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趙匡胤眼睛猛然睜大，似乎明白了什麼，沉聲道：“你是誰的人？晉王還是德昭？”
都到這個時候了，王琛懶得再隱瞞什麼，況且，先前被這麼一打岔，他決定讓趙德芳繼位變得“理所當然”，那麼需要趙匡胤最後做一件事——寫下傳位昭書！
他笑容燦爛道：“四皇子趙德芳。”
趙匡胤第一反應居然不是憤怒，而是詫異，那種詫異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詫異，他難以置信道：“我家四哥兒？”
“沒錯。”王琛頷首道。
“好！好！好！”趙匡胤放聲哈哈大笑，聲音裡帶著一絲落幕和淒涼，卻同時又帶著一絲欣慰，“朕的眼光果然沒錯，沒想到我家四哥兒擁有如此城府和謀略，想必他能當好一個帝王。”
王琛懶得說這些都是自己鼓搗出來的事情，他隻想趙匡胤寫下傳位昭書，“是的，我也相信四皇子能夠成為一個好皇帝，相比較晉王，陛下，皇位最終還是落在你兒子身上，應該滿意了吧？”
“滿意，滿意了。”趙匡胤說話間顯得百味陳雜。
確實，從一開始老趙最看好的便是趙德芳，隻是趙德芳年幼，又沒有經營什麼勢力，根本不可能強行繼位，畢竟趙光義和趙德昭虎視眈眈呢。
彆無選擇的老趙，隻好把相對而言能力較差、優柔寡斷的趙德昭推到曆史舞台麵前，好歹再怎麼說趙德昭都是他的親手骨肉，沒有把他千辛萬苦打下的江山拱手讓給彆人。
這個彆人不用說，自然是趙光義。
趙匡胤深吸了一口氣，“既然你都說了，想必朕今日肯定難逃一死，在臨死前，我想詢問一下，德芳繼位後，你們該怎麼應付晉王和德昭兩股勢力？”
王琛看著對方的眼睛，真誠道：“我會把趙普叫回來繼續擔任宰相。”
有人可能不了解趙普的能量有多大。
說句不好聽的話，如果曆史中趙普沒有被貶，趙光義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當不了皇帝！
“趙普嗎？這倒是一個好招。”趙匡胤點了點頭，指點江山道：“他這個人比較貪財，沒其他什麼愛好，不存在什麼雄心壯誌，比較聽話，不論誰當皇帝，趙普都屬於保皇派，不過呢，軍權不能給他，等德芳登基後，希望你們能夠曹彬聯絡好關係，他也是保皇派，並且比趙普要忠心一百倍都不止，千萬不要提拔被我杯酒釋兵權的那些開國功臣們，他們很多人都狼子野心，隻是勢力不夠，明白嗎？”
老趙到底是老趙。
對局勢看的清清楚楚，怪不得讓曹彬去統帥執掌天下軍權的樞密院，要知道樞密院不少都是趙光義的人。
王琛仔細聽著，“還有呢？”
趙匡胤深吸一口氣，“侍衛親軍那邊你不用擔心，他們不屬於任何勢力，隻忠於皇帝，另外殿前司……嗬嗬，殿前司應該已經被你掌握了，對吧？”
“嗯。”王琛道。
“厲害。”趙匡胤露出讚賞的神色，“若不是剛才我百般叫喊沒有人來，恐怕都不知道殿前司已經被你神不知鬼不覺滲透了，那武德司呢？”
王琛坦然道：“也在我手裡。”
趙匡胤鬆了一口氣，“既然如此，你們加上曹彬，天下禁軍有七成掌握在手裡，已經不懼晉王，朕，安心了，動手吧。”他坐在那邊閉上了眼睛。
王琛唉地歎了一口氣，“陛下，你果然雄才偉略，不愧是一代人傑，不過……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險些忘了此事。”趙匡胤又睜開眼睛，哪怕他知道即將麵對死亡，可是心願已經了解，居然談笑風生起來，“王行首。”
王繼恩上前一步道：“在。”
“替朕研磨，朕要下最後一道旨意！”趙匡胤灑脫道。
王繼恩看了看王琛。
王琛當然明白趙匡胤的意思，側頭道：“父親，去吧。”
王繼恩沒再說什麼，轉身出去拿寫傳位昭書所需的東西了。
屋子裡隻剩下三個人。
趙匡胤唏噓道：“沒想到朕的擔憂果然成真了，你能夠威脅到我趙氏江山，但現在朕沒有彆的選擇，不答應你，恐怕就算你不扶持德芳上位，同樣會扶持彆人，加上你手上掌握的那麼多勢力，想扶持誰上位都沒問題了，我隻問一句，我趙家江山會維持多久？”
“隻要我還活著，皇帝永遠會在你這一脈誕生。”王琛真心真意道，是的，他根本沒想過廢除皇帝，但並不代表以後皇帝還有那麼龐大的權利，君主立憲製了解一下，等到整個大宋朝的權利都抓到自己手裡，那不好意思，以後皇帝隻是一個國家的名譽代表，沒有任何實權，和現代社會的日笨、英國有些相似。
趙匡胤難以置信道：“你沒有騙朕？”
“都到這個時候了，我為何要騙你？”王琛眼睛一眨不眨道。
趙匡胤盯著他的眼睛看了許久，最終長長吐出一口氣，笑容滿麵道：“朕錯了，朕悔不該對你處處提防，沒想到你居然如此忠君愛國？”
忠君愛國？
嗬嗬，給你一個臨死前的善意謊言吧。
王琛沒有解釋什麼，沉默了下來，靜靜候著王繼恩回來。
大概五分鐘左右。
王繼恩端著文房四寶和黃色絲卷軸回來了，放到了小圓桌上。
趙匡胤站起身道：“替朕研磨！”
“是。”王繼恩挽了挽袖子，有些傷感道：“老臣替陛下最後一次研磨。”
趙匡胤走到小圓桌前，拿起毛筆，瀟灑地說了一句，“人生總要生死離彆，何必小女兒姿態？”說著，他沾了沾墨，開始寫傳位昭書。
王琛湊到旁邊觀看，隻見上麵寫道：從來帝王之治天下，未嘗不以敬天法祖為首務。敬天法祖之實在柔遠能邇、休養蒼生，共四海之利為利、一天下之心為心，保邦於未危、致治於未亂，夙夜孜孜，寤寐不遑，為久遠之國計，庶乎近之……
中間很長一大段話。
大概是說趙匡胤在位多少年，有什麼豐功偉績之類，又說了很多鼓勵趙氏弟子的話。
最後，趙匡胤才一字一頓寫道：……親王之子孫，現今俱各安全，朕身後爾等若能惕心保全，朕亦欣然安逝。皇四子趙德芳，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輿製，持服二十七日，釋服布告中外，鹹使聞知。
落款：開寶九年六月一日，卯。
寫完後，趙匡胤拿著玉璽看了看，最終還是重重壓了上去，用力碾了碾，這才把玉璽往旁邊一放，走回到床邊躺下，輕聲道：“動手吧。”
“唉。”王繼恩歎了一口氣。
王琛也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揮揮手道：“林內侍，送陛下上路吧。”
“啊？”林遠圖嚇得渾身一激靈。
王琛蹙眉看過去道：“我讓你送陛下上路！”
“哦，哦。”林遠圖表情有點欲哭無淚，這可是弑君啊，他小心肝有點受不了，但是他知道現在不聽王琛的話，恐怕會給趙匡胤陪葬，隻好硬著頭皮走到床邊，語氣撒亂道：“陛……陛下，那我送您上路了？”
“嗯。”趙匡胤閉著眼睛，雙手放在胸前，動都沒動一下。
林遠圖看了看，最終拿起龍枕放到了趙匡胤的臉上，又回頭看了看王琛，一閉眼，用力按了下去。
趙匡胤剛開始沒什麼動作，可隨著強烈的窒息傳來，身體開始掙紮起來。
隻是任憑他如何掙紮都沒用！
伴隨著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趙匡胤掙紮的幅度越來越小，最終雙手雙腿都自然垂落。
可是林遠圖並未停止，繼續用力壓著。
這個過程持續了大概十分鐘，王琛都看在眼裡，最後，他拿起傳位昭書頭也沒回往外走去，交代了一句，“替陛下沐浴更衣，整理好龍體。”
打開門。
夜幕一片，繁星似錦。
突然，一道紫色的流星以極快的速度墜落，緊接著，天空中莫名轟隆隆的悶雷聲傳來，一道道烏雲漸漸遮蔽了天空——一代帝王趙匡胤駕崩了！
趙匡胤是死了。
可是事情還沒有結束。
王琛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外麵，欠了七千多萬能量值，他沒辦法使用很多神秘空間的技能，可是今晚，注定是個不太平的夜晚，必須撐過去，否則一切都會前功儘棄，而他所能依賴的，隻有殿前司、皇城司和宋偓等人的力量，希望能夠相安無事順順利利度過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