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媛吃著柑子,沒聽懂雲瑤說的那些,問簡臨:“哥哥姐姐又在說什麼呀。”
簡臨:“我也沒聽。”
媛媛想了想:“羅譽不是你男朋友嗎?”
陳陽、雲瑤、邱帥齊齊扭頭。
簡臨淡定道:“還不是你們聊的,被小丫頭聽到了。”
雲瑤耐心地給媛媛講解:“寶寶,來,姐姐跟你說哦,羅譽,不是誰的男朋友,他是個渣男。”
媛媛:“渣男是什麼意思?”
陳陽:“就是壞蛋的意思。”
媛媛想了想,偏回頭看簡臨:“那哥哥為什麼要喜歡壞蛋?”
簡臨撕著柑子上的白色經絡:“哥哥不喜歡壞蛋。”
媛媛又想了想:“不啊,拍的劇本裡,不就是哥哥喜歡羅譽嗎,羅譽是壞蛋,不就是哥哥喜歡壞蛋。”
小孩子邏輯分明,不好糊弄,雲瑤一時語塞,想了想,解釋:“哥哥不是喜歡壞蛋,是喜歡過壞蛋。以前喜歡,現在不喜歡了。”
媛媛吃著柑子:“你們大人真奇怪,教我們小孩子要遠離壞蛋,自己還要去喜歡壞蛋。”
這話說得三個男生無言以對,同是女生的元瑤就能來一句回一句:“對啊,就是奇怪,你知道這種明明應該遠離還要靠近去喜歡的,叫什麼嗎?”
媛媛:“什麼呀?”
雲瑤:“愛情!”
簡臨、陳陽、邱帥齊齊嗆聲,得來雲瑤一個斜眼:“我說錯了?本來就是啊。求而不得是愛情,無畏無懼不也是愛情?”
媛媛不懂什麼愛情不愛情,她還是個小孩子,小孩子現在隻想吃粑粑柑。
可哥哥拿著柑子不動,還在發呆。
媛媛:“哥哥?”
簡臨回神。
媛媛張嘴:“啊——”
簡臨喂給她一個,又塞給她幾瓣剝好的,想到什麼,兀自笑了一下。
轉頭,場內一掃,慣常坐在斜對角另外一側的方駱北今天不在。
再一想,哦,好幾天了,晾著至少四五天了。
簡臨又往斜對角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在媛媛旁邊的休息椅坐下。
他這幾天因為母子衝突、糾結學業的戲份,一直沒緩過來,總想起小時候父親病逝、家裡欠債最困難的那會兒,他輟學出來拍戲的那些舊事。
其實那些過往,沉澱太多年,記憶都已經模糊了,翻出來回想,細節不清,很多感受也早淡忘了。
就隻記得,他哥那年吊兒郎當地叼跟煙,蹲在家門口,把他喊出來,跟他說,學上不成了,要回來了,能拍戲就拍戲,不能拍戲乾點彆的,男子漢大丈夫,要有擔當。
簡臨回想那段,起先以為簡來當年和他說了這些話,他就直接回家了,沉澱的記憶隨著劇情裡母子衝突的戲份連著翻了兩天,才忽然想起來,根本不是這樣。
直接回來,承擔責任,是他現在會有的觀念和理所當然的想法,但小時候,十歲出頭還在上學的那會兒,並不是這樣的。
他真的差點忘了,當年他根本沒有答應簡來,簡來提了讓他回家,他回的是:我想上學。
簡來也不廢話,把他叫到身邊用力呼嚕了下腦袋,叼著煙說:行吧,想上就上。
正因為想起了這個細節,連著捋順後麵一竄的事,簡臨才會好幾天都回不過神,一直沉浸在過去的那些回憶裡,有空就會發呆。
越發呆,人越清醒。
外加拍羅譽和林曦銀行卡攤牌的戲份,劇情的推動和展現在人物關係中的現實,也令簡臨越發清醒。
再來一張見都沒見過的黑卡,驚世駭俗的經濟差距,簡直達到了醍醐灌頂的效果。
這所有的一切擰成了一股推力,生生將簡臨從前段時間的高興開心裡推了出來,轉身去看,那段時間的經曆如同一幀幀畫麵,無聲地飛速地在眼前略過,供他以旁觀者的目光追溯、審視——
他是誰,他來乾什麼的,他做了什麼。
方駱北是誰,來做什麼的,又做了什麼。
林曦經曆現實的痛打,扔掉不切實際,踏踏實實開始了新生活。
他又在做什麼?
他難道沒有他需要麵對的現實?
此刻,徹底回神的簡臨捧著手機,點開標簽,看著最近某天新改的標簽名——駱大廚沒了,被替換成了“?”。
像經曆了一個圈,重新回到了原點。
再點開最近的聊天記錄,方駱北給他發了幾條消息,他全部都沒有回。
簡臨默默吐了口氣,覺得這幾天真是癡呆了。
可看著聊天界麵,手機捧了半天,又不知道該發過去什麼。
偏巧,最近的拍攝劇情又都是林曦開始新生活、努力工作、學習更多技能,放下心裡有關學業的包袱,專心致誌往前看,人也變得更開朗。
這些劇情集中拍攝,又擰成了一股力,推著簡臨往前看、不回頭。
不過幾日,簡臨都沒有意識到,無論戲裡還是戲外,他有段時間沒和方駱北聯係過了。
就跟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似的。
終於這天,分組拍攝結束,羅譽林曦對手戲。
一大早,片場,王導把兩位主演叫過去講戲。
場景還是咖啡店,還是拍林曦上班,羅譽推門進店,不同的是,這次羅譽不再紳士優雅、氣定神閒,反而神情冷淡,蹙眉無言,進了店也不點咖啡,窗邊的老位子一坐,跟誰欠了他八個億似的。
王導說:“這叫什麼?這就叫栽了!有本事彆來啊,換人啊,反正羅叔叔你富貴多金,切,還不是乖乖回來了。”
簡臨被這口氣逗樂,正要笑,抬眼看到麵前的方駱北。
幾天沒聯係,幾天沒見,駱叔叔也跟“變”了個人似的,聽了王導的話,不再像之前那樣接話玩笑,反而輕輕一嗤,勾了勾唇角,意有所指地說道:“心都被勾了,能不乖乖回來嗎。”
王導正要開口,被方駱北打斷:“老男人才是搞不定小男生,小男生有事了,就下雨天傘裡待、牽牽手,跟回家,叔叔長,叔叔短,早安、午安、加晚安。沒事了,就叔叔變路人,不看不聽,不聞不問,自己努力生活向前看。”
王導品味著這話,嘖道:“這是駱老師體悟的羅譽徹底栽了之後的心態?嗯,還挺到位的。”
王導:“對,就是這樣,明明自己栽了,自己要回來追林曦,但還是要生氣,氣得怪林曦,覺得這小孩兒太會勾人了,跟個什麼一樣。”
方駱北不緊不慢,替王導找了個合適的詞:“渣男。”說著,目光抬起,掃了眼簡臨。
簡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