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宋淥柏難得地略怔了半秒, 接著挑了挑眉梢,“我怎麼不知道自己有女朋友。”
“……”
“說話。”
甄杳簡直想回到一分鐘前把自己的嘴給死死捂住,這個話題不僅轉得很生硬突兀,還很尷尬。而且如果宋淥柏發現不對勁要深究下去, 那宋曆驍把這個秘密說開的事就瞞不住了。
“……沒說你現在有。”她絞儘腦汁想了一個挽救的回答, 似乎還不算太牽強。
然而男人的直覺與洞察力卻敏銳得可怕, “誰跟你說了什麼?”
“沒有誰。”她飛快搖頭。
剛一說完,她就發現自己好像說錯話了。
“隻否認這個人,不否認彆人告訴你這件事。”
甄杳渾身一僵, “我……”
“替他瞞著?”
“誰呀。”她語氣微弱, 還在努力裝傻。
“是宋曆驍。”
幾乎沒有停頓, 宋淥柏一句接一句地推進,最後是漠然的陳述句, 讓她根本來不及反應。
甄杳脊背泄了氣似地鬆懈下來, 不自覺蹙著眉,唇角微微向下撇, 一副可憐又垂頭喪氣的模樣。
宋淥柏心裡驟然一軟,一言不發地盯著她, 手指漫不經心地輕點著握住的繩索。
“你能不能彆告訴他是我說漏嘴的啊?”沒等他回答, 她又急急忙忙糾正,“不對,你能不能不要找他算賬呀, 他就是隨口提了一句……”
含糊其辭的說不到重點, 事情沒交代反而先求了情。
“我不找他算賬。”
小姑娘一愣, 鬆了口氣。
他手撐在膝蓋上,看著她無聲勾唇,“我找你算賬。”
“……啊?”甄杳愣愣地抬起頭, 傻眼了。
“他給你說了什麼。”
“他、他說,說有人給你送了一封粉紅色的情書。”
她說完之後,好幾秒宋淥柏都沒有說話,半晌才平靜地反問:“粉紅色?”
“粉紅色信封。”
宋淥柏瞳孔微縮,“他給你說是情書?”
“他猜的,說沒人會用粉色的信封裝東西,隻有遞情書才會用到。”
“你也這麼覺得?”
“應該……是吧。”
“那你呢。”他緊緊盯著她,不錯過她臉上的任何一點表情,“你也這麼做過?”
四周安靜下來,麵前的小姑娘仰著臉麵對著他,大概是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問,臉上茫然與詫異交織,一副有點出神回憶的模樣。
接著她驀地低下頭,扭怩又局促地道:“沒有吧。”
撒謊。
宋淥柏又勾了勾唇,眼底卻沒有一點笑意,“看你這麼篤定,我還以為你也做過同樣的事。”
“所以……”甄杳一陣尷尬,抿了抿唇,“所以你那封,真的是情書嗎?”
“這麼想知道。”男人語氣似笑非笑。
“隻是有點好奇。”她心虛道。
“是情書。”
三個字太過輕描淡寫,讓她差點沒反應過來,呆怔片刻後張了張嘴,“……噢。”
原來真的是情書。
“就因為這個,說我有女朋友?”
甄杳和身下坐著的秋千椅一起被拉著往前,腳想踩在地上也踩不到,最後腳尖努力繃直了抵著地麵。
她收著下巴,聲如蚊蚋,“你不是留下了嗎。”
“所以?”
“情書收下……不是就代表同意嗎,同意對方的告白什麼的。”
“猜對一半。”宋淥柏攥著她身側秋千椅繩索的那隻手驀地一鬆,“我還沒告訴她。”
秋千回落,她整個人坐在上麵被帶著來回晃蕩,一如晃晃悠悠的心緒。
甄杳忙用力將繩索抓得更緊,胸腔下的一顆心也像被拴住高高吊了起來。
所以他是真的喜歡那個給他送情書的人,隻是還沒來得及回應嗎?
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沉默地跟著秋千晃悠幾下,然後才慢慢找回了思路。
“你什麼時候告訴她呀?”
宋淥柏目光沉而晦暗,和平靜漠然的語氣截然相反,他定定地望著秋千上的少女,一字一句彆有深意,“等她準備好的時候。”
甄杳呼吸微不可察地停了停。
看來他真的很關心在意那個人的感受,也很愛護她。
“不過,你說的對。”男人驀然道。
“什麼?”
“保持距離。”
她啞然。
“為了避免她不高興,不再花時間精力給你。”宋淥柏淡淡道,“對你做的事以後隻對她做,當然,會對她更好。”
“你希望這樣?”
甄杳心口沉甸甸的,在他每說一句之後就更悶一分。
為什麼要問她這個問題?
她希望嗎?
一個原本對她來說很重要、也對她很好的人突然說以後不會再對她好,而是要將這一份特殊對待給另一個人。
她好像對這份“好”有了占有欲,光是試想這種可能就覺得渾身提不起勁兒來。
“為什麼要問我呢?”她垂著頭低聲道,“我希不希望,事情都已經這樣了。”
“那好。以後我不會來看你了,你也不用給我打電話。”
甄杳驀地抬起頭,突然很想能夠看清眼前的畫麵,看一看他臉上的表情到底是不是認真的。
秋千徹底停住了,像被沉悶停滯的氛圍凝固在原地。
“不能就繼續像普通兄妹那樣嗎……?”
“像?我們現在難道不是?”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乾脆利落地打斷她,“我明白不了你口中普通兄妹的分寸,在我這裡,剛才那樣就是分寸。你覺得不行?那就乾脆停止。”
甄杳失語。
“不喜歡何必勉強。”說到最後,宋淥柏的語氣已經恢複成了他們初見時的漠然,還摻雜著疏離的冷意。
仿佛一瞬間距離就被拉開,界限劃得分明。
“我沒有……不喜歡。”她喃喃。
話一出口,她愣住了,突然間心慌意亂。
“喜不喜歡,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