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瑤研著墨的手一頓,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腕。
確實空落落的。
但是連她自己先前都沒有注意到這個,沒有想到李承策竟然注意到了。
他倒是挺細心的。不過這件事,有問的必要嗎?
就回答道:“昨兒晚上睡覺之前取下來的。”
那就是他才剛走她立刻就取下來了?
李承策麵色更沉。啪的一聲合上手裡的奏疏,語氣十分不悅的問道:“為什麼要取下來?”
孟瑤微微側過頭看了他一眼。
就見他雙唇輕抿,一雙好看的雙眼眼尾略向下,湛黑的眸中有一層薄怒。
孟瑤:......
她覺得這位殿下生氣的好沒道理。然而也隻得老老實實的回答著:“那手串,睡覺的時候帶著,容易磕到人。所以奴婢睡覺的時候不喜歡戴首飾。”
什麼首飾都不戴,也什麼衣裳都不穿,渾身沒有一絲束縛的睡覺它不香嗎?
李承策沒有說話。
他倒是沒有想到這一點。隻是......
重又打開手裡拿著的那本奏疏,他垂眼看起來。
不過吩咐還是要吩咐的:“往後你每日早起之後便將那串手串戴上。再有,孤賞你的那匣子首飾你讓你戴的,不是放在那裡讓你看的。”
今日她一頭鴉羽似的發間依然隻戴著平日常見的那朵小珠花,昨日晚間賞賜給她的那些首飾不見她戴一樣。
孟瑤:“......是。”
這位殿下你很閒嗎?連她每天戴不戴首飾,戴什麼首飾都要管。
但是有什麼法子?正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這位細算起來,不曉得要大了她多少級。
隻能暫且忍耐著。等往後李承霄一死,她不用再躲在東宮,到時再想法子出宮,天高海闊任逍遙去。
見她回答的甚是乖順,李承策胸中的那股悶氣便順暢了起來。
眼角餘光忽然瞥見桌麵上放著的那幾枝梅花,便吩咐徐懷:“尋一對梅瓶過來。”
徐懷忙應了一聲是,走去尋了一對甜白釉的梅瓶來。
叫人每一瓶都灌了半瓶水之後,因著屋外還在飄雪,天氣寒冷的緣故,又叫人取了些硫磺來,往每一隻梅瓶裡麵都灑了一些。
因為冬日天冷,水容易結冰,但灑了硫磺之後水就不容易結冰。
等做好這一切,徐懷叫兩個內監捧著梅瓶,畢恭畢敬的捧到李承策麵前回稟。
李承策便瞥了一眼孟瑤,語聲涼涼的喚她:“你剛不是說特地去院子裡摘梅花來給我插瓶?梅瓶已經拿過來,你便去將梅花插瓶吧。”
孟瑤握著墨錠的手微緊,麵上卻還是溫聲細語的答應著:“是。”
放下墨錠,走到桌旁拿起一枝梅花。旁側站著的內監忙雙手遞過一隻修剪花枝的小銀剪來。
孟瑤並沒有受過專業的插花培訓,什麼枝條疏密,去繁取簡之類的她都不懂,完全是按照自己的審美來插瓶。
所以挺快的,不一會兒的功夫就都弄好了。
李承策瞧見,抬頭看了一眼,給了評價:“倒是有幾分野趣。”
孟瑤:......您老還是閉嘴吧。您確定這是誇讚的話?
但李承策確實看起來心情很不錯的樣子,吩咐徐懷:“捧一瓶梅花放到臨窗的炕桌上去。”
至於另外一瓶......
李承策眸中含了兩分幾不可察的笑意,叫孟瑤:“你帶回自己的屋中放著罷。”
隨後他也沒有讓孟瑤留下來繼續伺候她,而是讓她回屋歇著去了。
雖說這幾日她的氣色較前些日子看起來好了很多,但依然還是要好生的將養身子的。若不然,如何能為他誕下一個健康的子嗣來?
於是孟瑤便行禮告退,披了自己的鬥篷,抱著那一瓶梅花走出殿門。
屋外大雪依然紛飛,縱然徐懷特地叫了個內監撐了傘送她回來,但僅就這麼一小段路,剛剛才烘乾的鬥篷上又落了好些雪花。
於是進屋放好那瓶梅花之後,孟瑤就解下身上的鬥篷搭到熏籠上麵烘。因著她自己也覺得寒冷,便挪了一把椅子過來,也坐在熏籠旁邊烘火。
一邊想著剛剛才的事。又細想了一番這段日子發生的事。
這般想下來,就覺得李承策待她的態度十分的古怪。完全不像是一個太子殿下待宮婢的態度。
至少在李承策身邊伺候的這些日子,他見李承策待其他內監,甚至紅羅的態度都是冷冷淡淡的,唯獨對她......
這位殿下難不成是真的喜歡上了吧?但他不是身患隱疾的麼,還會喜歡女人?
但轉念又想到,就是內監也有喜歡的人,能對食,不能因為李承策身患隱疾就覺得他不能喜歡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