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的身份,我希望你可以保密。”
他難得有這麼認真的時候,這一點揚昇是最清楚的。
落焰湖上的焰火翻滾了一下,又隱沒在橙色的湖水中,一切變得安靜。
揚昇深吸一口氣,“你從小到大,惹的禍還少嗎?”
這句話一說出來,衛桓竟然猝不及防鼻子一酸。
他拿眼睛瞟了一下他,又垂下來,“這次可不是開玩笑的。”
深吸一口氣,又呼出來。衛桓拍了兩下自己的臉,打起精神再次開口,“對了,你有沒有見過一個綠色眼睛的人類,右腳是金屬腳,武器是類似武·士·刀的長刀。之前景雲在暗區遇到過他,我前幾天也遇到過。說是除妖師的後人……”
“不是。他身上沒有靈氣。”揚昇直接否認,頓了一下又道,“我調查過他,這人神出鬼沒,在暗區經營一家酒館,但是基本不開張。他和一個中年男人住在一起,那人是個酒鬼,我好像就沒見他清醒過。”
這些話都和上次衛桓看到的合上了,“可這個男生在兩年前差點誤傷景雲,很明顯他是想保護人類的,如果不是除妖師,何必這麼做呢。”
“對。就是在那件事之後我調查的他,他經常晚上的時候在暗區巡邏,但是隻殺妖,如果作惡的是人,他反而當看不見一樣走掉。”
揚昇跟蹤過這個人好幾次。
暗區裡會出現的妖通常也都是一些雜碎妖怪,喜歡吃人,或是乾脆入了魔,山海的學生出任務不一定能全部收服,總有漏網之魚。揚昇發現,很多漏網的魚最後都被這個黑衣少年殺了。
他殺妖的手法乾脆利落,不像是沒有經受過訓練的普通人,最厲害的是那把刀,看起來很陳舊,也不是什麼科技產物,但是似乎可以抑製妖的愈合力。他向來都是直接將目標直接劈碎分屍,連個完整的身體都不留。
“我一直懷疑他手裡的那把刀有問題。可之前那個除妖師藏得實在是太深,後來又一度傳聞他已經死了,現在想找到他的痕跡很難,也查不到他是不是遺留下來什麼東西。”
衛桓抬眼,“你是說,他手裡的武器可能是除妖師的武器?”
“我隻是合理懷疑。”揚昇又道,“他那個人行蹤詭異,好幾次應該也是發現我在跟他,但是每次都隻是自己默默甩開我,也沒有上來和我交手。”
衛桓猜測,“可能他看出你是大妖怪,不敢上來和你交手。你在他麵前有隱藏妖氣嗎?”
揚昇搖頭,“不,和妖氣沒關係。他殺妖雖然心狠手辣,可盤算下來,被殺掉的都是一些窮凶極惡為非作歹的妖,我猜,他的目的可能就是很單純,當初差點誤傷景雲,估計也是真的以為他要害人。”
想做英雄?衛桓笑笑,這個世界這麼亂,有些事的確隻能采取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
“你問他乾什麼?”揚昇問道。
“這個……”衛桓開口有些猶豫,還最終還是解釋道,“七年前在邊境峽穀的戰場上,我救過一個人類小孩,我第一眼以為他是妖,後來發現他不是,但我還是救了他。”說著他笑起來,“沒想到七年後都長那麼大了,還成了所謂的除妖師。”
果不其然,揚昇聽完就發出類似譏諷的笑。
他也不止一次對衛桓說過,他這人最大的問題就是心軟,但衛桓怎麼都改不了。
“我在想,看能不能從他這兒下手,找點線索。”
氣氛沉默,揚昇將手插進製服褲子口袋裡,腳踢開地上的石頭。石頭被踢到湖水中,咚的一聲掉下去,湖麵又燒起劈裡啪啦的火焰。
“那天沒被我的刀子捅死,也算你小子走運。”
聽見他這麼說,衛桓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開口的時候也帶著點小孩子賭氣的感覺,“我好得很,生龍活虎,能吃能睡。”
他還特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揚昇的臉上流露出些許訝異,“你恢複得這麼快?”
“對啊。”衛桓嘀咕兩句,“我一開始以為是血契的原因,可我又覺得不對。”
揚昇沒有吭聲,衛桓又道,“你知道哪裡可以查血契的資料嗎?自從結契被禁止,相關的資料在網上都被禁了,我查不到。”
“山海的圖書館頂層,裡麵不是有很多秘術?”揚昇故意懟他,“我看你死過一次之後連智商也變低了。”
“對啊。可我現在的權限肯定不夠,起碼得等我進入戰備小組。”想到這個衛桓又發愁,“我現在還是個人類,不知道學院會不會把我分到戰備小組裡,算算日子,也快到分組前的模擬戰了。”
山海的傳統是在戰備分組前進行校級的模擬戰,根據模擬戰的結果和平時評測進行分組。模擬戰是四個學院混合的,賽製豐富,為的就是激發學生各方麵的能力,為戰備分組提供參考。
“當年七組的主戰力,狂得能上天。”揚昇揚了揚眉尾,“你也有今天。”
“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
“行行行,閉嘴。”揚昇眉頭皺起,“你這動不動背書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
衛桓驕傲地脖子一揚,“就不。”
兩人的眼睛一對上,都又撇開。
他站了起來,走到揚昇的身邊,低聲開口,“謝謝你。”
揚昇瞥他一眼,有些不情不願地反問,“謝我什麼?”
衛桓笑起來,雖然沒有了以前的小犬牙,可在揚昇的眼裡,他還和以前一模一樣。
“謝謝你相信我,而且等我。”
從剛才揚昇說的那些話,衛桓就知道他一直在調查當年的事,他一定是相信自己才會這麼去做。那個瞬間,衛桓忽然覺得一直逃避好友的自己是個十足的懦夫。
他不敢想象揚昇這七年來所受的煎熬。
一夜之間,所有的壓力都施加在他的身上,左肩要撐起整個畢方,右肩背負的他這個竹馬之交死後的一切輿論。
“其實……”衛桓開了個頭,又有點說不下去,垂下了頭。
其實重生之後的他一直很孤獨,他必須在所有人麵前偽裝自己的身份,所有事都隻能自己一個人去想,去找答案,去尋求解決辦法,這和當年的他簡直是天壤之彆。
朋友永遠一大堆的衛桓,終於也確切地嘗到了孑然一身的滋味。
所以每一次見到揚昇,他都很懷念過去。
但他不知道應該如何表達,也不知道揚昇心裡真正的想法。
他還怨不怨他,他們還能不能回到過去。這些都無數次縈繞在他心頭,快要成為噩夢。
這麼想著,眼睛都有些發澀。
就在衛桓準備裝作打起精神的樣子抬頭時,視野裡出現一隻攤開的手。
他有些錯愕,扭過頭去,看見揚昇微微仰著脖子,望著遠方,臉上還是那副不鹹不淡的表情。
“快點兒,磨磨唧唧。”
衛桓笑出聲,像過去一樣拍了一下揚昇的前手掌,兩個人同時握拳,默契無比地碰了一下對方的拳頭。
“你這個時候應該說一句歡迎回來。”
揚昇冷哼一聲,“我歡迎你大爺。”
等倆人回到冰淇淋店的時候,雲永晝雙臂抱胸,店裡一群女生透過窗子圍觀他。坐在對麵的景雲還在不亦樂乎地玩著那朵紫色小雲朵一樣的風團。
小毛球在桌子上一彈一彈,跟他一起玩。
“飛機。”風團變成飛機的形狀。
小毛球:“嚶嚶嚶!”
景雲手指一指,“旗子!”風團變成旗子的模樣。
小毛球瘋狂抖動自己的毛毛:“嚶嚶嚶嚶嚶!”
“好厲害啊。”景雲拍手,“變成……”他努力地想了好久,才想出一個,“火焰!”
風團忽然間轉了半圈,變成了一隻手的形狀,衝著景雲指了兩下雲永晝的臉。
靠在椅子背上的雲永晝冷冷瞥他一眼,氣場太強,嚇得小風團又鑽回景雲手裡。
“他怎麼跟替人帶孩子似的。”衛桓扭頭看向揚昇。
揚昇在心裡替雲永晝翻了個白眼,“那也比帶你強。”
作者有話要說: ————冰淇淋小劇場————
【當竹馬二人組說悄悄話時】
景雲:盯——
雲永晝:盯——
(五分鐘過去了)
景雲:盯——
雲永晝:盯——
(十分鐘過去了)
景雲:【小心翼翼】雲教官,你、你可以變一下剛剛那個光索給我看嗎我想看……
雲永晝:不可以。【光速拒絕
景雲:好吧【哭唧唧然後繼續玩自己的小風團
小毛球:嚶嚶嚶嚶……【翻譯:哎呀看你可憐我也來陪你玩吧~
雲永晝內心os:以後不能讓他來扶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