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公這兩個字一叫出口, 衛桓下一秒就想咬舌自儘。
他可是在父母墓前發誓要給他們生一麻袋小小九鳳的人啊, 怎麼能光天化日之下叫一個男人老公呢?何況這人還是最開不起玩笑的雲永晝啊。
簡直是太歲頭上動土,老虎跟前拔須。衛桓在心裡瘋狂抽自己嘴巴子,然後小心翼翼地瞥向當事人。
誰能想到雲永晝的臉上居然沒有絲毫被惹怒的神情, 冷靜得一批。他的眼神從衛桓慌張又討好的小表情移開, 望向其他吃瓜的學生。
“去操練場集合, 現在。”
學生們愣了一下,又忙不迭應聲,“是!”
剛才還耀武揚威的趙星堅氣得要命, 可看見雲永晝在這裡又隻能忍住不發作, 走上前委屈道了句, “雲哥……”
“叫我教官。”
看吧,人家都不帶搭理你的。
衛桓幸災樂禍地搖著腦袋,小聲學舌, “雲哥~”
趙星堅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憤然離開教室。
朝著他後背吐了吐舌頭,衛桓惡劣地笑起來, 直到轉頭對上雲永晝的眼睛,他才開始假裝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啊……我也要去操練場……”
“等一下。”
衛桓腳步一頓,僵硬地轉過身, 心虛地甚至閉上了眼睛。
遭了遭了……
彆打臉不要打臉……
神經緊繃到了極點的時候,微涼的手指觸及他的眉間,動作輕柔地蹭了蹭。
恍惚間睜開眼, 衛桓有些呆滯地盯著雲永晝。雲永晝一句話也沒有說,頭歪了一下,也盯著他。
“操練場!”衛桓在心裡拍醒了自己,“操練場……”
捂著眉心快步離開教室。
雲永晝望著他的背影,停留了片刻。揚靈高高興興地從他身邊走過,跟個小兔子似的蹦躂到門口,又回頭,“山月姐姐,走啊。”
“馬上。”燕山月翻動著桌上的書,“我找個東西,你邊走邊等我。”
“哦。”揚靈說完又衝雲永晝笑了一下,超小聲打招呼,“雲哥哥我先去啦。”
小畢方剛走,教室裡隻剩下燕山月一個學生,雲永晝也準備離開,剛才還在找東西的九尾站起來,來到他身後,有意無意開口,“我的反魂果在拿到手的時候就已經用了。”
雲永晝沒有回頭,也沒有作聲。兩人並肩而行,燕山月又道,“我和你不一樣,我考第一就是想要反魂果。之前被我哥圈養的那個人類女孩有個妹妹,你應該聽說過。我看著那個孩子長大,也看著她成了我哥的玩物。”
燕山月很平靜,“但我不想看著她死。”
當初因為被背叛,以至於她再也無法對人類施以援手,可當她回到久違的家中,得知那個小女孩被折磨得快要死掉的時候,燕山月還是被愧疚打敗了。
她無法接受一個活生生的生命因為她的漠視而離開。
雲永晝終於開口,“你沒必要和我解釋。”
“也對。”燕山月嘴角勾起,看著不遠處操練場上和揚靈鬥嘴的衛桓,“我應該跟那個人類說,但他好像是個心很大的人,好像一點也不在乎我有沒有拒絕過他的請求。”
他的確是。
心很大,從不捆綁任何人,也從不記仇。
“不過雲教官你,身為初代金烏轉世,這麼罕見的血統,卻冒著被全族指責的風險與一個人類結血契……”燕山月側目看他,話留三分。
雲永晝像是充耳不聞,並不打算回應。
“這不算什麼,”燕山月靠近些,聲音又低了幾分,“因為我聽說,你的反魂果七年前就用掉了。”她抬頭去看雲永晝,“鉤吻的滋味兒不好受吧,雲教官不需要請假休養休養嗎?”
“多謝關心,”雲永晝停下腳步,對上燕山月的眼睛,“我很慶幸,你在他麵前是隻不愛說話的狐狸。”
燕山月挑了下眉,抬起手,像是遮太陽似的擱在眉上,手背上的紫色鳶尾閃著妖冶的光。
“今天天氣不錯。”她的語氣輕快,嘴角弧度微妙,“宜套話,宜勒索。”
進行靈魂溝通的時候,他們並沒有注意到操練場上的另外兩人已經達成了盟友關係。揚靈躲在一棵影木後頭,衛桓抱著腿坐在下麵,嘴裡叼了根草,偷偷望著不遠處的雲永晝和燕山月。
“哎,你說他倆在聊什麼?”揚靈用胳膊肘杵了一下衛桓的腦袋,“山月姐姐還在笑呢,她平時都不怎麼笑的……”
“隔著這麼大老遠的我怎麼聽得到,我就是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人類好嗎?”衛桓揉了一下自己的頭,小聲逼逼,“你山月姐姐沒準兒也喜歡雲永晝。”
“不可能!”揚靈一把抓住衛桓的頭,“這怎麼可能呢?山月姐姐是絕對不可能喜歡雲哥哥的!”
“我去,你鬆開我頭發!疼疼疼……”衛桓努力地從揚靈的魔爪裡逃脫,“不喜歡,不喜歡,她肯定不喜歡。”
好巧不巧,旁邊走過去倆吃瓜妹子,“哎你看,雲教官和燕山月欸。”
“他倆好配啊。”
“就是就是,兩個都長得這麼好看,而且還都是入校的狀元,家世也般配,這是什麼神仙cp!”
“對啊,簡直就是【長大之後我就成了你】那種最經典的橋段啊,配一臉!”
揚靈和衛桓同時轉過頭,異口同聲對著她倆反駁道,“配個頭啊!”
兩個妹子嚇一跳,尷尬地離開。
“嘁,現在的小姑娘看什麼都配一臉。”衛桓嫌棄地望著她們的背影,“幼稚。”
揚靈的小馬尾一甩一甩的,“就是,無腦cp粉,天天給我們山月姐姐拉郎。”
“你說得對。”衛桓滿腦子都是雲永晝以前在山海論壇被人花式拉郎的回憶,甚至都忘了自己當年被人瘋狂組西皮的盛況,不知道的以為半個山海都跟他有一腿。
“什麼說得對?”
聽見燕山月的聲音,兩個人都嚇得猛回頭,揚靈慫得厲害,直接把蹲在地上的衛桓推了出去,“我沒有,我什麼都沒說。”
“我操……”衛桓被她一推後背,直接撲倒在雲永晝的褲腿下。他反應過來趕緊鬆開,嬉皮笑臉地抬頭,“我、我也什麼都沒說。”
雲永晝淡淡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向操練場的中心。
“戰備一班,集合。”
衛桓以前在山海上學的時候,最喜歡上實戰課,畢竟當年的自己也是扶搖的主戰力。不管是近戰格鬥還是能力,都比尋常學生高出一大截。
成為人類之後,衛桓一開始以為自己一定會很沮喪,從以一敵百的天之驕子變成毫無妖力的普通人,想穩住心態實在太難。但真的上學之後,他又發現自己並沒想象中那麼失落,怎麼說他都是一個天生的樂天派。
隻是有那麼一點點不甘心而已。
結束近戰訓練之後的衛桓喘著氣坐在草坪上,眼看著自己的同班同學一個個地施展妖力,火焰滿天飛,比太陽還要晃眼。他無事可做,開始一個個觀察大家的能力。
揚靈的能力和揚昇差距很大,如果說揚昇的召風術屬於補給能力,一個人奶活一整個扶搖,那揚靈一定是實打實的攻擊力量,她的蓮火不僅速度快,而且具有爆破能力,如果可以自如地調整範圍,戰鬥力就更可怕了。
衛桓的眼睛看向燕山月,她正和那個傲嬌天狗趙星堅模擬對戰,趙星堅和他哥不一樣,從母親那一族繼承了火屬性,而且天狗吸收太陽精華,陽光越是強烈,他可以召喚的火勢就越大。就像此刻,下午兩點的太陽曬得不得了,這個小狗子就活生生弄出一整片環形的火牆將燕山月包圍其中。
“難怪狗子一家都喜歡雲永晝……”衛桓吐出嘴裡的草根,無意間呸了一聲,看向十幾米開外正指導他們的雲永晝,“就是想蹭太陽的熱度。”
不過燕山月的狐火也不是開玩笑的,控製力極強,是最好的控場選手,又有玉藻鏡封印術。不過她就算隻靠過硬的近戰實力和九尾一族最拿手的幻術,也可以輕輕鬆鬆贏過對手。
衛桓忽然想到,當年的山海祭的友誼賽裡,燕山月親哥的狐火似乎並沒有壓製住雲永晝,反被雲永晝給打得很慘,本來想carry一波炎燧隊,結果丟人丟到了姥姥家。
看來狐火的控製力也有上限。
所以當年的揚教官才說,“金烏之力和凡火是不一樣的。你們這些小輩裡,雲永晝身體裡的力量是最可怕的。”
看著看著,衛桓的眼睛就又不自覺往雲永晝身上跑。這麼厲害的人,不去戰場,乾嘛跑來炎燧當一個區區教官。
而且大家總說一物降一物,難道就沒有什麼人能降得住雲永晝這樣的家夥嗎?
唉。衛桓仰頭倒在草坪上,望著湛藍的天空,眼睛有些發酸。
反正呢,那個人一定不會是現在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自己。
“雲——教——官——”結束後的揚靈隔著大老遠大喊,“那裡有個人在偷懶。”
衛桓坐起來,伸了個懶腰,朝揚靈比了個中指,在雲永晝轉頭看向他時,又心虛地拿伸出來的兩根手指頭戳上自己的臉頰,甜甜地笑了一下。
我也不想偷懶啊,可是光憑近戰能力根本打不過妖嘛,還得藏著以前的套路不能被發現,生活真的在為難我這個小人類。
實戰課的最後五分鐘,所有學員集合,雲永晝稍稍點評了一下,最後看向藏在隊伍最後麵的衛桓,“其他人可以下課了,魏恒晚上六點來十三號訓練室留堂加練。”
隊伍裡開始傳出嗤笑聲,以趙星堅為首,“讓你偷懶,活該挨罰。”
衛桓挑了挑眉,微笑著對著口型,“我。樂。意。”
晚飯時間,景雲早早地就在食堂占好了座位,剛看見衛桓就衝他招手。
“今天怎麼樣?”
“很好。”衛桓沒有靈魂地回答,“晚上還要留堂。”
“啊?”景雲用一種悲憫的眼神看向衛桓的臉,卻不小心發現了什麼,“欸?你的眉心怎麼多了一個金色的點啊。”
衛桓抬手揉了揉眉心,“很明顯嗎?”難怪剛剛雲永晝也蹭,是想試試看能不能擦掉吧。
自從上次跟他結契,自己的眉心就多了一個隱隱約約的金色小點,剛開始還看不太清,這兩天越來越顯眼了。
“嗯。”景雲拿出手機給他拍了一張,“像金色的朱砂痣。”然後將照片挪到空中,兩隻手指移動放大,“你看。”
結契就結契吧,還非得在他身上留下點什麼。
等等……
衛桓忽然間想起來,照理來說,普通的結契都會在對方的身上留下自己家族的妖紋才對,怎麼連這一茬都忘了。他慌忙在檢查自己身上,又詢問景雲,“你看看我身上有沒有多出什麼東西,就像火焰或者太陽圖騰那種。”
景雲仔仔細細地檢查,最後還是搖搖頭,“沒有啊……”
“真的?”衛桓拽了拽自己校服襯衫的領口往裡麵瞄,就差把腦袋埋進去了,“在哪兒呢……該不會在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吧……”
景雲一臉疑惑,“你在說什麼?”
“哦,沒什麼。”衛桓把衣服扯好,“吃飯吃飯。”
雖然衛桓從來沒有圈養過人類,但這種事見怪不怪,他也看到過不少被人圈養的人奴,之所以對烙印家紋印象深刻,是因為他曾經看到過一個長得非常標誌的人類男孩,年紀大約隻有十四五歲,因隨機烙印的深藍色家紋過於巨大,從右額到眼下布滿畸形可怖的圖案,以至被妖主嫌惡而趕出家門。
男孩被趕出城市結界的那天,和揚昇相約去打球的衛桓剛好路過。
他的雙手雙腳都戴上了電子枷鎖,低垂著頭。
那一幕衛桓永遠記得,所以才對所有圈養人類的妖極為不齒。
可他自己的家紋在哪兒呢?
吃完飯,衛桓按照雲永晝的處罰來到了十三號訓練室,推開大門,訓練室裡一片黑暗。
山海大學有上百個訓練室,大小不一,功能也不同。衛桓記得每一個訓練的門口都有一塊觸碰屏,掃描在校生的指紋就可以開啟燈光,以及其他的訓練功能。他試著走進來,手在牆壁上摸索著,不出所料觸到一塊玻璃屏幕。
可無論他怎麼點,那塊屏幕都始終沒有亮起過。
壞了嗎?
不知為何,訓練室的大門忽然間碰的一聲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