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做夢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 衛桓轉動戒指, 展開的全息屏幕上出現校園的放假公告。
對啊,假期了。
難怪室友也不在。
衛桓起床收拾,然後離開宿舍去吃早飯。一路上小毛球一直在他肩膀上唱歌, 雖然歌詞還是隻有嚶嚶嚶, 但是曲調是歡快的。
“除了你之外, 我也不能告訴彆人我的身份。”衛桓捏了它一下,“反正你隻會嚶嚶嚶,不會說話, 想告密彆人也聽不懂。”
小毛球又嚶了一聲, 黏上了衛桓的手指。
這副身體的壽命問題已經解決, 現在需要做的就是查清楚當年發生的事。他所收到的申援書蓋了學校的章沒有錯,但單憑他現在模糊的記憶,並不能篤定那枚電子章的真假, 何況現在自己孤立無援,權限又低,從山海內部查難度不小, 怕隻怕查到最後一無所獲。
他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如果從這具身體開始呢?
他想起了當初向他施以援手的阿祖和莉亞,如果他們說的是真的, 這副身體是唯一一個“成功”的試驗品。這種稀缺性之中一定有問題,世界上有那麼多的軀殼, 為什麼自己的妖魂偏偏進入他身上。怎麼想都不會是偶然。
衛桓決定回一趟暗區。
“不過我身邊沒有妖,”他想起來上次還是景雲幫忙才成功的,他看了一眼正從自己的手悄咪咪往肩膀上挪的小毛球, “你算一個,但是除了嚶嚶嚶什麼都不會。”
小毛球突然間停下來,像是不高興似的,猛的一下子變成西瓜那麼大,氣鼓鼓的,“嚶!”
“我去。”衛桓胳膊都抬不起來了,“終於讓我找到你的本體了吧。你肯定是河豚精!”實在是太大了,衛桓戳了他一下,“你再這樣我就不要你了。”
小毛球立刻委屈兮兮地嚶了一聲,然後像放了氣的氣球一樣癟下去。
“現在要怎麼辦呢?”衛桓伸了個懶腰,忽然想起來自己已經跟雲永晝結契了。
既然他的身體裡有雲永晝的血。
是不是也算半個大妖怪?
可他並不知道雲永晝的家族心訣啊,這怎麼操作?
金烏的家族心訣……應該是什麼呢……
就在他嘗試思考的瞬間,腦子裡忽然有什麼東西閃過。
是心訣,但是似乎並不是金烏的心訣。
衛桓被震住了。
默背心訣的時候腦海中通常會出現相應的妖紋。可他眼前出現的分明是太陽的圖騰,並不是金烏家族的火焰。
他嘗試著啟動結界穿越術,眼前竟然真的出現了白光和結界圈,他踏出腳步,上一刻還在山海大學的大門,這一刻就已經來到了暗區狹窄的小巷。
回頭一看,死胡同的牆壁上還是那個油漆塗鴉。
go ** yourself.
居然真的成功了!
衛桓有些不可置信,他的腦子裡居然會出現初代金烏的心訣。難道這也是和他結契產生的作用?
快步離開結界處,衛桓套上衛衣兜帽快步走到巷子口,發現那裡有個背對著他蹲在地上的年輕人,放慢腳步走近,聽見他正在和一個臟兮兮的小孩兒玩五子棋。
“哎!我贏了!來來來下一局……”他又從手裡掏出一個黑色的石子兒,往地上一放。
“喲,你還能贏小朋友呢。”雙手背在後頭偷看的衛桓笑著在他身後開口。
阿祖猛地回頭,臉上滿是震驚,“阿恒?”他抓住衛桓的肩膀,又是拍他胳膊又是捏他的臉,“你身上的毒解了?”
衛桓笑著點頭,“你還真的天天在這兒等我呢。”
躲在他肩後的小毛球看到阿祖之後,悄悄地冒出一個小頭,嚶了一聲。這可把阿祖嚇了一跳,“這這這……這是什麼?”
“這個啊……”衛桓安撫道,“就是一小妖怪,不傷人,你就把它當個小貓小狗就得了。”
阿祖瞅了幾眼,摸了摸自己的寸頭,然後像是忽然想起些什麼,拉上衛桓就要走,“對了,我發現了一個驚天秘密,你一定會嚇一跳。”
衛桓一頭霧水,就看見阿祖扔給小孩兒一顆糖,“存檔存檔,哥哥下次陪你玩。”
“什麼驚天秘密?”衛桓追問,阿祖拽著他的胳膊走出巷子,低頭從自己的手機裡翻出一張照片,遞給衛桓,“你看。”
看到屏幕的瞬間,衛桓就嚇了一跳。
連小毛球都倒吸一口涼氣,“嚶!”
照片上的人,分明就是自己!
不,準確來說,是他現在這張臉。
“這是什麼意思?”衛桓看向他,“這是你什麼時候拍的,我怎麼不記得?”
阿祖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你也以為是你自己對吧!”他一麵拽著衛桓快步走,一麵解釋道,“我記得上次我跟你說過,137研究所幾乎每個星期都會大批大批往外運送失敗的試驗品集中火化焚毀。我上個星期出另一個任務的時候經過,發現他們的運輸車上有一具的臉和你一模一樣!所以我趁他們不注意,把這一具帶出來了。”
什麼?
這些話信息量太大,衛桓一時之間隻覺得頭皮發麻。
“等一下……你是說,這張照片裡的人,是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試驗品?”
“對。”阿祖又道,“我一開始嚇死了,以為是你又被抓回去了。所以趕緊帶回去讓莉亞檢查。”
衛桓心一緊,“然後呢?”
“回去再說。”走到車邊的阿祖扔給他一個頭盔,將他帶上穿過大半個暗區,繞過一個廢墟之後,找到一個窨井,阿祖的手掌一觸上去窨井蓋就自己打開來。衛桓手握著小毛球,跟著阿祖跳進去,才發現裡麵層層防守,彆有洞天。
這應該是他們“組織”的一個基地,衛桓猜想。
裡麵開始有彆的人,穿的衣服和阿祖一樣,都是一身黑,衛桓之前從沒有仔細觀察過,今天才發現,阿祖衣服背後其實是有圖案的,但因為是黑色的,看不太清晰。
他走近了些,仔細辨認紋路。
弓箭?還是月亮?
阿祖帶著他打開一個房間門,莉亞就站在裡麵,門口的紅外橫向掃描了衛桓的全身,才允許他進入。
莉亞這次戴了一副銀絲眼睛,打量了一下衛桓,“運氣不錯,居然真的活下來了。”
衛桓挑挑眉,“我可不是一般人。”
小毛球從他的手指間鑽出來,像是在發表自己的讚同,“嚶!”
“你的確不是。”看到這小玩意的莉亞顯然鎮定的多,她和阿祖交換了一下眼神,“你跟他說了嗎?”
阿祖點頭,走到莉亞身後的透明玻璃牆,輸入密碼,牆壁居然緩緩向外推開,裡麵的冷凍櫃中存放著一具屍體,和衛桓一模一樣。
“這就是那個人……”明明已經做好了準備,衛桓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小毛球嚇得瑟瑟發抖,看了一眼就直往衛桓的手心鑽,“嚶嚶嚶……”
“對我們比對了你和他的dna,”看見衛桓臉上的驚訝,莉亞毫不愧疚地聳聳肩,“沒錯,我們上次采樣了你的數據。”
阿祖接過話,“你和這句屍體的dna是一樣的,如果不是因為他身上的編號和你不同,是7509,我們差點就懷疑你被抓回去殺了。”
衛桓不明白,基因如果相同的話,難不成是……
“我們檢查過,他身上並沒有鉤吻的毒,我們解剖了一下,他的內臟都消失了,準確說是溶解,大概率是試驗失敗。但他和你的確是完全相同的基因序列。”莉亞繞著衛桓,“所以,我們合理懷疑,這個人是你的基因複製品。”
“雙、雙胞胎?”衛桓發出疑問。
莉亞臉上的懷疑毫不遮掩,但她目前為止更傾向於認為衛桓真的失去記憶,“同卵雙胞胎的dna即便初期相同,但隨著時間增長,基因上的表達也是不同的,並不是互為彼此的副本。”
她拽過衛桓的拇指,在一塊玻璃板上摁了一下,玻璃牆壁上出現了一個指紋圖案。莉亞操縱電腦,從右邊出現了另外一個指紋圖案。
兩者慢慢靠近,最終重合。
“你們是完全一樣的副本。”莉亞轉過頭,“所以不是雙胞胎,是克隆關係。不過誰是本體,誰是副本,我就不知道了。”
信息量實在太大,衛桓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為什麼要克隆出一個人體呢?
這副人體看起來也沒有什麼特殊之處,比起一般的人類男性甚至算瘦弱。
無論如何,現在至少驗證了一點,這具身體果然有問題,而且一定藏著非常大的一個秘密。
“你怎麼得救的?”阿祖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
衛桓從沉思中抽身,“說來話長,我現在是山海的學生了。”
“真的?!你竟然進山海了!你也太厲害了吧!?”阿祖驚喜不已,“所以你是吃了反魂果才活下來的對嗎?”
“彆人給的。”衛桓搖頭。
“這樣啊……”阿祖念念有詞,“真是一個大好人呢。”
一聽見他們嘮這個,小毛球就不困也不怕了,鑽出來跳到衛桓的肩膀上,嚶嚶嚶念叨了一長串,可惜誰也聽不懂。
衛桓尬笑著捂住它的嘴,“算是吧……”
時間不多,他必須趁這次來暗區弄清楚更多關於這具身體的事,衛桓抓住阿祖的胳膊,“你每天在研究所附近做任務,應該對那很熟悉吧?我想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阿祖遲疑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帶著衛桓去闖一闖。
“137研究所在暗區有非常多的據點,你逃出來的其中之一。”阿祖騎車載著他,他側過頭,向衛桓揚了揚下巴,“看到那棟黑色玻璃大樓了嗎?那才是真正的137研究所。”
衛桓循著他的視線望去,那棟高樓在暗區的邊緣,幾乎已經靠近凡洲的邊境,光從外表來看就是完完全全的科技產物,與暗區無處不在的貧民窟形成了極端對照。
那些地下據點,應該都是用來做實驗的,就像他逃出來的那一個一樣。光是看編號,就知道試驗品的數量有多龐大。
去到那些地下實驗室並沒有用,他必須要搞清楚他們的目的。
“我想去那個大樓裡。”衛桓開口。
“我知道。”阿祖一點也不吃驚,直接打了個轉驅車帶他來到了137大樓前一條街區的暗巷。這裡的警衛就已經比暗區的中心嚴格很多,到處都是巡邏的警察。
“拿著。”阿祖從口袋裡掏出倆紐扣大小的電子貼片,一個拋給衛桓,一個貼在自己脖子下麵。
衛桓看了看那個小玩意兒,“這是什麼?”
“電子麵具。”阿祖按動一下,麵前出現一個小的全息屏幕,上麵有好幾個人的照片,下麵的注釋各有不同,“你是想監控,還是想去偵查?”
衛桓考慮了一下,監控怎麼說都相對安全,阿祖畢竟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類,看上次救他的樣子也不太像是受過戰鬥訓練的人。
他低頭看了一下手環。
“我偵查,你監控。”
“行。”阿祖選擇了其中一人,按動電子按鈕的同時,阿祖的臉已經變成了一個乾瘦的年輕男人的臉,“這是他們監控組的一個組員,今天不當值,我會在監控室隨時幫你盯著大樓的動靜。”
“明白。”衛桓選擇了一個不當值的研究員,用電子麵具戴上了他的臉。阿祖從車的儲備箱中拿出兩套西裝,“可能有些不合身,將就一下吧。”
換上衣服衛桓還是覺得有些太湊巧,“你為什麼這麼有準備,而且這麼儘心儘力幫我。雖然這麼問有點不知好歹的意思,但是我越想越奇怪。”
阿祖扣扣子的手頓了一下,“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進入這個組織,為什麼要查137研究所嗎?”
他戴上西裝口袋裡的眼鏡,“我沒上過學,也沒有父母,和比我小五歲的弟弟小時候每天靠討飯過生活,十二歲那年,我用討飯的錢去給他買合成奶,回去之後他就失蹤了。我到處找他,幾乎找遍了整個暗區。”
他的聲音有點發抖,卻又努力地克製住,擠出一個不太好看的笑,用這個研究院的臉表現出來就更加滑稽。
“最後我在試驗品的墳坑裡找到了我弟弟的鞋子,那是我拿全部的錢給他買的七歲生日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