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政府軍下了車, 將他們團團包圍, 幾個人高馬大的將揚靈的手臂抓住反繞到背後。揚靈天生的暴脾氣,手心登時就蓄上蓮火,“你們乾什麼?!睜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我可是畢方家的小女兒!山海戰備組的學生!你們不去抓妖傀來抓我們!”
這是個連環套。
衛桓沉默地看著他們。
“小靈, 不要用武力。”揚昇出聲提醒, 然後又對那些政府軍說, “麻煩你們手輕一點,否則我妹妹被弄急了把你們炸成殘廢,到時候接都接不上。”
那些政府軍的動作一滯。畢方一族並不是隨隨便便的小妖, 這一點他們都清楚, 於是態度轉變, 比剛才客氣許多,“揚小姐請配合我們工作,我們也隻是聽上頭的吩咐。”
揚靈瞪了他一眼, 心不甘情不願地收了手中的蓮火。
另外兩個士兵想抓燕山月的胳膊,可手怎麼用力都無法靠近。隻見她垂在身側的手指上纏繞著冷藍色的狐火,狐火蔓延到這些士兵的手腕。
“彆碰我。”燕山月的眼神冷冷的, “我自己會走。”
景雲就沒那麼剛了,被士兵架住的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把政府軍扔到五十米開外,到時候沒準兒就要擔上更大的罪名。清和把手裡的槍放在地上, 看著妖域政府軍把它撿起來,認出上麵的山海標誌,“你一個人類, 怎麼會有山海的槍?”
戴著眼罩的清和露在外麵的那隻眼轉了轉,沒有貿然搭腔。
“我給的。”
一個清冷的聲音打破沉寂。
衛桓看了一眼雲永晝,他就那麼站在原地,姿態孤傲,一點也不像個認罪伏法的罪犯。彆說降服,都沒有任何政府軍士兵敢隨便靠近他。
直升機上下來一個身影,嘩地一聲展開他的翅膀,衛桓一下子就認出他的天狗妖氣。
趙月承顯然也沒有想到自己按照上頭指示抓的亂境分子竟然是這些老熟人,尤其在他看到雲永晝的時候,表情格外驚訝。他落了地,走到雲永晝的麵前,“永晝,你怎麼會在這裡?”
雲永晝抬眼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不過也是旗子一枚,於是懶得與他多說。見雲永晝不說話,趙月承的視線落到衛桓的身上,“喂人類,這是怎麼一回事?你們怎麼在這兒?”
聽見趙月承的語氣,天不怕地不怕的揚靈不爽地開懟,“什麼人類不人類的,你們天狗是金魚腦嗎記不住人名兒?”
“你!”
衛桓開口,沒給他麵子,“要抓就抓,少廢話。”
趙月承不悅地瞥了他一眼,然後對著雲永晝歎了口氣,吩咐手下,“先帶回去,都給我小心點。”
算上上輩子,這還是衛桓頭一次真正進監獄,還是那種單人間的高級監獄。本來衛桓還想著,他們八個人一起,怎麼著還能湊出兩桌麻將。可這些政府軍估摸著是覺得他們太危險,隻能分開處理了。
衛桓盤腿坐在那個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摸了摸自己頸間的折丹角,剛才他之所以可以爆發出風之力,大概也是因為折丹上的妖氣。
這樣想著,衛桓又低頭看著自己手腕上的手環。手環已經裂開了一個很深的裂縫,恐怕撐不了幾次就要斷。他環顧四周,牆壁上有一幅妖域聯邦標誌圖,是用彩色絲線編織的。他取下那幅圖,變出光刃將最外層挑斷,然後抽出裡麵的絲線,拽得老長。
他挑了挑,最終選了那根紅線,一股腦地往外扯,扯了一大團,最後把那個標誌圖扔到一邊,用扯出來的紅線一點點細細地纏在手環的裂縫處。儘管他纏得很仔細,但還是沒多好看,衛桓對著小窗外的月光,靜靜地看著自己被紅線纏住的手環。
雖然他知道以雲永晝的身份,一定不會出事,但他還是擔心,還是害怕。
怕他因為自己而做出什麼事。
他試圖用接通傳心,可不知道為什麼那頭始終沒有回應。
“接啊……”他垂著腦袋,手摳著床板,小聲念叨著,“雲永晝,快接通啊我要見你……”
還是沒有回應,這很奇怪。
“明明之前都是一直給我開著的……”衛桓抓了抓頭發,長長地歎了口氣。無法接通傳心的他隻得放棄,坐在床頭想捋一遍思路。
楊疏為了躲避凡洲政府的追捕躲到暗區,把實驗成功隻差喚醒的妖傀都保存到這個電廠,想續命見兒子於是把自己也變成了妖傀。可是凡洲政府事實上是被雲霆操控的,並沒有任何實權,也談不上因為他侵犯人權被捕。
所以楊疏隻是宋成康的一顆棄子罷了。
在最後的時候宋成康還利用這顆棄子將他們幾個引過來,用他們的妖力觸發所有的妖傀。衛桓的眉頭皺起來,他理解宋成康的做法,一直堅守激進派立場的他無非就是想要和妖域撕破臉,用這些妖傀作為籌碼。
可這時候出現的政府軍究竟圖什麼?他們縱容妖傀計劃的發生,次次搶功勞,一定不是無理由的。
衛桓試圖站在雲霆的角度去思考這個問題。
如果他是妖域聯邦的總理,他迫切地想要把凡洲變成事實上的妖族殖民地,他現在需要做什麼……
妖域的結界並不是一般的妖可以打破的,所以這些妖傀並沒有多少可以進入妖域,這一點或許是雲霆願意縱容的原因,畢竟還沒有真正上戰場,這些妖傀最多隻是在邊境作亂,也傷害不了太多妖族。他回憶起晚上那些妖傀爆發的場景,大部分飛向的地點都是凡洲。
去凡洲大概是宋成康的指示,儲蓄戰鬥力量。
雲霆為什麼不忌憚?非但不忌憚,明麵上讓政府軍四處絞殺清掃妖傀,媒體大肆報道,弄得沸沸揚揚,照以往他的作風,通常都是壓製才對……
忽然間,他的腦子閃過一絲白光。
錯了。
衛桓一下子站起來。站在雲霆角度的他終於想明白這一切,那個他一直覺得不合理的部分終於被他揪了出來。雲霆想要把凡洲變成殖民地,缺的就是一個正當的理由。
一旦妖傀真正進入凡洲,他就有了“保衛兩族和平”的理由光明正大地對凡洲進行所謂的“軍事援助”,打著幫助人類清除妖傀的偉光正幌子,行軍事要挾之事。
他隻覺得頭皮發麻,這些人的局做得太大。一個人自以為下了個高明的圈套,殊不知他的圈套在另一方勢力的眼中隻不過是一枚可以輕鬆為自己利用的旗子。
而包括自己在內的這些所有不起眼的小輩,都不過是這局中局風暴中的微不足道的塵埃。
衛桓坐回到床上,他的身上受了點傷,有些疼。沒過太久,政府軍破門而入,將他銬住強行帶到審訊室。他們粗暴地將衛桓摁在椅子上,給他的胳膊和太陽穴貼上各種貼片。刺眼的白光對準了衛桓的眼睛。坐在對麵的審訊官扶了扶眼鏡,點擊了一下桌麵的操作台。
“監測係統已開啟。”
衛桓聽到係統聲音,抬眼看向這個長了對尖長妖耳的審訊官。對方也看著他,清了清嗓子,他的聲音尖銳得像是指甲劃在黑板上,令衛桓渾身不舒服。
他的語氣傲慢無理,上來就問,“你知道你犯了什麼罪嗎?”
悠閒靠在椅子背上的衛桓忽然發出一聲嗤笑。
審訊員臉色一變,“這裡是妖域聯邦政府審訊室,給我嚴肅一點。”說完,他的尖耳動了動,眼神裡流露出鄙夷,上下打量了一下衛桓的臉,“我看你估計是不懂妖族的法律,你,”他指了一下衛桓左邊的士兵,“給他宣讀一下我們妖域的……”
衛桓開口打斷,“《妖域聯邦刑事訴訟法》第一百三十七條規定:審訊及偵查員在訊問犯罪嫌疑人的時候,應當首先訊問犯罪嫌疑人是否有犯罪行為,讓他陳述有罪的情節或者無罪的辯解,然後向他提出問題。”他流暢地背完,歪了下頭笑著看向對麵的家夥,對著他吹了一聲口哨。
審訊官頓時被他弄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麵子丟儘,自知剛才是他先用了暗示性的詢問方式,於是低頭假裝記錄,草草地按規矩問道,“犯罪嫌疑人魏恒,你是否有犯罪行為?”
衛桓故意發出長長的一聲“嗯……我想想……”,像是在認真考慮,眼珠子轉了一圈,最後結束得果斷,“沒有。”
審訊官露出嫌惡的表情,“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請你慎重思考自己是否有犯罪行為,主動坦白我們會依據情況減輕罪罰。”
“那我想想,我再想想啊,想想……”衛桓低著腦袋,晃晃悠悠,嘴裡念念叨叨,“是否有犯罪行為……”忽然間他抬起腦袋,“我知道了!”
審訊官坐正身子看向他,等待著他的自白。
誰知衛桓笑起來,被銬住的雙手擱在桌麵上,朝這個半吊子審訊官招了招手,示意讓他靠近點兒。看見審訊官將信將疑地靠過來,他也整個人湊過去,滿臉的小心謹慎,隔著一度半透明的審訊係統牆壓低聲音開了口。
“我勾引了你們妖域總理的兒子。”
說完他笑起來,笑得囂張又孩子氣。
審訊官的臉色更難看了,“你!”
衛桓斂去幾分笑意,“怎麼,你不信啊,我可以跟你說細節啊,你們審訊不是要求詳細描述嗎?你想聽可描述還是不可描述的。”
審訊官知道自己審不出什麼,手指觸上操作屏,正要點上什麼的時候,一直沒個正形的衛桓開口,“尊敬的審訊官大人,我可提醒你一下哦。”他抬起雙手指了指自己太陽穴附近的貼片,“根據尊貴的妖域聯邦刑法規定,每次審訊必須全程錄像保存記錄,當受訊人對審訊官提起申訴或控告的時候有權調取審訊錄像作為證據。哎呀,我忘了……”說完他的眼睛瞟了一眼審訊官,“審訊期間濫用私刑是不是可以免除公職啊?”
聽完他的話,審訊官的手頓了頓,牙齒都咬緊。
“嘖,你說我們是公事公辦走申訴流程呢,還是讓總理兒子,”衛桓故意頓了頓,補充了一下,“啊就是我男朋友,和你一樣以權謀私把你弄下來?你看我這個人特彆民主,你來選怎麼樣?”
一頓審訊下來什麼都套出來,倒是把審訊官氣得半死。衛桓又被那兩個士兵帶回了禁閉室裡,解了手銬關在裡頭。
看著這些家夥走開,衛桓不屑地轉過身,仰躺在床上。
當年他在戰場上賣命的時候,這些家夥還不知道在哪個鬼地方當聯邦蛀蟲呢。
不過衛桓總歸還是有些擔心那幾個小的,揚靈那暴脾氣估計是問不出來什麼,沒準兒還要把審訊室給炸了,燕山月不用管,就是怕景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