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母看許麥冬魂不守舍的僵站在那,神色擔憂地問:“小冬,你還好嗎?”
陸先生冷漠的神情話語一遍遍在他麵前閃過,心底的黑暗霎時滋生出一大片,心臟像是被捅了一刀般尖銳的疼。
許麥冬控製不住雙眼通紅,理智卻被這道熟悉的聲音從自己的思緒中驚醒,他勉強扯出一抹笑,對陸母點頭。
陸母看了他一眼,招手讓他過來坐,邊問:“你們是鬨了什麼矛盾嗎?沛琛平時很沉穩,不太感情用事,他怎麼突然對你這麼冷淡?”
許麥冬緩慢走近她,沒有坐下,他心中隱隱有個不想承認的答案,陸先生不會僅僅因為拒絕探望便這般氣他,一定是知道了什麼。
許麥冬腦海中冒出一個瘋狂的想法,他想賭一把,賭陸母的寬容和對他的感情。
他垂眸,輕聲問:“伯母,陸先生是不是知道了我在美院發生的事?”
陸母愣了下,遲疑地點了點頭:“應該知道,你現在在北城美院名氣很大,有些小媒體還報道了這件事,沛琛隻要稍微關注你就會知道這些。”
果然知道了。
他之前小心翼翼隱忍那麼久,還是知道了。
儘管有猜測到了一些,許麥冬仍有些接受不了,他神情似哭非哭,低下頭不想讓陸母看見:“那您知道後呢?您是怎麼看待同性戀的?伯母,如果您和陸先生覺得我有病……我不會讓你們為難,我會自覺搬走。”
陸母沒想到許麥冬會在她麵前提起這事,她沉默片刻,在許麥冬越發絕望的眼神下,表情嚴肅地說:“想什麼呢?你喜歡男人還是女人都是你的自由,哪是什麼病?陸家人沒那麼愚昧,也絕對不會因為這個趕你走。”
許麥冬怔沉默,陸母歎了口氣,問:“你是不是喜歡沛琛?”
這句話不啻於一道驚雷,許麥冬猛然抬頭,臉色倏然煞白一片,他下意識想反駁,不敢在陸母麵前暴露出自己的心思,又在她平靜的目光下將謊言咽了下去。
“是……”許麥冬垂眸,嗓音有些發顫:“我真的很愛陸先生,對不起,伯母。”
陸沛琛是陸家的獨子,陸家對他這樣好,他卻想拉著人家唯一的兒子踏上一條崎嶇、多數人都不看好的道路。
陸母的心情有些複雜,她其實早就知道許麥冬喜歡上了她的兒子,隻是一直都希望那隻是許麥冬憧憬比自己強大的人,誤會自己的感情才產生的戀慕。
可現在看來,他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喜歡陸沛琛。
“不用說對不起,人的感情都是沒法控製的,我不會管你和沛琛之間的事情,但是你要答應我,你畢業前沛琛還是對你沒有想法,你就放棄這段感情。”
陸母站起身,看著他。
許麥冬好一會兒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很是不可置信,他愕然地看向陸母,死寂的眸光被點亮的一小簇。
陸母看他那輕易被陸沛琛影響到情緒樣子,又想起方才陸沛琛那明顯是認真的冷淡模樣,搖了搖頭,提示他:“沛琛絕對不會因為你的性向氣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她說罷便離開了客廳,許麥冬回過神,捂住不知是笑還是哭的臉,低聲喃喃重複:“謝謝,謝謝。”
他賭贏了。
既然都已經在陸母麵前過了明路,既然陸先生知道他是同性戀,說不定還與陸母一樣,已然知道他喜歡他。
那他還像個傻子一樣壓抑什麼?他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去追求他的陸先生。
這段時間許麥冬想了很多,他快被死死壓抑的渴望折磨瘋了,他甚至懲罰般的設想過,如果自己真的身敗名裂,沒有資格觸碰陸先生,會不會更好一些?
可下一刻便被推翻了,他不能沒有陸先生,見不到他,聽不到他說話,把陸先生這個人從他的生命中徹底抹消,他做不到。
隻是想一想,世界都似乎晦暗下來,就連熱愛的美術都失去了興致。
既然他離不開陸先生,那就接受現實,努力將自己變優秀,讓陸先生喜歡上他。他要努力躍過那扇龍門,騰空而起,去觸碰那輪耀耀生輝的皎月。
許麥冬看向茶幾上精心包裝好的禮物袋子,眼神偏執熾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