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過年大晚上的,又下這麼大的雨,還接到幾個本代惹事精,老徐太陽穴都疼,沒和方駱北多聊,擺擺手,準備把幾個小年輕帶回去教育。
紅黃綠毛都上了車,接著便是鼻青臉腫的陳陽。
老徐打著傘,看陳陽被揍的那熊樣子,擰眉就噴:“我半年前和你說的都是放屁是吧?打不過你還打?打什麼打?這麼愛當豬頭?”
陳陽撇嘴,要張口,老徐:“閉嘴!上車!”
陳陽跑向汽車。
還有一個。
老徐看向巷子裡:“你!”
簡臨不動聲色,把角落裡的金屬管又往隱秘的暗處踢了踢。
老徐沒看到他的小動作,以為叫不動這位本代打架王,動動腳,準備親自過去請。
跨出半步,卻被麵前撐傘的方駱北堵著路。
老徐:“讓讓。”
方駱北:“連你五個人,你車已經滿載了。”
老徐:“擠一擠不就行了,讓。”
方駱北:“你是警察,要帶頭守法。”
老徐:“……”
老徐同誌今天也是大開了眼界,方駱北不但主動打電話,又提醒一輛私家車最多隻能坐五個人,還特麼貼心地提示他警察的帶頭守法義務。
老徐努力地看著傘下方駱北的那張臉:“你……”
方駱北回視他。
老徐:“你做好人的樣子,我還真的不太適應。”
“咳!”走近的簡臨聞言沒忍住,雨裡輕噴。
老徐的視線越過方駱北的肩頭,凶起來:“你自己過來!”
簡臨一身短袖,渾身濕透,雨水從頭頂往臉上流,一副落湯雞的樣子,哪裡還有剛剛拿家夥錘人的氣勢。
他吸吸鼻子:“我還要送餐。”
老徐:“送什麼餐?你電動車都倒了,粥都灑了吧?打個電話讓你哥再送,你先跟我走。”
簡臨沒爭辯,老實的樣子:“沒有灑,可以送。”
老徐:“少給我倔!”
簡臨:“真沒灑,讓我送一下吧,很近的,很快就好。”
老徐:“走不走?”
從頭到尾,方駱北都撐著傘站在兩人之間,麵朝老徐,背向簡臨。
老徐嗓門洪亮氣勢足,收拾起這些麻煩東西不帶停,一邊說一邊下意識地往前。
方駱北沒讓開,不動聲色地往後退,退著退著,黑傘的傘沿沒過簡臨的頭頂,一瞬間,沒有雨了,隻有水順著傘布傘扣滴落在他早已濕透的後背、肩膀。
老徐:“彆磨,趕緊過來。”見這麼近,伸手去夠。
簡臨準備退開,方駱北手裡的傘柄擋了下老徐的手,整把傘順勢傾斜往後,傘布剛好遮在簡臨頭頂、後背,擋住了所有的雨水。
簡臨一愣,下意識抬眸,可惜眼睫上全是雨水,細看不清。
隻感到自己被身前的男人和他手裡的傘挾在一個窄小的空間裡。
在這個空間裡,他隻能跟著身前人的動作。
方駱北退半步,他跟著退半步,方駱北退一步,他跟著退一步。
老徐絮絮叨叨地逼近:
“不走是吧?這麼難請?”
“你出來!躲著有用?”
“駱北你乾什麼?擋著乾嘛?”
“你們認識?”
方駱北:“我沒擋,不認識。”
老徐抬起自己手裡的傘,視線落在對麵的傘下,一臉莫名:“不認識你起開啊!”
方駱北:“好。”邊說邊轉身。
這一動,他身後夾在傘間的男孩跟著他原地一轉,從麵朝巷口沒法走變成了側身向外無人擋路。
或許是巧合,或許是蓄意,剛轉過去,傘麵輕輕一抬。
老徐隔著個方駱北,眼看著簡臨從傘下溜走,跑到路邊,地上抱起什麼塞進保溫箱,跨上小電驢就跑。
不止老徐,看到這一幕的還有車裡的四個“豬頭”。
他們完全不敢相信都是惹事的,最後隻有他們上了老徐的車,簡臨就這麼溜了。
陳陽落下副駕的車窗,隔著雨簾衝著老徐大喊:“跑了!他跑了!”
喊也沒用。
小電驢載著簡臨,人影都沒了。
老徐:“……”
雨還在下。
巷子口,老徐無語又莫名地看著方駱北:“你乾什麼?”
方駱北握著手裡的傘,腳尖朝著巷口外:“不乾什麼。”
老徐:“?”
方駱北:“出來找吃的。”
老徐:我信你?
簡臨趕時間,迎著雨兩分鐘開到了彆墅小區門口。
門衛亭裡的大叔看到他光著胳膊,一身濕透,驚訝地拉開玻璃門:“你衣服呢?雨披沒有,外套怎麼也不穿?”
簡臨要去送餐,沒有多言,揮揮手,直接進去了。
到了16棟,一口氣沒喘,車後拎出外送袋,快步走到門口,按鈴。
彆墅大門頂蓋了一小片遮雨棚,燈光柔和,地麵乾燥。
兩盆小發財樹沒有被雨澆到,安然無恙地各自分立在門側。
簡臨站的地方攤開一片濕潤的水漬,很快與他腳下影子融合。
他一手外送袋,一手舉在門鈴邊,等著。
沒人開門。
再按,等了等,依舊沒人。
簡臨沒再按鈴,又等了一會兒,把外送袋擱在門前,跑回雨裡,從車上取出手機,再跑回門前。
他準備打個電話給訂餐人,如果16棟的老板不在,他就把外送餐放在門口。
不過在這之前,他要先解鎖手機。
簡臨把手機擺在門前乾燥的地上,兩隻手甩著水。甩著甩著,16棟前的小路上,一柄熟悉的黑傘出現在視線裡。
簡臨頓住,看過去,黑傘移動速度的不快不慢,由遠及近,沒一會兒,停在眼前。
傘沿再次沒過簡頭頂,他第二次進入了這片本該和他完全沒有關係的區域內。
大門前,傘下,方駱北看著渾身濕透的送餐人:“我的粥。”
簡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