逃離現場慶幸不已。他生性樂觀,一離開邵行的氣場壓迫,心思又漸漸活絡起來。
仔細想想,被邵行弄死也是兩年後的事了,現在開始好好補救,不作死,不觸碰黑化大魔王的逆鱗,規規矩矩安守本分,應該是能留個全屍的……吧?
不作死的第一條準則,認清自己的身份。
邵行眼下隻是個小小的少將,不久後卻能青雲直上,一步封帥,震驚整個帝國。作為配偶,原主的地位也水漲船高,靠著“元帥夫人”的身份撈得不少好處,重生前的邵行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重生後的邵行可不會!
如果自己想活得久一點,哪怕名義上是邵行的合法配偶,在這個家裡也要低調低調再低調,必須把自己當外人。所以副官離開後,沈祺然也沒敢在彆墅裡亂晃,直接老老實實找到主臥,乖乖準備睡覺。
新婚第一晚,妻子一般要等到丈夫回來才能就寢,沈祺然有劇透神器,知道邵行重生後第一晚會去軍部查資料,天亮後才回來,於是他洗漱完畢,立刻就躺進了被窩。
當然,睡前他非常認真地定好了鬨鈴,隻要保證邵行回來時自己是醒著的,對方就不能挑他什麼錯的,嗯!
***
邵行返回宅邸時,天剛蒙蒙亮。
晨光微熹,露水寒涼,男人進門前冷冷望了一眼主臥的窗戶,亮著燈。
沈祺然果然還在等他。
這個人一貫會做戲,為了逃離沈家的泥坑,騙邵家二老說他對自己一往情深,靠著楚楚可憐的演技如願以償嫁進邵家。為了立住這個“深情人設”,新婚第一晚他自然會等丈夫到天亮,一會兒恐怕又會梨花帶雨地裝柔弱扮可憐。
邵行冷哼一聲,眸光越發冰寒,他驅使輪椅進入彆墅,最終停在二樓的主臥門口。
門沒有關嚴,通過敞開的門縫,邵行看到了屋內的情景。
預料中獨守空房流淚到天明的情景沒有出現。
甚至連苦苦支撐,不知不知覺睡倒在床邊的情景也沒有。
他憎惡的那個人,此時正抱著鬆軟的被子睡在大床中央,放鬆,舒坦,酣暢,享受。
就在他注視著的時候,對方像小動物一樣打了個滾,睡衣卷起一邊,露出一截白嫩的小肚皮,還香甜地打起了小呼嚕。
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