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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遊 木甜 9800 字 8個月前

顏北梔沒說話,重新拿了一支筆出來,壓在指尖,指腹輕輕摩挲著筆杆,似是思索。

教室裡隻有他們倆在,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清。

剛剛那句話,決計不可能是沒聽到。

不過,盛厭大差不差已經摸透了顏北梔的脾氣。

她可是能任憑校內論壇鬨得沸反盈天,依舊巋然不動的人。從內到外,都是冷淡疏離的,總是帶著一股冰涼寒氣。

盛厭難得耐心那麼好,撐著下巴,好整以暇地瞧著她一言不發、自顧自忙碌。

說到底,也隻是對她這麼有耐心而已。

大約兩三分鐘,顏北梔的思路終於變得清晰。

她重新拿了一張草稿紙,先做重力和摩擦力輔助線,在圖片上下各自標了兩條基礎公式。再將盛厭那條公式寫在第一行,代入具體數值,繼續流暢地往下解。

她自己很清楚,自己不算什麼天才學生。

能取得優異成績,全靠超過旁人百倍的努力。

像這種物理綜合題,難度高,變化多端,需要有靈活的思路去舉一反三,一般都是放在考卷壓軸,用以拉開分差。她沒有什麼竅門,隻能千萬遍的刷題,在題海戰術中尋找套路,試圖去拿到這些分數。

但盛厭,氣質看起來懶散又玩世不恭,怎麼看都不像是學霸,居然能掃幾眼就輕鬆得出解法。對比之下,還是難免讓人心生挫敗感。

怪不得林清樂之前嘲諷說,如果T班參考,她肯定拿不到全市第一。

原來如此。

不過,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應試教育體製下,努力也是一種天賦。

更何況,她有了這麼好的機會,在宜光裡上學。能感受到差距,還能享受到強大的師資力量,就已經前進了一大步。

顏北梔沒有胡思亂想太久,抿了抿唇,兀自垂眸。

筆尖在紙上滑動得飛快,“沙沙”作響。

很快,她將最後數值解出來,鬆了口氣,放下筆。

下一秒,盛厭便湊過頭來,“我看看。”

“……”

“嘖,全對。”

他挑挑眉,順手將剛剛拿走那支水筆放回顏北梔的筆袋中。

“噠。”

筆杆與筆杆碰撞,發出一聲脆響,很輕很輕,卻難以忽視。

因為,盛厭看完答案,並沒有退回去,依舊一隻手撐著桌麵,整個人半躬著往前傾,保持著腦袋將將快要撞到的危險距離。

兩人離得太近,容易產生某種錯覺,仿佛連呼吸都交錯到一處。

盛厭的視線逐漸變得灼熱,叫人難以忽視。

顏北梔掀了掀眼皮,穩如泰山。

“怎麼?”

盛厭牽唇,笑得有點邪氣,“和解,行麼。”

顏北梔隨手把桌麵理好,人靠在椅背上,抱著手臂,眼睛裡像是儲了一汪湖泊,凝眸望他。

“我們之間,是有什麼事情需要和解的?

她問得很平靜,尾音上翹,似乎是真的不明白而產生了好奇。

盛厭聳肩,“返校那天,學生會辦公室。”

細細想來,兩人似乎從初次見麵,就沒能開個好頭。

盛厭小少爺從小高高在上,在朋友圈子裡也堪稱一呼百應,是絕對的話事人。霸道桀驁慣了,脾氣難改。隨口逗了顏北梔兩句,看到她轉身想走,就非得支使杭景去攔住她,想再和她多說幾句。

對於顏北梔來說,這種強迫,肯定顯得十分糟糕。

後來在花房裡,他又再次故技重施。致使兩人本就岌岌可危的同學關係,再次惡化,墜入穀底。

盛厭有心改變這種現狀,這才主動退讓。

若不是顏北梔,主動提出和解這種事,大抵是不會在盛家小少爺身上發生的。

可惜,對方顯然不想領情。

顏北梔:“不用,我不介意。沒什麼需要和解的。”

聞言,盛厭卻是蹙了蹙眉。

“……這是什麼意思?”

顏北梔拿出單詞手冊,翻到做了標記的一頁,低下頭,溫吞作答:“字麵意思。”

盛厭:“必須要針鋒相對麼?”

這話一出,顏北梔倒是陡然笑了笑,“為什麼針鋒相對?我們不是一個班,充其量也就講過十句話,本來就不熟。盛厭同學,你不用腦補這麼多。”

盛厭斂起表情,莫名顯出幾分倨傲。

他曲指,輕輕敲了幾下桌麵。沉吟數秒,出聲:“既然能在一個學校裡上學,做朋友也可以吧。每學期都會調班,說不定哪天就會變成同班同學。”

說話時,窗外陽光輕輕掃過領口徽章,金色折光一閃,像是能刺痛眼睛。

顏北梔眯了迷眼,“盛厭同學,還差我一個朋友麼?”

盛厭:“差。”

顏北梔點頭,“謝謝。但是不可以。”

“……”

“我是來上學的,不是來交友的,沒工夫和你聊這些。所以麻煩你,離我遠點。以後也不要再來我們教室了。”

空無一人的大教室裡,少女嗓音清冷,聽不出情緒。

順著呼吸頻率,淺淺飄散開來,宛如回蕩於深不見底的井中,無端寒涼。

盛厭捏緊拳頭,咬了咬牙,“嘩”一下驟然站起身,帶起桌椅“乒鈴乓啷”對撞。

他視若無睹,長腿一邁,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嗬。”

一番耽擱下來,午休時間悄悄臨近,隻待下課鈴敲響。

時間已接近正午,太陽光線也逐漸炫目。但室外氣溫不高,足可見秋意濃烈,稀薄了燥熱。

數年前,似乎也有這樣一個差不多的秋天。

顏北梔眨了下眼睛,收回視線,若無其事地繼續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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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厭被顏北梔幾句話搞得一肚子火,好幾天臉色都沉得滴水,滿臉生人勿近。自然也沒再去找她。

自習課。

T班教室幾乎空無一人。

杭景去籃球場轉了一圈,沒看到人,直接改道往育才樓走。

學生會辦公室裡,隻有宗想想一個,正躺在那張真皮沙發上睡覺,身上蓋著薄薄一層毛毯。

杭景習以為常。

還順手給她把空調溫度調高兩度。

正欲關上門離開,卻聽到宗想想困倦的聲音響起:“……杭景,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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