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他不夠好嗎?”衛綰又問。
段瑞說不出來。
“那個女人對他很好嗎嗎?”衛綰已經知道顏言是誰了,心中更加不平衡。
段瑞想了想,想起那次看見顏言拖著兩個超大購物車艱難爬坡的時候。
那還是段瑞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顏言這個人,以前他聽過,也見過兩麵,卻從不知道顏言是這樣的。
指使自己做事時候理所當然,可他問“這個淨化器乾什麼的”的時候,顏言那麼自然就說:“聽見他咳嗽兩聲,就買了。”
就這一句話,段瑞對她改觀了許多。
更彆提後麵顏言下廚時候,傅哥不碰她做的飯菜,段瑞是明顯看出她的失落。
段瑞看著不精明,可他跟著傅侑珩在商場裡這麼多年,看人的功夫還是有那麼一些的,他看的出顏言的表情並不作偽。
那時候顏言並沒說什麼,很快把失落藏起來,又想了個彆的辦法企圖讓傅哥接受她。
這段時間以來,段瑞眼睜睜看著那個毫無活人氣息的家裡漸漸有了溫度,都是顏言帶去的。
想起傅侑珩近來態度的改變,段瑞覺得,這些傅哥大概也是看在眼裡。
“你們就不怕,她這麼做是有目的的?”衛綰又問。
段瑞失笑:“那是傅哥的事情,咱們有什麼好說的呢?”
對啊,那些都是傅侑珩的事情,就算顏言騙他,但這段時間家裡的改變是真的,那就夠了。
顏言騙錢能騙多少?幾十萬,幾百萬還是幾千萬,傅侑珩根本不在乎。
飲鴆止渴也好,如人飲水也罷。
剛才衛綰提出的問題,相信傅侑珩並不是沒有想過。
看著段瑞的表情,衛綰心中鬱氣橫衝直撞:“你們都被她騙了!你們……你們……”
“彆鬨了,”段瑞打斷她的話,語氣嚴肅了一些,“綰綰,咱們從小一起長大,傅哥受的苦我們都看在眼裡。如今有了一個對他好的人,你彆這樣鬨。”
衛綰眼眶紅紅:“我對他不好嗎?”
“你的身份不對。”段瑞隻說了這麼一句話,便打算走。
言儘於此,衛綰撞了十幾年的南牆也不回頭,段瑞也不指望她今天就能想明白。
“我走了。”他道,“還有很多工作上的事情。”
衛綰沒答,擦了一下臉起身把筆架撿了起來,坐著發呆。
……
商場裡。
“鹿鹿……”顏言的聲音裡滿是無奈。
鹿鹿吐了吐舌頭,把手裡的小盒子塞進顏言手裡,笑嘻嘻道:“呐。”
裡麵是一塊翡翠佛雕掛件,滿色陽綠,標價五十萬。
這塊成色極好,但顏言看了看沒買。
這東西大約雕工都要好幾萬了,雕得這麼好的玉讓自己給撚成齏粉揚了,顏言總覺得有點於心不忍。
所以她挑了幾塊沒什麼雕工但是料好的翡翠。
卻沒想到一轉眼,鹿鹿就把這塊翡翠給買了下來,還送給自己。
“你哪來的錢?”顏言把捧著玉佛,無可奈何又問。
“爸爸給了卡。”鹿鹿老實答道。
“那也不能這樣敗!”顏言點了點她鼻子,收了玉佛,拉著她又回剛剛那家店。
這家店名“弄璋閣”,平日裡門可羅雀,隻做翡翠生意。
顏言無意發現這家店,就成了常客。
這家店裡不少平日裡看不到的高精品,甚至還有“眼見既擁有”的玻璃種帝王綠,拳頭大一塊未雕琢的原石,在燈下仿佛一個綠色的小燈泡。
顏言的小目標就是把這塊石頭買回家,撚成粉揚了,丟花盆裡看看能不能當肥。
鹿鹿有些慌張,她怕顏言要把她買下的那塊玉給退了。
不過顏言並沒有這麼做,隻是衝那個悠閒的老板道:“有沒有紫羅蘭色的件?”
剛才鹿鹿陪著顏言看東西的時候,說過紫翡的顏色好看。
“有啊。”老板是個年輕人,見顏言又回來,開心道:“又要買什麼?”
“拿出來我看看。”顏言衝他道。
鹿鹿緊張地看著顏言,見她沒有把玉佛拿出來跟老板說要退款,鬆了一口氣。
老板很快從保險櫃裡取出幾支紫翡鐲子,顏言看了看。隨口詢了個價。
“這支,糯化底,二十八萬。”老板指著顏言手裡那一支,“紫色的東西難得,種好的更難得。不貴,不貴。”
顏言撇了撇嘴。
這老板的口頭禪就是“不貴”,他家店裡沒有下五位數的東西,也虧他說出不貴。
“放太陽下就沒色了,還賣二十八。”顏言懟了一句,將鐲子放回去。
“哎,這不是沒辦法麼?你給我找一個太陽下色不弱一分的紫翡來。”老板不高興了,把鐲子小心放回天鵝絨盒子裡,收起來。
紫翡的特性就是這樣,在自然光下,色會弱一分。
色好的紫翡難得,紫色又特彆,所以市場價比起綠翡要貴上那麼一些。
這些知識都是顏言來了這裡以後惡補的,她以前哪裡管過翡翠的種水,都是一摸便知這東西能提高多少異能。
“這支?”老板拿出一支圓條。
顏言一看就撇嘴。
圓條手鐲都是上了年紀的女人戴的,因為紫翡做的越薄色就跑得越多,許多紫羅蘭手鐲都會做成圓條,厚,跑色就少。
儘管如此,顏言還是問了鹿鹿一句:“喜歡麼?”
鹿鹿頓時明白過來:“不,不要。”
老板在一旁聽了一耳朵,笑了起來:“原來剛才這個小妹妹買的玉佛是送你的,哎你不知道,那玉佛是我少東家當年雕的,鎮店的東西,好著呢。”
“我又沒說不好,”顏言白了那老板一眼。
老板擺擺手,笑道:“我知道了,你是接了小妹妹的東西,想回一個?我給你挑一個。”
說完,老板又回身開了保險櫃,取出一個盒子。
“呐,看好了。”老板得意地揚眉,把盒子在顏言麵前打開。
盒子裡是一塊平安無事牌,也是紫翡,在燈光下光澤瑩潤,大部分是半透明的純白。
最特彆的是這塊的色聚集在牌子的最底部,仿佛是一捧落下後積攢在一起的紫陽花,整體就像是一幅畫一樣。
“多少錢?”顏言立刻詢價。
店老板眼珠子轉了轉,笑眯眯答道:“五十萬。”
顏言:“……說正經的。”
“好吧好吧,”老板隻好正經道,“這塊不貴,貴在色花巧妙,二十六萬八。”
他剛才故意報了個五十萬,是因為鹿鹿買下那塊玉佛是花了五十萬。
顏言什麼都不說,立刻把卡丟給店老板,伸手將那平安無事牌取出,給鹿鹿掛上。
“平安無事牌。”掛好以後顏言笑了起來,“這名字好,希望鹿鹿往後平安無事,事事順心。”
這是她的心願,希望鹿鹿平安無事。
鹿鹿低頭看著那簡潔的玉牌,抬頭卻看見顏言有些走神。
“姐姐?”她喊了一聲。
顏言回神微微一笑,道,“沒你送我的貴,鹿鹿先戴著,以後姐姐給你找更好的。”
“嗯!”鹿鹿點頭,又問,“姐姐剛才怎麼走神了。”
“想起一些事。”顏言答了後,接過店老板遞來的pos機輸入密碼。
輸完密碼,顏言又想起什麼,問道:“還有平安無事牌嗎?”
“還買?有啊有啊。”店老板開心極了,“就是沒有紫的了。”
“不要紫的,沉穩點兒的顏色。”顏言道。
老板聽完比了個OK,取出另外一個盒子。
“老坑藍水料,瞧見沒,當年這可是一塊十幾公斤料裡的貨頭呢。”
果然顏色沉穩,這是在暗處近乎黑色的一塊平安無事牌,一些花紋做了磨砂雕刻工藝,隻有拿去燈光下,才能看到玉牌邊緣處透出的藍綠色。
但用強光燈一照,就能看見這塊玉牌質地細膩,幾乎看不出晶體結構,無棉無雜。通體半透明,綠裡帶著點藍,的確是好貨。
比起剛才給鹿鹿買的那塊,這塊的氣質就仿佛暗夜行路,無聲無息。
鹿鹿則湊來看了一眼,低頭看看自己脖子上那塊,撇撇嘴。
黑球球的,她覺得沒有自己的紫羅蘭好看。
顏言卻被吸引住了,不由自主詢問道:“這塊多少錢?”
“平安無事牌雕工簡單,用料不多,所以便宜點。”老板先解釋了一句,最後道,“高冰種老坑料,你懂得,六十八萬八。念在你今天照顧我生意,零頭抹了。”
“六十萬?”
“六十八!”
顏言乾脆利落將手裡玉牌放下,“買不起!走了。”
老板傻了眼,還沒反應過來顏言這是真的走了,而不是想要還價,茫然地“哎”了一聲。
沒等他再說什麼,顏言已經拉著鹿鹿快步溜了。
六十八萬,買不起買不起。
土豪的世界真的可怕。
回家以後,顏言心裡還惦記著那塊玉牌。
平安無事牌雕工簡單,整體紋飾稀少,通常隻在牌頭雕刻一些紋樣,其餘地方隻做拋光處理。
“無飾”意寓“無事”,小小一塊玉牌乾乾淨淨,玉石的本來麵貌一覽無餘,也寄予著佩牌人的心願——平安無事。
所以顏言才會給鹿鹿選這麼一件當做回禮。
那塊藍水料的無事牌讓顏言給惦記上了,夜裡還盤算了一下的餘額。
買了幾件翡翠,除了生活費外荷包空空,顏言沒騙那老板,自己是真的買不起那牌子。
好窮啊……顏言無聲尖叫著,在床上打了個滾。
想起今天簽了個合同,顏言不後悔了,現在就想著什麼時候拍完好拿錢去買那塊無事牌,接著她又翻出今天買的東西。
玉佛是鹿鹿送的,這個是她的心意,不能用來升級異能。
除此之外,顏言買了兩件鐲子和一塊死磨硬泡買下的未雕刻原石。
她靜下心來,開始運轉異能。
第二天一早,傅侑珩發現顏言竟然破天荒照顧起窗台上那些綠植了。
被風吹雨打從未有過照料的綠植還是頭一次被這樣細心照料,特彆是花盆裡,還多了一小捧粉末似的新土。
“起來啦!”顏言給花草澆完水,轉頭看見傅侑珩已經出門,便踢踏著拖鞋跑去廚房,把早飯端了出來。
東西都擺上餐桌了,顏言卻發現男人正在窗邊看著花草,不由喊道:“來吃早餐了。”
“嗯。”傅侑珩應了一聲,收回手,調轉輪椅到餐桌邊。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手指撚了撚。
顏言眼尖看見他手指尖有點粉末,便又拿了濕巾遞給他擦手。
傅侑珩接了濕巾擦了擦手,心中卻還是奇怪。
花盆裡多出來的新土,怎麼那麼像他工作台上經年累月磨雕刻翡翠積攢下來的玉石粉末?
傅侑珩不覺得顏言會進他房間,這粉末分明是高速打磨才會磨出來,到底怎麼來的?傅侑珩不記得自己往盆裡倒過玉石粉末。
這注定將是一個未解之謎。
接著傅侑珩又發現了一個不同尋常的地方。
顏言今天穿了一件漢服製式的斜襟上衣,襟扣處掛了個玉佛當壓襟。
傅侑珩握筷子的手頓了頓。
……那玉佛,他看著真眼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