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羅正閉著雙眼斜倚在臨窗木榻的靠背上,有個侍婢拿了美人拳跪在一旁給她捶腿。
小錦拉著小茶的胳膊一路走進屋裡來。且進來之後就一腳踹在小茶的小腿上,喝叫她:“跪下。”
當真是將狗奴才這三個字詮釋得淋漓儘致。
紅羅正迷迷糊糊要睡著,猛然被這動靜驚醒,睜開雙眼的時候麵上的神情就極為的不耐煩。
“做什麼這樣吵吵嚷嚷的,你皮子癢了?”
罵了小錦兩句,忽然看到跪在地上的小茶,就皺著眉頭問道:“你將這個賤婢拉過來做什麼?”
她對小茶原本並無多大的惡意,但所謂恨屋及烏,誰讓她同孟瑤住在一個屋裡呢,不厭煩她厭煩誰。
小錦從身後侍婢的手裡接過那領石青色的披風,獻寶似的雙手捧到紅羅麵前。
“姑姑,您看這個。”
紅羅略一打量,然後便問道:“這不是殿下的披風?你從哪裡得來的?”
小錦伸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小茶,一臉的得意洋洋。
“回姑姑的話,是這個賤婢。她膽大包天,竟然敢偷殿下的披風。”
就將今日她如何去後罩房,又如何看到小茶在外麵曬衣服,看到她的時候神情慌張的往屋跑,她如何的心中起疑,輕手輕腳的跟過去想要看個究竟的事都詳細的說了一遍。
“......這賤婢當時還要將殿下的這披風藏起來呢。要不是奴婢反應快,立刻跟了過去,隻怕都發現不了這件事。”
話語中很有為自己邀功請賞的意思。
但紅羅現在沒心情留意到她的這份小心思,隻喝問小茶:“說,這披風你是什麼時候,在哪裡偷來的?”
縱然李承策待她的態度越來越冷漠,但隻要與李承策有關的事,她依然還是很關心的。
甚至還想著,若她詳細明白的將這件事審問明白了,到時她就可以捧著這領披風去見李承策,同他說這件事。那她豈不是就能見到李承策了?
這些日子她其實也有去求見過李承策,但是進去傳話的內監出來之後總是同她說殿下不見她。她去的次數多了,內監甚至都不會再進殿去稟報。
紅羅在東宮這些年,哪個內侍敢不尊敬她?現在一個兩個的卻這般的無視她,她豈能甘心?
正想著要尋個祖母的由頭出來去打動李承策,卻不想李承策竟然去懷欒圍場秋狩了。
往年但凡李承策去秋狩,她身為針線局的掌事姑姑也會跟著一並去的,但是今年徐懷壓根提都沒有提帶她一同去的話,隻在針線局挑了三個手藝熟練的繡娘帶了過去。
她心中正自氣憤,又聽得說孟瑤也跟著一同前往。
及至啟程前往懷欒圍場的那日,據當日有看見那場麵的內監和宮婢所言,李承策在坐上車輦之後,竟然特地叫孟瑤過去。甚至伸手親自將她也扶到了車輦上坐著。
當時那些內監和宮婢都紛紛的說這瑤姬果然是入了殿下的眼了,隻怕等這次秋狩回來,瑤姬就要成為殿下身邊的姬妾了吧?
甚至還有人說,殿下這次當著那些個皇親國戚,大臣侍衛的麵就同瑤姬那般的親密,想必殿下是很寵愛瑤姬的。現在殿下膝下隻有一子,待太子妃也是冷冷淡淡的,要是往後瑤姬能為殿下生下個一兒半女來,那殿下得會有多寵愛瑤姬?隻怕都要越過太子妃去。
紅羅聽到這些話,氣的回來又將屋子裡的那些個瓷器又砸了個粉碎。且連著好幾日她都鬱鬱寡歡,暴躁易怒。
現在忽然得知這個同孟瑤同住一室的宮婢竟然偷了李承策的披風,立刻當做天大的事一樣審問起來。
小茶原就膽小,現在那披風又被紅羅握在手裡,心裡就覺得這件事再也瞞不住了。
早就已經嚇的麵上煞白一片了,眼淚水往下流個不停。
但還是想要掙紮著一下的,就哭著為自己分辯:“沒有,這披風不是奴婢偷的。”
“不是你偷的,殿下的這披風怎麼會在你那裡?”
紅羅步步緊逼,目光凶狠,“你倒是給我說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來。”
小茶一見她這個樣子,就更怕了。全身都在發抖,哭的有一聲沒一聲的,來來回回的隻會說兩句話:“這披風不是我偷的。我,我沒有偷殿下的披風。”
紅羅一雙柳眉倒豎。
她看得出來這個名叫小茶的宮婢膽子很小,這樣的人,就算借她一百個膽子隻怕她也不敢去偷李承策的披風。
更何況她隻是個在外殿灑掃的粗使宮婢罷了,壓根就沒有機會進內殿的,哪裡有機會能偷到李承策的披風?
倒是那個孟瑤,看著就是個膽子大的。好幾次都敢同她嗆聲。而且孟瑤一直在李承策的身邊伺候,是能接觸到李承策殿中的所有東西的......
心中微動。就問小茶:“你說殿下的這披風不是你偷的,那先前小錦怎麼在你的屋裡看到這披風?還是說,這披風是瑤姬偷的?”
問到這裡,紅羅心中激動。
據她所知,李承策很不喜手腳不乾淨的人。若是她今日能審問出孟瑤偷盜了這件披風的事,那等李承策秋狩回來告知他這件事,任憑李承策以往再如何的喜愛孟瑤,他也絕對不能容忍這件事,往後自然會遠離瑤姬。
就開始聲色俱厲的逼問著小茶。
但小茶雖然很怕,連哭聲都在發梗,卻還是不肯鬆口說這披風是孟瑤偷的。
紅羅見她一直這個樣子,就開始不耐煩起來。劈手奪過旁邊侍婢手裡拿著的美人拳,就要對著小茶的頭上砸過去。
還是小錦攔住了。
紅羅很不高興的看著她。就見小錦湊過來,在她耳邊輕聲的說道:“姑姑,既然來硬的不行,那咱們就來軟的。”
紅羅聽了,便拋下手裡的美人拳,吩咐小錦:“你來說。”
她看著這個小茶就來氣,更何況還要溫聲軟語的同她說話了,那她是肯定不行的。
小錦忙應了一聲是。
然後她站直身子,麵向小茶,說道:“不論你如何說殿下的這披風不是你偷的,但剛剛我們兩個人四隻眼睛可都瞧見了你將這披風抱在懷裡,這個你是抵賴不掉的。”
“偷盜殿下的東西,這是個什麼樣的罪,你可能不知道,我不妨告訴告訴你。這前兩年啊,有個伺候的內監眼饞殿下的玉佩,趁人不備偷盜了一塊,你猜最後怎麼著?徐總管竟然下令讓人將他活活的打死了。哦,你彆以為那塊玉佩貴重,這件披風隻是個尋常的物件,就算東窗事發了也罪不至死。那我可告訴你了,這披風的料子,可是用天蠶吐出來的絲摻著金線織成的!金線還罷了,縱然值錢些,但也不是什麼難得的東西。可那天蠶,你知道它一年才能吐多少絲?真真是比金子還要貴。所以這件披風啊,不誇張的說,都足夠你死十次的,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