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臨遞出打火機:“你這兒還包飯啊?”
保安擺擺手,示意自己有:“不包,我老婆送,過年放假女兒兒子輪流送。”
簡臨:“那挺好。”
保安叼著煙屁股,眯眼笑了笑:“你哪兒的?”
簡臨:“我在這邊做群演打工。”
保安打量他:“不像。”
簡臨:“哪兒不像?”
保安哈哈一笑:“你長得好看,不像那些個歪瓜裂棗。”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彆看小小一個門衛亭,電動的杆子一橫,管你是誰,說不讓走就不讓走。
簡臨年紀是小,身上也沒老油條們的油滑勁兒,但一向知道怎麼和不同人相處,尤其是影視城這邊各色各樣的小人物。
剛剛還是人進車不行,幾句話一根煙,保安按鈕一摁,直接放行:“進去吧。”
二胖揚聲:“不妨礙?”
保安:“有什麼妨礙的,領導又不來。”
簡臨笑笑:“謝了。”
保安抬抬下巴:“沒事兒,早點進去,早點出來。”
車開進,觸目全是荒地。
二胖吹著口哨哼唱:“進來咯,進來咯,我開著破車進來咯。”
簡臨刷著手機:“等會兒你出來,再跟那大叔聊兩句。”
二胖:“怎麼?”
簡臨看著車外的大片空地,想了想,有種直覺:“如果是全封閉拍攝,這三個月恐怕都出不去。”
二胖:“不會吧,電影不都要取景嗎,哪個劇組蹲一個地方死拍,還是這種破地兒。”
簡臨:“以防萬一。”
二胖:“那行,我出來再聊聊,看能不能給你加個微信,到時候真給你鎖裡麵拍,你還能出來透透風。”說著感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怎麼什麼都沒有。”
的確什麼都沒有。
除了地就是牆,視野空曠,地麵坑窪,路都是車輪子壓出來的。
順著往裡開,繞過幾棟空洞洞的建築物,再穿過兩座人工湖上的小橋,終於看到了一個掛著招牌的酒店。
而去往酒店的路上,車前幾百米的地方,好幾個拉著行李箱步行的身影。
二胖伸脖子看了看,當即一個刹車:“我還是停吧。”
彆人都用走的,就他們開車進,二胖自己無所謂,送完人就拍拍屁股走了,他小臨哥還得在劇組混,無論是不是主演,一來就搞特殊,不好。
簡臨也看到了那幾個人,解開安全帶。
二胖挑眉,對簡臨道:“這劇組什麼情況,搞這麼隱秘就算了,從門口到裡麵這麼遠,還讓人走進來?”
簡臨:“不是劇組什麼情況,是管這事的劇務什麼情況。”
二胖輕哼:“官小權大,就是任性。”又問:“不對啊,你好歹主演,主演他們也不管?”
簡臨推車門,心道何止不管,羅洪推送給他的劇務組負責人的微信,他早就添加了聯係人,也備注了名字,但對方根本不理他,連好友都沒有通過。
按理羅洪是導演組的,不管進組住酒店這種雜事,都是劇務組負責。
加不上好友,簡臨和羅洪提過一次,羅洪回複他:可能是太忙了沒顧上,我剛剛發微信和他說了。
說了也還是沒用。
簡臨不可能還沒進組就事事麻煩羅洪,就當無事發生,按期進組。
如今來了這裡,看著前麵那些拖著行李箱步行到人魂分離的身影、蹣跚抖索的大腿……
小臨哥:還真是他最熟悉不過的劇組江湖味兒。
十分鐘後——
二胖已經走了,留下簡臨和他的兩個行李箱。
前麵步行的那幾個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酒店大門內,身後也沒再來人,周圍隻有空曠的風,還有紮在土裡的寸草。
簡臨沒挪一寸,長腿伸著,倚坐在一個大箱子上,刷著手機。
過了一會兒,微信提示加上好友。
那位始終斷聯的劇組負責人姍姍來遲,給簡臨一口氣發了好幾條語音——
“簡臨!是你吧?”
“哎呀不好意思,最近實在太忙了,忙暈了頭,一堆事兒沒顧上。”
“今天進組,你人到了嗎。”
“我們這邊情況有點特殊,車子開不進來,我看他們好多人都是走進來的,你到哪兒了?”
“我找輛車去接你吧。”
簡臨按照順序聽完了一條條語音。
他沒立刻回,退出微信,繼續刷手機,過了十分鐘,回到聊天界麵。
連嗓子都不用清,他把手機舉在唇邊,張嘴就是一副聽起來走得腿軟發抖渾身冒汗氣都不勻的口吻。
“我快到了。”
“我已經看到酒店了。”
劇務組負責人:“啊?你都到了?走進來的嗎?那得多累啊。”
簡臨那經過網絡傳送到語音裡的聲音聽起來就虛:“沒事,沒事。”
劇務裝模作樣:“怪我,我沒安排好,你彆走了,原地休息休息,我馬上過來接你。”
簡臨聽完語音,手機塞回口袋,站起來。
他的確沒走,隻是低頭看了看兩個拉杆箱的萬向輪,接著一手一個箱子,推著杆子讓箱子在原地滾動。
勢必讓箱子和它幾個輪子滾出一種“跟著主人走了很遠很遠很遠”的灰頭土臉的氣質。
滾完之後,簡臨兩手插兜地遙看遠方,心裡輕歎:穩重,我要穩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