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永晝還真是個能忍的個性,明明是個殺氣騰騰的家夥,可心思縝密到令他都覺得意外,衛桓臉上露出好奇的神色,“我特彆想知道,你是什麼時候有了想要組織起rebels的念頭的?是在我死後?”
雲永晝不喜歡聽到衛桓說自己死,他的眼色沉了幾分,但又舍不得讓他看臉色,於是還是開口,“如果說是反抗的念頭……從我被接回金烏本家的那一天起就有了。”
這句話令衛桓有些難過,又有些驚訝。他無可避免的想起那個失眠的夜晚雲永晝告訴他的一切,因自身的天賦被折磨,被虐待,四處逃亡,最後還是被關回籠中。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被奪去魂魄,永世不得自由。
他知道雲永晝有多悲憤,可他沒有想到,那個時候的他還隻是個孩子,就已經藏了於強權和父權抗爭的心,而且一藏就是這麼多年,表麵上裝出一副高傲姿態,在雲霆的麵前扮演成被他一手鍛造出來的完美武器,但他或許到死都沒有想到,他這個不言不語的兒子從到他身邊的那刻起,就已經起了複仇的心,韜光養晦二十年,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刻。
他這把被雲霆一手鍛造出來的刀,狠狠插入雲霆胸膛的一刻。
雖然明白了雲永晝的初衷,但衛桓多少有些不解,他鬆開手道,“為什麼會是在暗區?你不是一向討厭那個地方?以前上學的時候,我隻要偷偷溜到暗區都會被你強行逮回去,說的最多的就是,暗區是山海學生的禁地,沒有允許不能隨便進入。”他故意瞥了一眼雲永晝,“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了。”
“我不討厭暗區。”雲永晝起身,緩緩走到衛桓的身後,握住他身側的兩根秋千繩,“那是我和你留下最多回憶的地方。”
言畢,衛桓晃動的身形一頓,後背貼上雲永晝的身軀,像是兩塊不小心相貼的磁鐵。
他沒有料到雲永晝會這麼說。
“隻要你溜出去,我就知道你會躲在哪裡,也知道你會做什麼出格的事。一旦你消失了,隻有我可以把你找回來。”說到這裡,雲永晝的聲音裡竟帶了幾分笑意,聽起來不那麼冷了,“誰在乎什麼校規校紀,現在想想,我那時候隻不過在給自己找借口罷了。”
他的手放在衛桓的肩膀上。
“我隻是想第一個找到你。”
暗區是他們並肩作戰過的地方。他曾經見證過衛桓在那個混亂之地的輕狂和自由,也曾經看到過失去雙親的他隱藏起來的脆弱和迷茫。
他曾經借著校規風紀的名義在聲色犬馬中緊緊握住他的手腕,把他和自己的私心一同帶走,趁他意識不明時走過黑暗街道,披著月光揮霍著年少輕狂。
也曾經在暗區的絢爛霓虹與天台狂風中被他以一吻緘封心魂,從此再也沒能從那一晚的風中逃出。
他也沒想過要逃出去。
衛桓走後,雲永晝時常去往暗區,他有種直覺,如果他真的回來,也許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他隱藏身份行走於曾經走過的大街小巷,想著衛桓過去的打趣和誆騙,他的嬉笑,他的求饒,還有查到了極點的酒品,隻要停留在這裡,一切都曆曆在目。
好像他從來不曾離開過一樣。
偶爾遇到那些燒殺搶奪的惡人,雲永晝也會想到他,倘若衛桓還在,一定會仗義出手。儘管他自己從來不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性格,但想到衛桓,他就會去做,漸漸地暗區的紛亂都在他毫無主動意識的戰鬥下被擺平,平白成了傳說中暗區的守護者。
大雨中,當他看到當初被人打在地上爬不起來的清和,看見他一臉失魂落魄地看著九鳳死訊的消息,像一隻無處可依的雛鳥。他忽然就想到衛桓,想到他曾經在雨天給山海的一窩小鳥搭了個雨棚,被其他學生調笑。
[笑什麼笑,下次你們誰下雨沒戴傘,可彆再求著我用翅膀給你擋雨。]
想到那一幕,他就撐著傘走到了清和的身邊。
所以清和說的一點也沒有錯,他就是越來越像衛桓了。
雲永晝將自己徹底剝離。光明中的那一半過著衛桓想過的平淡生活,成為一個教官,擁有一套在湖邊的小房子,安靜閒適。黑暗中的那一半藏著真正的他,隱姓埋名,沒有一刻忘記過複仇與反抗的使命。
“真不公平。”
聽見雲永晝忽然道出這麼一句,衛桓還有些訝異,他扭過頭看著他,雙眉輕輕抬了抬,暖陽灑進他的瞳孔,透出淡淡的琥珀光。
雲永晝捏了捏他的鼻子,“親完我轉頭就忘,自己瀟灑坦蕩,無牽無掛的。”他的語氣中帶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歎息,“把我留在那裡。”
心裡的小兔子蹦躂起來,像是極力反駁。衛桓的腳踩在地上,一下一下晃著,後背輕輕撞著雲永晝,背對著他,可嘴角已經是克製不住的笑意。
“那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衛桓仰頭朝後麵看去,天地倒轉,雲永晝還是一樣好看。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後閉上眼睛,大言不慚,“親不親全憑你。”
黑暗中,他感覺到一雙溫柔的手托住他的下頜,唇瓣落下,輕輕相貼。
落星墜湖,月光出走,狂風平息。一顆柔軟太陽落在心口。
分開的瞬間衛桓睜開眼,不懷好意地笑道,“你自己要往火坑裡跳,我可給過你機會了。”說完,他反著身子伸手勾住雲永晝的脖頸,將這個溫柔的吻加深,交纏不息。
一如當年天台之上的自由與熱烈。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算是雲永晝這些年的剖白吧~
雖然後麵還會有更加直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