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與劍霄派相隔三百裡的一處林中,地上躺了幾個昏迷不醒的人,霍君平方才被幾道鋒銳無匹的劍氣所傷,錦衣上傷口處滿溢鮮血,被還留有一絲力氣的趙長老扶著,眼中皆是震驚。
幾步之外身著白袍的虛影受了不少傷,他到底隻是本體的一縷元神,重創霍君平及其餘人已然耗儘靈力,回頭深深望了一眼陸沛琛,朝他露出一個有些虛幻的微笑,便力竭消散了。
在場諸人都極為熟悉那個消失的虛影。
霍君平揮開趙長老,惡狠狠地吐了口血沫,看向帶著麵具看不出麵容的魔修,厲喝道:“你到底是誰?”
他身上怎麼會有段芳霄的元神?
這天下又有幾人能讓段芳霄割裂元神?
聯想想起這人悄無聲息的避開了護山大陣與巡邏弟子,仿佛很是熟悉劍霄派地形。霍君平恍然大悟,語氣肯定:“你是陸沛琛!”
段芳霄瘋了!居然割裂元神放在陸沛琛身上,就為了保他平安?
霍君平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魔劍插在地上,陸沛琛一手握著它穩住身形,被識破身份也沒動,一直望著那縷元神消散的地方,深深攏眉。
元神是自那枚傳訊符上出現的,怪不得肯好好閉關。
他近乎下意識地蹙眉想說一說師尊,可他以什麼身份說?
叛出師門成了魔修的徒弟?
陸沛琛啞然,忍著心底翻滾的情緒。
他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想,師尊怕是受到反噬,往這邊趕來,需要趕緊離開這裡。
他不想也不願意以魔修的身份見到他。
見陸沛琛欲走,霍君平反應過來驀地大笑出聲:“怎麼?想逃?段芳霄知不知道你是魔修?他要是知道,你說斬殺了無數魔修的他,會不會把你也殺了?”
陸沛琛冷冷瞥了眼霍君平,被索靈錐弄出的傷勢片刻前便已經痊愈,這會身體裡的魔氣少的可憐,隻可惜這點魔氣暫且殺不了霍君平。
他強撐著脫力的身體正欲禦劍離開,轉身看見了一個人,便僵在了原地。
他被一個最不願在此時相見的人攔住了。
陸沛琛沒想到段芳霄會來的這麼快,大乘期的修士能瞬息三百裡嗎?
他知道段芳霄定是花了大力氣。
眉目清冽的美人眼神冰寒,風姿綽約,白色絲帶束起一半如瀑青絲,他唇瓣微白,麵上少了些血色,便顯得鳳眸淚痣與唇角沾上的殷紅鮮血極為奪目。
口中“師尊”二字還未出口,迎上段芳霄的目光,陸沛琛忽然緊抿唇瓣,開不了口了,蓋因那雙鳳眸裡,全是快要絕望時生出的慶幸。
陸沛琛下意識將魔劍收入識海,胸腔處莫名的酸澀,他忽然後悔了,他不想讓段芳霄露出那樣的神情和眼神。
“師尊怎麼能割元神?”
他知道段芳霄看見了他,認出了他。
段芳霄抬手,隻比手白上一點的純白袍袖滑落,露出一小截瑩白細瘦的手腕。
陸沛琛攏在袍袖中的食指微動了動,沒有製止。
段芳霄陡然發現小徒弟已經比他還要高上些許了,將陸沛琛麵上的麵具輕輕摘了下來,望見那深邃的眉眼,段芳霄朝他笑了笑,視他周身的魔氣於無物,彎唇啞聲說:“你沒事就好。”
他又淡淡笑了笑:“你在那塊玉佩上放了神識,我便不能放一縷元神嗎?”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
陸沛琛心臟忽地一揪。
霍君平瞧見段芳霄,眼中全是興奮與惡意的期待,這份興奮很快被段芳霄的話給衝淡,他心一沉,喝道:“段芳霄,陸沛琛是魔修!你看不見嗎?不知使了什麼手段變小,混成你的弟子,就為了讓我們放鬆警惕,好潛入宗門作亂!”
“他忍了這麼多年,誰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難保不是為了跟魔宗裡應外合誅滅我宗!還不快清理門戶剿滅魔修!”
段芳霄置若罔聞,專心給陸沛琛治傷。
他早已知道陸沛琛是魔修,但那又如何?
小徒弟忍了那麼多年,隻乖乖的當了他的小徒弟,這就夠了。
霍君平與其餘還有意識的長老們心底一涼,臉色很是難看。
陳長老往前一步,怒斥道:“段長老!他欺師滅祖、火燒宗門、破壞護山大陣、搶奪陣眼!樁樁件件你難道全要包庇他?!”
段芳霄一愣,反應了好一會兒,心底忽然生出隱秘的一點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