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番外二:雪色海棠(2 / 2)

這是……信?

衛桓心裡有點忐忑,他其實並不打算要偷看什麼,這一切都來的太意外太巧合。可這張紙已經攤開來擺在他麵前,而且這字跡實在是再熟悉不過,畢竟就在傍晚時分他還因為簡單的愛你兩個字心動不已。

這是雲永晝親手寫的。

衛桓握住那張展開的紙,奇怪的是紙張的下緣有些燒焦的痕跡,但隻有一點點。

這字跡風骨挺秀,一筆一劃收斂有度。

[今天聽見你說,喜歡鄭重一點的表白。

我想了很久,可能對我而言,最鄭重的方式就是親手寫下來,像一個最普通最平凡的人類那樣。

我決定寫下我所有的情緒,但我知道,大部分的時間這些情緒都像是一潭死水,我不想你看見。

但如果有好的,我大概會挑出來,在某一天給你看。

算了,不會有那天。]

衛桓的心顫了顫。

這是給他的,他從來不知道。

他將這紙好好收起,心裡忐忑又期待,一番掙紮之下他還是選擇運靈,變出許許多多金色的光點,夜露般緩緩降落在這些緊閉的花蕾之上。

滴上去那一瞬間,數不清的花朵一一綻放,靜謐山穀的伸出開滿了雪白海棠,每一朵裡麵都懸浮出一張紙,或長或短,寫滿了字。

衛桓的手指動了動,又一張紙朝他飛來。

[這是決定要給你寫信的第二天,這個開頭挺失敗的。這一張也不準備給你看。今天你受了很重的傷,我其實想幫你包紮,但遲了一步也找不到理由,我第一次發現原來彆人受傷會比我自己受傷還疼,是那種心口封閉起來的悶疼,這沒道理,我胸口並沒有受傷,好奇怪。

但你還是走到我麵前了,你對我笑,說等會兒一起去吃飯,這悶疼又在瞬息間消失了,很奇怪對吧,好像你就是那個傷口一樣。

但我要回總理府參加晚宴,我隻能拒絕你。晚上我坐在盛宴的貴賓席,看著那些精致的食物和虛假的笑臉,滿腦子都是你,我幾乎可以想象得到你吃這些東西的樣子,你就坐在我的對麵。

你的小犬牙露出來,笑著說,小金烏,這個超級好吃。

想到這裡我的胸口又有些鈍痛。

你就是我的傷口吧,我想。]

衛桓已經不記得這究竟是哪一天,他的心情複雜,想哭又想笑。

[你有時候一下子衝到我的麵前,用那雙小動物一樣狡黠的眼睛盯著我,然後你會忽然間笑出來,露出你漂亮的牙齒。

我發現自己有時候會盯著你的笑出神,尤其是你的嘴唇,我知道這不正常,所以我儘量避免眼神在你的麵孔上停留。

沒人陪著我長大,也沒有誰告訴過我,原來喜歡一個人就像一場慢性病,忐忑、不安、慌亂和恥於言說的痛苦日複一日折磨著我。

你是病原體,也是唯一能救我的藥。]

雪海棠安靜地開放著,甚至不敢透露出一絲香氣,怕被人知曉她們的存在。

[遇到你之前,我認為生命就是黑暗中戴著鐐銬的獨行。自出生以來,我的願望隻有毀滅禁錮與枷鎖,我是為摧毀而生的。

但你的生命乾淨,柔軟,被愛包圍,我們是毫無交際的兩個極端。

我是冷的火,你是暖的風。

有時候我想,或許我是羨慕你的,因為羨慕而喜歡。可又不一樣,羨慕應該是令我渴望得到你的生活。

可我渴望得到你。]

一個個字寫得篤定而漂亮,漂浮在夜空之中,被瑩瑩星火照得虛渺,就像他無妄的欲求。

[今天在對弈台上,你穿那件紅色上衣很好看。我一下子晃了神,被你的小把戲騙了。

挺丟人的,但你後來送給我一束花。

我沒有伸手,因為我知道你也會送彆人花,自作多情好像並不是什麼好習慣。可我轉過身,你又出現了,還強行把那束花塞在我手裡。

那束花我帶回家了,可我不知道怎麼保存,隻能用金烏結界護住,足足兩層。

我一夜沒睡好,早上天不亮就醒了,一抬頭,金烏結界裡空蕩蕩的。

那束勿忘我果然還是消失了,沒有一絲痕跡,就像從來不曾存在過。

以後我再也不要接你的花了。]

衛桓不由得笑出聲,這是什麼小孩子發言,明明就很喜歡。

對啊,明明他也是喜歡的,為什麼當時就是沒有發現呢。

[運動會長跑完,你說你腿軟,往我身上撲,我躲開了。

一整天我都在後悔。

我應該裝作腿軟摔下去,我們倒在一塊,誰能看出來有什麼不對嗎?

下次不躲了。]

可是你還是躲了。衛桓心裡埋怨著,他每一次都躲開了,雖然他沒皮沒臉,什麼都不在乎。

但如果雲永晝哪次能伸開手抱住他,他大概會開心得瘋掉。

[我在總理府的射箭室聽見你父母離開的消息,當時我的箭就偏了,為此還被狠狠羞辱了一番。

後來在葬禮上看到你,沉默地抬棺,沉默地和他們擁抱。明明我沒有多少同理心,可我好像能感同身受。

葬禮的第二天我又去了,放了一大束百合。]

[暗區的夜風,淩晨四點天台的吻,不死城的戰徽,你是世界上最具殺傷力的小動物。

長著毛絨玩具外表的殺手。]

衛桓自言自語,“這家夥哪來這些奇怪的比喻……”明明平時一句話都不說,這時候什麼稀奇古怪的話都寫出來了。

[當我決定好明天和你表白這件事以後,我翻了一晚上的信,竟然沒有一封拿得出手。

失敗,我為什麼要寫,我又不是詩人。我決定一張也不拿了。]

幼稚鬼,衛桓忍不住笑起來。

可當他看到下一張的時候愣住了。

是一張曾經被揉做一團的白紙。

下意識令衛桓立刻感應到這是哪一天。他輕輕招了招手,剩下的紙張也一起過來。

[你走後的第七天,我還是決定寫下去。]

[你走後的第十天。]

[十一天。]

[十二天,我夢到你了。]

[十三天,夜裡我疼醒了,照鏡子的時候取下紗布看了看,空蕩蕩一個血洞真嚇人。如果你哪天真的回來了大概會嚇到你,明天我就去挖一隻眼睛裝進去。]

[十四天,這顆眼珠的瘴氣差點害我全妖化,疼。]

[四十天,昨天我差一點把所有的信都一把火燒了,但我後悔了。

這麼一點念想,我還是要留給我自己。]

衛桓摸著之前紙張的邊緣,終於明白原委。他無法想象雲永晝當初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燃著這一把火,又怎樣任它熄滅,一張張重新拾起,將它們封印。

一張紙緩緩落在他掌心。

[一百天,我昏迷了三天,鬼門關裡走了一趟,還是回來了。手斷了,隻能操縱光來寫字。

時間為什麼變得這麼長,停滯了一樣。我有時候甚至覺得,我隻是站在一潭死水裡等一個奇跡,即便我在某個未知的日子死於戰鬥之中,那一刻的我應該也懷抱著你會回來的這個希望。

我抱著希望等你回來。

但我不抱任何希望地愛著你。]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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