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瑤回頭一望,就看到前些日子她見過的,那位名叫小錦的侍婢正站在門口。
小丫頭穿一件淺綠色的半臂,鬢邊簪了一朵粉色的菊花。
她顯然沒有料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孟瑤,一臉的驚訝。
但不過片刻的功夫,她就恢複了常態。甚至下巴微揚,鼻中輕哼了一聲,一副很不屑的神情,抬腳越過孟瑤走到了錢哥身邊。
口中依然在埋怨錢哥是怎麼當差的,早膳還沒有送過去,竟然要她親自過來拿。
錢哥滿臉堆笑,解釋說紅姑姑的早膳早就已經備好了,原是要遣人送過去的,但忽然有侍婢過來說紅姑姑今兒早上想吃一道銀芽牛柳。這牛柳卻是要醃漬一會兒功夫才能入味下鍋炒的,所以這才耽誤了這些時候,這才勞煩小錦姑娘親自過來取。
說完,叫小內監拿了一碟子乳餅來:“這是剛蒸好的,還熱乎著,請小錦姑娘嘗嘗。”
這乳餅是用羊奶做成,色澤微黃,端到近前,尚未吃,鼻中已聞到一股奶香味。
小錦分明對這個饞的很,卻故意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跟著紅姑姑什麼好東西沒吃過,還稀罕吃這個?彆以為這樣我就能輕易饒了你。等待會兒回去了,我定要在紅姑姑麵前說你對她的膳食不上心。這個怠慢之罪你肯定是逃不脫的。”
“我知道小錦姑娘自然不稀罕吃這個,”
錢哥麵上笑容不變,雙手將碟子又往前遞了遞,“不過是我的一點窮心,想要孝敬孝敬您罷了。還請小錦姑娘賞臉嘗一塊。若您覺得好,這碟子您先帶回去吃,若您覺得不好,您就說您想吃什麼吧。就是剮了我這身肉,那也得讓您吃高興了不是。”
“呸,誰要吃你的肉?你就是想剮,我還嫌你這肉酸呢。”
不過小錦到底是被錢哥的這番話說的心情愉悅了,伸手拿了一塊乳餅吃。
即刻滿口都是濃鬱的奶香味,還帶著絲甜味兒。
小錦幾口就將手中的乳餅吃完了,卻還裝模作樣的說道:“味道也就那樣吧。”
錢哥心知肚明。親自將這碟子乳餅放到另一個提盒裡,交給旁邊的一個小內監提著。
“紅姑姑的早膳已經得了,這是您的那一份。往後您若想吃什麼了,叫人過來告訴我一聲就得。”
見小錦伸手要來拿提盒,錢哥又忙麵上陪著笑的說道:“不,不,哪裡能讓您親自拿呢?讓這兩個小內監拿著,您隻管空著手在前麵走就行。”
小錦這才滿意了,笑眯眯的轉過身,抬腳就走。
走到孟瑤身邊的時候,她腳步停了一停。斜著眼睛看了她一眼,鼻中發出一聲不屑的輕哼聲,這才抬腳繼續往前走。
等到她走出廚房的門,身影消失在前麵的月洞門處,錢哥麵上原本堆著的笑容變戲法似的立刻消失不見。
“呸!”他重重的朝地上啐了一口,低聲暗罵,“什麼東西!”
孟瑤已經被剛剛的這一番變故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以前她雖然知道狐假虎威這個成語的含義,但也直至今兒才正式場麵化,具體化。
頓了頓,她還是忍不住輕聲的問錢哥:“錢哥,這個小錦也太......”
也太囂張了吧?
不過這裡人多眼雜,囂張兩個字她還是不好直接說出來的。
好在錢哥明白她的意思,也輕聲的說道:“她向來就這樣。仗著自己是紅姑姑的侍婢,覺得往後紅姑姑肯定能成為殿下的姬妾嬪妃,在這東宮裡,除了殿下,還有什麼人能在她們眼角之中?就是太子妃她們都瞧不上,更何況我們這些人?唉,算了,還是忍著吧。”
又問孟瑤:“剛剛我看那丫頭對你不善,你是做了什麼事招惹上她了?我勸你一句,不管你心裡怎麼想的,麵上還是對她恭敬些的好。”
孟瑤抬手摸了摸鼻子。
她哪裡知道她是怎麼招惹上小錦的啊?那天她才剛搬到前殿,那個紅羅和這個小錦忽然就找上門來,言語態度間還對她很有敵意。
不過紅羅指望自己能成為李承策的姬妾嬪妃的這件事,那還是拉倒吧。
*
小錦一路空著手瀟瀟灑灑的在前麵走著,直等到了紅羅住著的廂房門口才伸手接過小內監手裡的提盒,然後抬腳跨進了屋。
紅羅正坐在她臥房臨窗的木榻上,一手拿著繡繃,一手拈了針線在做繡活。旁邊的花梨木炕桌上放著一隻湘妃竹編的笸籮,裡麵放著小銀剪和各色絲線。
聽到掀簾子的聲音,她抬頭望過來。
見是小錦,她不悅的蹙起了眉頭:“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一麵說,一麵小心仔細的將繡繃放到笸籮裡麵,叫站在旁側的一名侍婢將笸籮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