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到了一枚粉碎卻依舊懸浮著的命靈碑,上麵依稀可以辨認出九鳳兩個字。
衛桓,九鳳。
[還能有什麼用就是怕你哪天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唄。命靈碑一碎,就說明真死了,救不回來了。]
果真是死了,這下也不用想些有的沒的了,重生到現在,起碼這件事是確定的。
太陽照得人眼睛發酸。
衛桓低下頭,離開了這裡。
吃飯的時候,他在約定的地點和景雲碰頭,景雲比之前剛來的時候要開朗多了,雖然還是有些怯弱,但說起扶搖的事總是很開心很興奮,這一點讓衛桓既羨慕又欣慰。
“你也是戰備係?”景雲激動地雙手扒住餐桌,驚人的怪力差點把桌子都掀翻,“對不起對不起……”他趕緊鬆開雙手,滿臉抱歉,聲音也變小了許多,“太好了,雖然我們不在一個學院,但是以後還有一起出任務的機會。“
老實說,衛桓也沒想到自己會被分到戰備係,他之前猜想,像他這麼一個毫無妖力的人類,最多就是分配到類似管理係,搞搞與核心戰力無關的東西。畢竟他除了一身上輩子保留下來的近戰能力,也沒有其他的戰鬥力可言。何況現在人妖兩界關係緊張,他一個進入了山海的人類,無論在哪邊都像是間諜。可山海的分院還是把他分到了戰備組,雲陽也不會說謊,這就讓衛桓更加困惑。
他的身上怎麼可能有火,他前世都沒有禦火術。
“我是人類,他們出任務肯定不會帶我。”衛桓看著景雲餐盤裡的蟲煲飯,有點沒胃口。
“不會吧……”景雲鼓了鼓嘴,“不過其實我也不清楚戰備係究竟是乾什麼的,我以前隻知道大家都想來戰備係。”
衛桓想了想,放下筷子跟他耐心解釋:“戰備係是四大學院都有的一個通係,也是山海最特殊的一個係彆。沒錯就像你說的,戰備係很搶手,因為山海並不是普通的綜合類大學,而是具有獨立於政府軍的兵團的大學。”看著景雲臉上迷茫的表情,衛桓又解釋道,“說白了,山海有自己獨立的戰隊,戰備係就是這個戰隊的儲備力量。”
景雲一驚:“獨立兵團?!那、那這也……”
衛桓搖頭,“你想多了,雖然是獨立軍,但是隻是軍銜係統獨立,並不是職權獨立,要想參戰作戰,還是要過聯合政府那關。不過現在的政府軍軍官很多都是當年山海戰隊的精英,這也是為什麼那麼多人搶著來戰備係。”
“因為戰備係是政府軍官的搖籃!”景雲舉起筷子搶答。
衛桓拿起自己的筷子敲了一下他的,當的一聲,“沒錯。戰備係學生日常出任務也不是你想的那麼好,各種臟活累活,一會兒這個妖怪造反,一會兒那個妖怪入魔,反正沒好事兒。而且必要時候,山海戰隊的所有隊員都必須無條件上戰場。”
“戰場……”景雲的神情突然變得凝重起來,“說起來,我剛才過來的時候看到了扶搖學院的英烈碑……”
衛桓愣了一下,手指僵硬。腦子裡不合時宜地開始閃現戰場上混亂、血腥的場麵。
“聽學長說,碑上已經有差不多六七年沒有新刻上去的名字了。”景雲低下頭,”希望以後也不會有。”
衛桓忽然開口,“我想去看看。”
景雲麵露難色,“可你是人類……”
沒錯,沒錯。衛桓垂下眼,他現在是一個人類,英烈碑上的名字有大半都殉於戰場,死於與人類的苦戰之中。
看見衛桓這樣,景雲有些於心不忍,“要不,我們試試?”
來到英烈碑前的衛桓這才發現,這裡和當初自己在的時候發生了不小的變化。當年的山海並沒有在每個學院的英烈碑前設立結界,而如今,這裡隻對學院內部的學生開放了。
兩人站在結界前,景雲輕而易舉地就邁步進去,衛桓看著隱隱約約的藍色,伸出自己的手觸上去,一陣刺痛將他逼退。
“我進不去。”
他遠遠地望著那塊高碑。一想到自己的名字刻在上麵,他的心裡就湧現出複雜的情緒。
“你想進去嗎?”
身後響起熟悉的聲音,衛桓轉過身,看見自己過去的死黨揚n,他努力地掩飾自己的情緒,沒心沒肺地笑起來,“g?是你呀!哈哈好巧。”
說完他又尷尬地轉身,“我就是看看,隨便看看。”
“你雖然沒有來扶搖,但也已經入學了。”揚n站到他的身邊,抬手一揮,衛桓麵前的結界上出現一個與他差不多高的橢圓形空洞。
“進去看吧。”
他踏進去,正要說謝謝,忽然想到自己的身份。
“你是想讓我看看多少妖死於和人類的戰爭裡嗎?”
揚n微微搖頭,“你想多了,我沒有讓你懺悔的意思。人類也好,妖怪也好,大部分都隻是無辜的犧牲品而已。錯的不是你們。”
衛桓看著他的側臉,總覺得他還是多年前的揚n,可他又不確定,好像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已經改變了,朝著不可逆轉的方向改變著。
景雲站在碑前小心地向他招手,衛桓小跑過去,仰頭在碑前站定。英烈碑上刻著亡者的姓名和逝去年月,他按照年份依次往下,找到了當年那場戰爭的時間,他滿腦子都是自己的名字,一行一行對應一遍。
怎麼回事。
衛桓眉頭皺起,他翻來覆去地查看,始終沒能在那一時間段的死亡名單中找到最熟悉的兩個字。
怎麼可能,這不可能的。
他想飛上去,看得更近更仔細些,可他早已沒有翅膀。
目光一行一行緊盯著碑上刻下的一筆一劃,衛桓感覺自己渾身發冷。
景雲發現他的肩膀輕微的顫抖,他疑惑地開口:“阿恒,你在找什麼嗎?”
衛桓轉過身,努力地表演出雲淡風輕事不關己的姿態,看向昔日好友。
“我聽說我們那兒的人說,七年前九鳳也死在戰場上了。”他甚至笑著,一臉懵懂,“好奇怪呀,怎麼上麵沒有他的名字?”
揚n臉上一如既往的輕鬆神色,在他發問的瞬間冷下來。
不知沉默了多久,衛桓感覺有一個世紀那樣長。他隻覺得麵前的揚n很陌生,在他說出九鳳這個詞的時候。
他好像在等待一場處決。
“因為他在死前,叛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