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梅拾:“……”
“是我哦。”薑宜突然說, 伸出指尖抵在梅拾咽喉,慢而緩地朝下,壓住外套的邊緣, 弄褶那一團,再繼續,直到觸及到一白, 才被人捉進手心。
泄憤似的,梅拾恨咬了一下作祟的手指。
薑宜呼吸驀地變急。
騷動瞬息,天旋地轉間,梅拾仰見了遠空滑過的飛機。
莽撞的吻撞上她的唇和齒, 急切的索取, 撬開了並不緊實的門戶,如願的捕捉到同樣濕軟的舌,糾纏吮吸, 饑渴荒漠裡見到水的旅人。
胸膛起?伏,緊挨著像互相激撞的兩簇浪, 一浪起?一浪休,必須緊緊擁抱才能貼合,薑宜的擁抱越來?越緊。
梅拾被親的呼吸紊亂,屈膝夾住要向下的手,在薑宜怔愣時,才一把將?後者推開。
兩人平躺在乾燥地麵,外套在糾纏裡散開, 喘息不定, 恍惚半晌。
幸而深秋的陽光也並不辣眼, 不然必定眼暈。
“要我說多少次,”梅拾喘氣, “彆再這樣了。”
薑宜聲音沙啞:“我想要你。”
“……”
露骨的語調激起?直白的反應,痙攣感蔓延向小腹,梅拾舔唇,抬手扶額,終於怒:“滾!”
“哈哈哈。”薑宜反而高興了,“我不滾,我喜歡你的身?體,接吻和……”
唇驀然被捂住,剩下的話被迫咽回肚子?,薑宜眨了眨濕潤的眼,看?著梅拾囧紅的臉。
為了捂住薑宜的嘴,梅拾側身?而來?半遮籠著她,居高俯瞰的姿勢,薑宜的心臟怦怦跳,喜歡這個距離,喜歡這個姿勢,喜歡被眼神傾軋的感覺。
掌心濕潤,掃過什?麼,梅拾被燙到一般的挪開手,身?體剛剛彈開,側身?就被薄韌的身?體嚴實壓住。
“梅拾!”薑宜緊緊抱住她,抵著她,呼吸滾熱燒著她。
“怎麼辦?我們不要絕交好不好?”薑宜說。
梅拾的腦子?像漿糊,掌心捏著,像捏著薑宜的一個吻。
“就算是我奪走了你的手術機會,你能不能,能不能也原諒我呢?”薑宜問?,小心啄吻著梅拾的耳朵。
梅拾啞著嗓子?問?:“憑什?麼?你以?為你是誰?”
薑宜嗬嗬笑,在她耳邊說:“以?前爺爺送了我一隻狗。”
“好乖的,”薑宜說,“怎麼打怎麼罵都不會離開我。”
梅拾:“你打它乾什?麼?”
薑宜:“不打不罵的話,怎麼確認它離不開我?”
梅拾:“……薑、薑宜?”
薑宜像隻貓,親昵蹭過梅拾的頸,“嗯?”
“那隻狗後來?怎麼樣了?”梅拾問?。
薑宜將?梅拾抱得更緊:“打死了。”
“……”
一陣風吹過,梅拾身?上一陣戰栗,起?了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死了……
薑宜:“我確認它是愛我的,因為到死,它都沒咬我,也沒吠叫,還可憐兮兮蹭著我的腳。”
梅拾瞳孔失焦。
薑宜感懷著:“梅拾,你說吧,說你原諒我,就算死也不在意我做的壞事,我是你唯一重要的。”
“需要我用死來?證明嗎?”梅拾啞聲問?。
薑宜唔了聲,沒明說,但她身?體在顫抖,緊貼的脈搏跳動更暴露她的緊張,她在期待一個如此的回複。
瘋子?!
梅拾說:“你就這麼需要彆人的在意?要證明什?麼?”
薑宜:“嗯?”
梅拾撐開薑宜,定定看?著薑宜的雙眼:“你怎麼知道?那個手術機會是我的?”
薑宜眨眼:“我認識一個醫學生,將?報告單發給了她,讓她通過醫院的聯網檔案,將?這份資料和過往病曆對比,找到了高度雷同的一份,就是你。”
梅拾:“……”
“你在想什?麼?”薑宜回問?,“是不是覺得我惡心虛偽,搶了你的機會還想要你的原諒,還貪婪的……想要你愛我。”
梅拾注視著薑宜,努力在那些雜糅的思?緒裡找到清晰的一條,“我在想,我很卑鄙。”
薑宜一愣。
“我在想……要是那個被搶走機會的人不是我就好了,”梅拾喃語,剖白自己血淋淋真實罪惡的一麵,“這樣的話,我就能假裝不知道?被奪走機會的人會有多失望和痛苦……”
“勸說自己信任,直到麻痹或者將?這件事遺忘,摒棄正義和道?德……無知無恥的偏袒你……”
薑宜撫摸著梅拾的臉頰,嘴角揚起?笑容,“無知無恥的偏袒我,就算知道?我是壞女孩。”
梅拾:“我高估了我的道?德感,就算知道?你是壞女孩,比起?關心一個遙不相識的陌生人,我的內心隻會無知無恥偏袒向你。”
“但我又慶幸那個人是我,”梅拾說,“幸好是我,我就有足夠恨你的理由了。”
梅拾站起?身?,靜靜看?著薑宜,她想笑,卻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為了我自己,還有我媽媽。”
薑宜點頭。
梅拾說:“我走了,把垃圾收拾下。”
薑宜:“好。”
梅拾離開天台。薑宜跪坐在地上,抬手撫摸過自己的唇角,喃喃梅拾說過的話:“我會無知無恥的偏袒向你。”
薑宜笑出聲:“我會無知無恥的偏袒你。”
“多好啊,那個人是你。”薑宜的笑容無比溫柔,這樣的話,我的靈魂也能得到一點棲息的安寧。
手機振動,郭嫋發來?消息。
「私自訪問?信息庫,我被停職半個月。」
「拜你所賜,我要是記過了,以?後評職稱怎麼辦?」
薑宜笑著回複:-
「這是正義的。」
對麵:「???」
「你跟我說正義?」
仿佛是在諷刺她這個小偷,薑宜敲字回複,「會成為正義的。」
對麵:「??」
「什?麼意思??你要做什?麼?」
薑宜不再回複,傅情的消息再次發來?,詢問?薑宜今天在學校怎麼樣?
薑宜心底湧起?生理性反胃-
“找到了!”葉小妍一叫,繼而又急急捂住嘴東張西望,她撫胸,拿出手機拍下照片,手忙腳亂的規整好一切,匆匆離開辦公室。
回到教室,脹痛的太?陽穴還久久沒平靜,葉小妍深深呼吸,看?到梅拾邁進教室:“梅老?板!我找到了——”
“嗯?”梅拾應聲,把手裡的一根粗針扔在桌子?上,“什?麼事?”
葉小妍看?到那針,納悶問?:“你又去天台了?”
梅拾唔一聲,不適的拽了下衣領,“什?麼事?”
葉小妍瞥見她脖頸的一點紅,剛剛要衝出喉嚨激動的話語瞬間咽了回去,“你、你……”
“蚊子?咬的。”梅拾攏緊領口?,“你要說什?麼?”
葉小妍:“……”
薑宜走進教室,手裡拿著兩桶泡麵盒和兩罐喝完的易拉罐,扔進教室最後垃圾桶裡。
葉小妍打量,對上薑宜雙眼,她沉默,繼而低聲說:“沒事了。”-
晚上,梅拾回家,陳曉芳依舊不在,她吃了點宵夜,盤點了店內存貨,拉開卷匝門做生意。
十點多的夜風吹過,路上幾乎沒有人,但能賣一點算一點吧,梅拾想著,打開路燈,找了兩張卷子?按在膝上寫。
新聞:近日,市區醫院的遊行活動……這些家長決定徹夜不歸……
梅拾掃了眼新聞,手指掃掉,捏著眉心強迫自己把書看?進去。
翌日中考。
發考號、找考場、十分鐘休息時間,靜待校內鐘響開卷。
薑宜的考場是根據上次月考成績排列,她在七號考場考試,梅拾在一號,三班的大?部隊分彆主要集中在是四五六號考場。
薑宜在這個考場,頗有點孤軍奮戰的意思?。
“喂,你是薑宜?”桌子?腿被人一踹。
薑宜點頭:“你好。”
她長了一張小白花的臉,身?姿又纖細柔弱,猛然打眼一瞧,惡龍都要被看?走三分氣勢。
找茬的人話頓了頓,回神聲音都低了兩個度,“你你你,媽的,是不是你搶了梅老?板的手術機會!”
薑宜勾起?唇角,一個標準的嘲諷,這下長得再好看?也沒用了。
“我操你媽!果然是你!真不要臉啊!”
人群很快聚集而來?。
謠言在校園發酵三天,即便薑震宇控製了網絡,也難以?控製這種口?耳相傳為主的環境。
學校早就傳開了,許多班級老?師還為此開過會,警告學生們不準亂傳,但少年人意氣,總是喜歡挑戰和對抗權威。
特彆是引以?為正義的時候。
“真的是你!”一個女孩大?力衝來?,薑宜被撞歪,手臂磕碰在牆上,蹭了一臂牆灰。
“你……”
“喂!彆打人!”一個聲音從人群外傳來?。
“陳燕,是真的!我親眼看?見她笑了!”女孩朝陳燕說。
陳燕擠開人群,盯著薑宜,把女孩拉開,“她瘦成這個樣子?,要是被你推壞了,優秀企業家薑總手眼通天,會放過你?”
女孩後知後覺,縮進人群不敢再冒尖。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人說:“散了吧,散了吧,馬上要考試了。”
人群鬆開。
突地,薑宜譏諷的聲音傳出:“我這是笑了下,可沒承認什?麼。”
眾人一頓。
紛紛轉頭看?向薑宜。
薑宜撣了撣身?上的灰,笑著說:“不服氣?你們可以?去舉報,我無所謂。”
哢嚓。
閃光燈的聲音,薑宜微眯起?雙眼,忽地,她反應過來?,猛地走過來?,伸手從人群裡拽過那隻偷拍的手。
“刪了!”
“我叫你刪了!”
薑宜厲聲道?。
第52章
“放開她!”陳燕拽開薑宜, “你?不害怕,你?這麼緊張乾什麼?薑宜!你?不是說不是你嗎?你不是否認了嗎?”
人群裡,幾隻手機悄然豎起, 鏡頭?矛指薑宜,薑宜臉色鐵青,甩開陳燕, 揚起的手臂被人一把抓在空中!
陳燕:“你還想打我?這個身板,你?再練練吧。”
薑宜被?甩開。
陳燕大塊人心,還想再嘲諷兩句,鐘聲響起, 監考老師很快就會趕到, 她嗤了聲,眾人默契的分開,回到?位置上。
薑宜怔忪坐回位置, 感受著身旁視線的淩遲,她氣不過, 一把拂掉了桌上的紙筆。
“神經病……”
有人低聲罵。
薑宜緊閉上雙眼。
監考老師走進教室,開始拆密封袋,座下?,幾雙手悄悄的擺弄著手機,將自己看到?的,拍到?的上傳到?網絡。
考試還沒結束。
學校校辦接待室的電話?便已被?媒體和社會人士打爆。
校領導緊急會議,出資出錢鎮壓話?題, 兩小時的考試時間, 已經足夠互聯網發酵出一場腥風血雨。
鐘響, 薑宜落筆,一根毛絮借著微風落在她的卷子上, 她彎起眸子,鼓腮吹掉。
中午,校園裡已經開始沸騰,但?學校畢竟是學校,這裡是避風港,也思想和行為的牢籠。
午休時間。
薑宜和梅拾分彆被?叫到?校長?辦公室和校委主任辦公室談話?。
牧荀黑著臉,和整所學校其他?的班主任一樣,推開午休教室的門,嚴肅厲聲要求學子在校控製言論。
掃描器掃過桌角和凳腿,手機電子設備,一一繳獲沒收。
“再有隨便議論的聲音,就把你?們家長?叫來,我親自和你?們父母談。”
“老牧!”班長?站起身,“難道就真?的任由事情這麼發展嗎?”
牧荀收住腳步:“你?想做什麼?你?們又能做什麼?”
班級靜默。
牧荀看著這些學子,搖頭?:“孩子們,你?們很好,很勇敢,有一顆赤子之心,但?是老師……老師想告訴你?們,有時間需要警惕,那些浮躁的聲音,是否能利用你?們的情緒達到?什麼目的……”
一個聲音打斷牧荀:“您在教我們冷漠,做一個霸淩事件的旁觀者。”
那是班級上的學委,一個女omega,嬌柔稚嫩,卻字字珠璣。
牧荀心底難掩欣慰,但?立場和直接告訴他?,他?需要鎮壓過於充沛的聲音,否則這些孩子的正義就會被?無良人利用。
“梅拾和薑宜的事情,學校會積極處理……”
有一個孩子出聲:“我認識薑叔叔,他?家很有錢,我爸爸是……反正,我覺得學校沒辦法處理這件事。”
“薑家必須給出一個公正的說法!”
“對!就是這樣!”
“梅老板人這麼好,她不該這樣被?對待,陳阿姨也很好,不能因為她沒權沒勢,就被?人這麼欺負!”
爭吵聲越來越大,左右教室也是如出一轍的鬨哄聲。
梅拾在學校的人氣無可比擬。
牧荀:“夠了!”他?大發雷霆!
“我看你?們還是太閒了!”牧荀道,“既然這樣,課代表考完試來我辦公室抱六套卷子發下?去!”
眾人:“……”
“可是……”一個聲音漏出來。
牧荀:“八套。”
卷子的威力還是很大的,牧荀滿意看著一顆顆激動昂揚的小腦袋如蔫茄點地,“這次考試對梅拾來說也很最要,你?們都是家庭不缺錢的孩子,但?是兩萬塊的獎學金,對她來說,可以去競賽培訓了是不是?”
“你?們能做的,就是儘量當?這件事沒發生,像從前一樣,讓她在學校裡能平靜點。”
門關上,牧荀一走,安靜下?來的教室立刻像炸開的鍋。
“好了!”葉小妍破口大罵,聲音帶著哭腔,“彆說了!安靜點!現在開始誰也不準提這件事了!”
朱祁愣愣看著葉小妍,驚愕不解,難以置信……他?深深的懷疑,但?似乎……答案都在上午流出的視頻裡。
那麼可愛溫婉的薑宜,也會說出刻薄到?不像她的話?。
往後兩天,事情果然像牧荀所說的那樣,三班恢複了正常。除了學校裡人人看見薑宜就繞道,言語可控,但?鄙夷的目光難以掩飾。
顧末很久不去競賽班的晚自習了,中午晚上以及晚自習放學,她都會第一時間出現在教室門口。
一個強大的alpha,足夠震懾大部分人。
陳曉芳還是不工作,照舊去醫院和薑氏集團的辦公大樓下?靜坐。
但?人微言輕,和她一起伸張正義的同伴,很快泄氣,有些是因為工作和家人不理解,有些是警察和來往人的風涼話?。
更有的是,她們的新聞熱度已經過時,互聯網並不會將相同的目光投射在過多於自無相關的事情上。
加上薑震宇出錢鎮壓,從那天起,這次對抗的聲音漸漸於人海裡淡去。
一周後,全市統計出分。
一匹黑馬衝出重圍。
再次點燃了三班其他?人的怒火。
全校第一:薑宜。
從此,校光榮榜將改頭?換臉。
就這麼湊巧的,一個班裡出現了兩個全年級前十,而?獎學金的名額,每個班級固定一個。
現在花落薑宜。
“她怎麼可能是第一名!”
“就是啊!她明?明?是咱們班的吊車尾啊!”
“媽的,假的吧!”
“是不是分數算錯了?”
“她作弊?”
“全市聯考!說是期中其實這次分數是要進全市排名檔案的!絕對保密!她怎麼作弊啊!”
“高考還有人作弊,為什麼她就不可能作弊了!”
“就是!”
“但?、但?是她有作弊的意義嗎?為什麼啊?”
眾人一靜。
“看不慣梅拾,打擊報複唄!”
“太過分了……”
“咱們回去吧,”排行榜張貼致遠路,蜿蜒一牆全是這次期中的成?績,顧末看人多,又都在議論薑宜,怕事情鬨起來一發不可收拾,“咱們回去吧。”
薑宜說:“我還沒看成?績。”
“回去看……”顧末道。
已經有人發現了薑宜。
“全校第一來了!”來人大吼。
倏地,大家全都左顧右盼尋找人影,漸漸的所有目光定格在薑宜身上。
“怎麼了?”薑宜笑著反問?這些人,從得意到?張揚囂張,她提高音量,“我拿了第一,不行嗎?”
“那梅老板怎麼辦!”
“她拿不到?這年度的獎學金,就不能去集訓了!”
薑宜嘴角的笑容愈深:“關我什麼事呢?”
眾人:“……”
她囂張美麗,像一朵燃燒的玫瑰。
“你?們考不到?第一,就要譴責我?可我為什麼要慷他?人之慨?”薑宜環胸抱臂,傲慢冷然的看著周圍,“廢物,才求人可憐。”
“你?他?媽!”
“你?才是廢物!”
“目中無人,薑宜,我怎麼沒早點發現你?是這樣的人!”
“氣死我了,你?你?你?你?……我我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
群情激憤。
顧末拉著薑宜的手腕,將她帶走,“你?、薑宜你?怎麼了?為什麼要這樣?”
薑宜又瘦了,手腕細細一把,她揉了揉被?拽痛的手腕,“怎麼了?那些人這麼罵我,難道我還要笑臉相迎嗎?”
“顧末,”薑宜看著顧末,“你?為什麼不幫我?”
顧末一愣。
“他?們罵我對我動手的時候,你?在哪裡?”薑宜質問?,“我被?團團圍住,你?都不能幫我說兩句話?嗎?”
與人爭執,吵到?臉頸漲紅不是顧末會做的事情。
她愣愣的:“我、我……”
“你?喜歡我,就要朝我證明?你?喜歡我。”薑宜冷漠看著顧末,掃視她的目光猶如在判斷揣測她情誼的斤兩,“不然我為什麼要給你?和我在一起的機會?”
顧末愕然。
辦公室。
牧旬歎氣,說:“我會再和學校商量,希望能有一個轉機。”
梅拾笑了笑:“謝了老牧。”
牧旬看著眼前的少女,歎了口氣-
薑宜回到?彆墅,看到?了薑震宇的車。
客廳燈光溫暖,像片絨羽輕輕落在薑宜的身上,“爸?”
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一一回來了。”
薑宜一愣。
傅情坐在沙發上,朝走來的少女一笑,“一一啊,回來了?快去把書包放下?,馬上就能吃飯了。”
薑宜問?:“你?為什麼在這兒?”
薑震宇端著菜走出廚房:“一一,傅阿姨聽說你?期中成?績第一,來幫你?慶祝慶祝。”
“是啊!”傅情目光追著薑震宇,一手捧著肚子,像個幸福的小女人,“一一好厲害,要是以後咱們的孩子也能這樣……”
薑宜拉開餐桌前的椅子,對著布菜的李阿姨一笑,說:“阿姨,麻煩您,打個電話?給我母親,就說我想她了。”
傅情話?聲一頓。
薑震宇蹙眉沉默。
“怎麼了?你?們不是還沒離婚嗎?”薑宜奇怪打量傅情,拾起筷子示意桌麵,“阿姨,吃飯吧。”
她的態度帶著不屑,叫傭人阿姨,叫傅情阿姨,微揚的下?巴帶著些許傲慢。
傅情沉默著吃飯。
薑震宇安撫她兩句,也沒說什麼。
“你?阿姨肚子大了,想搬回家裡住。”飯吃到?一般,薑震宇突然說。
薑宜啪的一擱筷子。
傅情立刻緊張一拽薑震宇的衣袖:“不,震宇……”
“這邊有家庭醫生,如果有什麼急事的話?……我馬上要去出遠差……”薑震宇解釋。
薑宜冷哼:“這就等不及了嗎?”
傅情愣愣看著薑宜。
薑宜:“這就等不及,想搬進薑家坐上女主人的位置了嗎?”
傅情臉色一白?:“一一,你?在說什麼,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我隻是……”
薑宜推開碗,起身邁進到?傅情身前:“你?算什麼東西?一個插足彆人婚姻的女人,在我麵前擺長?輩的架子?”
她說話?聲很輕,在傅情耳畔像隻齒尖淬毒的蛇,但?說話?聲並非隻有傅情才能聽見。
薑震宇臉色鐵青,卻一言不發,他?知?道,他?今天和傅情一樣,都必須忍受著著一切,否則傅情搬進薑家的過程不會順利。
薑宜和傅情也知?道,她們之間肯定有這麼一次開誠布公的談判,且隻有這次談話?,不論她說出多惡毒的語言,偏激的話?,傅情都隻能承受著。
“你?知?道嗎?”薑宜笑著說,“我見過太多你?這樣的女人了,圍繞在有權有錢的alpha身邊,尋找一個強大的庇護,裝得溫柔小意,想儘辦法的爬床,再想儘辦法的懷孕。”
“你?的孩子……”薑宜伸手,輕拂傅情的肚子,“要懷上,花了不少心思吧?我不信他?是不會帶套的人,你?肯定打聽過,知?道我的病,所以也深知?自己肚子裡孩子的份量,是吧?”
傅情的身體恐懼戰栗,她倉皇退後一步,想是在看一個瘋子,“你?、你?……”她將目光投向薑震宇,而?這一刻,薑震宇也擰眉看著她的肚子,似乎在思索薑宜的話?,思索這個孩子真?正的來曆。
傅情慌了:“你?彆胡說!”
薑宜冷哼:“你?呢?你?以為薑震宇除了我媽之外,隻有你?一個女人了嗎?”
薑震宇蹙眉,似乎終於聽不下?去,起身離開餐廳。
傅情的目光追著他?,這一刻,她竟然分不清自己心裡是懷疑多一點還是信任多一點。
傅情神思混亂,她看著薑宜,終於忍不住心中怒火,無聲張了張嘴。
“想罵我?”薑宜低罵,“可惜了,我今天說什麼你?都得受著聽著,否則你?猜薑震宇會想什麼?”
傅情抿唇,她捧著肚子,竭力擠出一個扭曲的笑容。
“你?以為薑震宇看不穿你?的心思嗎?”薑宜一笑,“他?沒老呢,前段時間他?給我簽了一堆文?件。”
薑宜拿出手機,翻到?那日薑震宇讓她簽字時候匆忙拍下?的照片,“股份轉讓書,所有股份轉移到?我名下?,僅由薑震宇帶持管理,意外嗎?我已經滿十八了,有權利繼承公司股份,你?以為這裡麵以後還有你?孩子的份?”
傅情眼底劃過一次錯愕:“你?……一一,你?是你?爸爸的女兒,他?要給你?什麼是他?的事,和阿姨沒關。”
“嗬。”薑宜嗤笑,伸手拈住傅情的下?顎,“你?的信息素是玫瑰?”
傅情一愣,猛然捂住後頸,“你?查我。”
薑宜笑著說:“我媽也是。”
傅情臉上額的表情終於維持不住,剝開了寸寸裂痕。
“他?高大英俊,能力出眾,你?肯定喜歡薑震宇喜歡到?不行吧?”薑宜笑容甜美,“隻可惜了,他?留不住我媽媽,隻能勉強要了一個替身。”
“我愛他?……不論他?心裡有沒有我……”傅情咬牙說。
薑宜點頭?:“真?體麵,可惜隻是自以為是的體麵。傅阿姨,一天是小三,一輩子就是小三,這個圈子裡,你?就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一輩子也融入不了,一輩子都要被?戳脊梁骨。”
傅情的表情已經瀕臨崩潰,額頭?冷汗大顆大顆的下?滑,她卻還要朝薑宜撐起笑容。
薑宜冷聲:“滾吧,帶著你?肚子裡的雜種,滾出我的視線。”
這一刻,傅情仿佛終於豎起了她一個母親的尖刺:“薑宜,我肚子是你?的弟弟,你?想怎麼罵我嘲諷我都可以,但?你?不該……”
“雜種就是雜種!”薑宜驀然提高音量,“彆跟我說什麼小孩是無辜的,你?要是不想他?成?為一個雜種,就把他?打掉,他?來得不清不楚,那就讓他?走得清清白?白?!你?一個明?知?後果的人,居然還指望我高尚?!”
傅情:“……”
傅情難堪惶恐的不住後退,直到?腳後抵到?桌腿,才堪堪站穩身體,是了……她是大聽過,聽說薑震宇的女兒乖巧懂事成?績也很好,她多想見見薑宜啊。
多想融入這個的家啊,她朝薑震宇說自己喜歡女兒,可肚子裡已經確定是個男孩,她已經是一個母親的角色,她飽含母親的光輝,她多愛多舍不得薑震宇,就有多麼可憐這個母親常常不在身邊的女孩!
她感慨,她惋惜,她朝薑震宇說想要分享弟弟的愛給薑宜……但?她幻想這個女孩折服與她,從此一家和睦,兒女雙全。
薑宜的話?一點點生剖開了傅情的虛偽和無恥:“你?不敢,因為沒了這個孩子,你?不確定自己還會不會懷上第二個,薑震宇會不會和我媽舊情複燃,你?不確定還有沒有機會進薑家。”
“一個多好的商品啊,”薑宜看著傅情的肚子,“你?放心吧,等他?生出來,我一定會給他?請最好的老師,把他?教育成?一個是知?倫理曉世故的好弟弟,然後再告訴他?,他?是一個雜種。”
“他?的母親是怎麼和人偷情的,是怎麼插足彆人感情的……直到?他?自卑怯弱,瘋狂憎惡把他?帶到?這個世界的媽媽……把他?逼瘋,逼得和我一樣瘋,我再告訴他?,這是他?應得的罪孽,他?怎麼能怪我?不是麼?”
桌上的茶杯擺盤被?撞翻落在地上,傅情終於忍不住,尖叫著跑出了客廳。
薑宜的話?一斷,她揚眉,看著那個落荒而?逃的人,心裡舒暢不少。
第53章
冬天到了?, 薑宜換上了厚厚的羽絨服,她又瘦了?些,去醫院檢查時?, 周儒正提醒她注意休息,並告知計劃將手術安排在冬天假期。
薑宜離開醫院,呼出的白浪在空中湧起, 她看見了靜坐在醫院正門的風口,不管不顧受著橫幅的陳曉芳。
兩個?月過去了?,她的身邊已經不剩任何一個同伴。
“阿切!” 陳曉芳打了個哈欠,聲音引起了?醫院保潔的側目, 保潔瞪她一眼, 一腳踹開那橫幅。
陳曉芳一言不發的看著,等人走後,又將皺巴的橫幅抻平重新擺好, 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薑宜靜靜看著,看了?很久。
電話?響起, 陳曉芳用?力搓熱雙手,笨拙的滑開接聽鍵,大聲喂了?聲。
“哎呀!你來乾什麼!不準來!”
“我馬上就回去了?!”
“不冷不冷!這才多久啊!”
“你把攤子守好,我跟你說?啊,那個?水果……”
陳曉芳中氣十足的跟電話?那頭對吼,直到掛斷,她的聲音才暴露出一絲顫抖。
“喝點吧。”一杯熱奶遞到麵前?。
陳曉芳抬頭訝異看著薑宜, 繼而雙眉一豎, 難掩厭惡:“我不喝!”
薑宜將熱奶放到陳曉芳腳邊, 陳曉芳怒火中燒,一腳踢翻那牛奶。
乳色汁液灑在薑宜褲子上, 司機匆匆趕來,“小姐,我來晚了?。”
“嗯。”薑宜上了?車,車內開著空調,漸漸令她僵冷的身?體溫暖,車窗上凝結著水汽,從這裡朝外看,能看到陳曉芳坐在台階上,擺弄已經沒點的喇叭。
司機啟動車輛,那個?坐在台階上,渺小的人漸漸變遠變小-
冬初的時?候,學校再次迎來一個?月考,薑宜又是第一。
校光榮榜上張著她的成績和照片,但這一次,並沒有多少人讚揚她,甚至還有低年級的人,拿著記號筆在她的照片上塗抹上黑色的叉。
學校晨會當眾批評幾個?低年級學生。
薑宜去食堂吃飯,隻要?顧末不在,永遠有人插隊,會是假裝路過來撞她肩膀。
她也不再是和梅拾齊名的校花了?,論壇但凡發帖,全是辱罵和泄憤。
學校自然知道這個?情況。
有一天,薑宜走進教室,她推門,架在門框上汙水桶掉下來,澆濕了?她的全身?。
牧荀大發雷霆,卻找不到一個?相關人員。
“好……”
“很好,你們?夠團結的啊,團結起來欺負薑宜,人現在送醫院了?,你知不知道你們?在乾什麼?”
梅拾攥緊拳頭,手背上的青筋崩著,緊咬著牙關,強忍著不讓自己去管這件事。
牧荀氣瘋了?,將全班拉去操場跑步,一直跑不停跑,直到有人願意供出幕後的人為止。
梅拾接住一個?差點摔倒的omega。
omega:“梅老?板?”
梅拾扶住她,點了?點頭,“是誰做的?”
omega不說?話?。
梅拾歎氣:“彆再做這種事了?,說?罷,是誰做的?”
沒人答話?。
一會,有人說?:“梅老?板,你放心,我們?會給你出頭的!”
“……”
梅拾失聲一笑?,她邁步,一把拽過說?話?的alpha,將人重重朝地上一摜,嘩啦,周圍人像潮水一樣散開。
alpha痛在地上爬不起來。
梅拾冷淡道:“用?不著,再有下次,我處理的手段不會像老?牧這麼溫和,為我不值得,想想你們?自己,馬上就要?高?考了?,你們?有些還要?去參加提前?批考試,要?是點什麼汙跡,不想讀書了??”
梅拾撂下這句話?,轉身?離開。
朱祈匆匆找到梅拾,撞開天台的門,“沒事了?,是低血糖昏迷的!”
梅拾點頭,天台冷等刮得人睜不開眼睛。
朱祈走過來,喃喃道:“是我不好,我就是尿急,離開了?一會,誰知道就……”
“沒事。”梅拾說?。
朱祈嗯了?聲,半晌後猶豫道,“我聽見?……”
“什麼?”梅拾側目。
朱祈:“我在病房外聽見?,聽見?薑宜讓顧末找人……收拾他們?……”
梅拾:“什麼?”
朱祈低著頭,雙手摳進掌心:“我也以為我聽錯了?,但是,但是顧末又問了?一遍,薑宜確實這麼說?了?,梅老?板……你說?她……”
“……”
梅拾蹙眉:“你回去,和其他人說?說?,彆一個?人回家……算了?,這樣一來所有人都知道了?……”
朱祈:“怎麼辦?該怎麼辦?”
“顧末答應了??”梅拾問。
朱祈搖頭:“我、我嚇到了?,後麵的對話?我沒聽清,我……我……”
梅拾拍了?怕朱祈的肩:“我去找顧末說?。你彆擔心。”
“怎麼會這樣?”朱祈忽地哭了?起來,“怎麼會這樣?明明,明明開學的時?候大家都好好的。”
“……”-
梅拾是晚上約的顧末。
夜風呼嘯過橋頭,她攏緊外套,將一杯熱牛奶遞給顧末:“剛去咖啡店打包的,暖暖手吧。”
顧末接過,壓低了?羽絨服外套的帽子,“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沒答應。”
梅拾鬆了?一口氣。
顧末又道:“但我不會放過費起。”
費起,那個?被梅拾揍一拳的人。
顧末畢竟是個?alpha,強烈的占有欲和保護欲,會讓她在自己心儀的omega受到傷害時?,失去理智。
“我已經叫人去了?,折斷他一隻手,剛好下個?月期末,我……”
“顧末!”
顧末被打斷,她用?力呼吸,咽下心裡情緒,“我勸她轉校,她說?什麼也不肯,你說?說?,她怎麼這麼倔?和我第一次看見?她的判若兩人!”
顧末永遠能記得,她去薑家拜訪,想看看那個?即將接受她小姑腺體種子的女孩,她走到麵前?,自己抬頭時?,一瞬間在她身?上看到了?小姑影子。
溫柔嫻靜,禮貌疏離到恰當好處。
像是小姑板著臉訓她的模樣。
江麵粼粼,路燈下,那一團被風撥亂的說?麵泛出粼粼光彩。
顧末咬緊牙:“我先回去了?。”
梅拾靜靜看著她離開,走到橋頭時?,顧末將手裡的牛奶扔在了?垃圾桶裡。
“……”
回不去了?,一個?聲音在腦海裡響起。
第二天,費起和薑宜雙雙請了?病假。
班級的上空像是罩著一層厚厚烏雲,費起家長鬨到學校,消息傳開,說?費起是被人打的。
但找不到凶手,即便想推諉到薑宜身?上,也沒有證據。
就像薑宜在三班受到的一樣,大家心照不宣。
從那天起,學校再也沒人敢隨意欺負薑宜,被口呼傳揚的正義熄火,薑宜還是如常上課,如常放學,在新聞媒體的報道裡,國內首次腺體移植手術也在穩步推進。
期末成績下來。
梅拾站在成績榜前?,意外和薑宜撞上視線。
“恭喜你。”三個?字,是她們?這兩個?月以來說?的第一句話?。
薑宜笑?:“學習比我想的要?簡單多了?。”
梅拾:“唔。”
教室裡的人已經走乾淨了?,隻剩她們?兩,和等在門外的顧末。
“還有一個?月手術。”薑宜突然說?。
梅拾:“恭喜。”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把這次機會還給你。”薑宜笑?道。
梅拾側目,蹙眉看著梅拾:“什麼意思??”
“你母親。”薑宜笑?道。
梅拾眉角一跳。
薑宜:“你母親找上門了?,昨天她把我未來繼母嚇了?好大一跳,我挺開心的,我朝她說?,她要?是能弄死那個?女人肚子裡的雜種,我就把手術機會……”
梅拾幾乎下意識揚起手,薑宜閉眼,預料之中的掌摑沒落下來。
顧末不由分說?衝進教室,一把推開梅拾:“你——”
梅拾喘著粗氣,恨恨一瞪薑宜,她拽起書包衝出了?教室。
顧末緊張看著薑宜:“你怎麼樣?”
薑宜搖頭。
“說?什麼了??!”顧末蹙眉,“梅拾一般不會動手的,你……”
薑宜的笑?容愈趨瘋狂:“我朝她說?,我昨天對她媽說?,要?是能弄掉傅情肚子裡的那個?,我就把手術機會讓給梅拾。”
“不可以!”顧末突然喊出聲,“不可以!”
薑宜斂起表情:“你憑什麼插手?滾!”
“那是小姑的!那是小姑的!”顧末隱隱癲狂,“你不能讓給梅拾,那是小姑留給我的東西!”
薑宜詭異一瞥顧末,忽地明白什麼,目露嘲諷。
刹那,年輕的alpha整張臉羞惱的漲紅,恥辱羞愧……所有複雜情緒在她臉上交替閃過。
薑宜冷冷道:“無恥。”
顧末窘迫:“我……”
“讓開!”薑宜冷冷道。
“薑宜!”顧末忽得攥住她的手,“你不能,不能把腺體讓給梅拾!”
薑宜:“那是我的事,當然了?,你也可以叫你姑父取消這次手術。”
“手術的已經傳開了?,根本不可能取消!”顧末說?道,繼而愣住,她緩緩鬆開薑宜的手,自言自語,“是我糊塗了?,這根本不可能的……我……薑宜,你也不可能把種子讓給梅拾的。”
薑宜揉捏手腕,不再理會顧末,轉身?離開-
梅拾渾渾噩噩的回家,陳曉芳在家裡,她今天看起來心情不錯,一掃往日陰霾遮臉的模樣,還做了?一頓豐盛的宵夜。
“回來了??”陳曉芳笑?著招呼梅拾,“來坐。”
梅拾目光複雜,欲言又止的看著陳曉芳。
陳曉芳:“怎麼了??”
梅拾搖頭,摒棄掉腦海裡有得沒得,開始吃飯。
陳曉芳的為人她清楚,還不至於為了?一個?有可能失敗的手術機會,去為難一個?孕婦,梅拾想通後,沒有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直到兩天後,薑宜出現在家裡。
冬天來後,學校期末考後放假,梅拾和從前?一樣去做家教,回來時?,陳曉芳不在攤子上,她邁步上樓,在二樓逼仄的客廳看到薑宜。
薑宜躬身?:“請您務必考慮一下。”
說?完她轉身?,對上梅拾詫異雙眼,薑宜微微一笑?,那笑?容令人遍體發寒。
薑宜:“你回來了?。”
“出去……”梅拾一指樓下。
薑宜腳步輕盈,拾步下樓,擦肩時?,僅用?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我很想你。”
梅拾攥緊拳頭。
梅拾直言:“你前?幾天去薑家了??”
陳曉芳一愣。
“她今天又來乾什麼?”梅拾問,“讓你考慮什麼?”
陳曉芳站在陰影裡,她沉默,忽地笑?起來,“死丫頭,媽媽去薑家乾什麼?你這話?……”
“彆做傷害彆人的事,”梅拾雙眼通紅,“彆做傷害彆人的事情……媽!”她幾乎是哀求,哀求、害怕,害怕陳曉芳會為了?她做出偏激的事情。
“你在亂說?什麼?”陳曉芳將梅拾拉到身?前?,“我不會的。”
梅拾:“薑宜都告訴我了?,前?兩天,她是不是讓你去……”
陳曉芳說?,“我是一個?媽媽,怎麼會去傷害彆人的孩子?”
梅拾閉了?閉眼:“彆再去醫院了?,我們?……”
陳曉芳一把推開梅拾:“你不說?我都忘了?!我這就去!今天有兩個?媒體約我采訪,我可不能半途耳而廢!”
“手術時?間是下個?月初一,你何必再——”
不等梅拾說?完話?,陳曉芳已經抱著一頓東西出門了?。
梅拾:“……”
第54章
醫院, 梅拾掛了號,在門診室外簽到等待叫號。
腺體熱持續了好幾天?,紮了抑製劑也隻能保證一天的效果。
今天?上?午沒有她的戲, 全是薑宜在學校和同學們爭執的戲份。
“梅拾!”護士在門口喊:“梅拾來了沒有,人在不在?不在就過號了!”
“來了!”梅拾起身,快步走向護士, “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護士:“進來吧。”
醫生看模樣四十多歲,忙得昏天?黑地,時?間快中?午, 複診的人漸多, 患者?家屬全都圍著?醫生,一人說?一兩句,梅拾根本插不上?嘴。
護士催趕:“好了好了, 你們先出?去,一會進來, 一會再進來……”
“你叫什?麼名字?”醫生問。
梅拾:“梅拾。”
“嗯,哪裡不舒服?”
“腺體發熱,我還不到發情期的時?間。”
醫生哦了聲,“第二性彆omega,最近有沒有和?alpha有過親密接觸?”
周圍目光變得曖昧,梅拾渾然不覺,自然回答:“沒有。”
“沒有?”醫生上?下打量梅拾, 朝她確認, “真沒有, 不要不好意思,告訴我就行, 家長?來了嗎?”
梅拾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穿著?接戲的校服,頓時?哭笑不得,脫下外套撈在手裡,“我已經二十多了。”
醫生一愣,確認了下信息,將病房裡的人全都轟出?去,讓梅拾撩起後頸的頭發,觸診腺體。
“你這個腺體怎麼這麼小?”醫生問。
梅拾道:“移植的種子,隻能發育到這個程度。”
醫生唷了聲,“胚芽”工程已經在國內開展三年,這個稀有病受國家扶持,不僅手術費用報銷力度大,成功率也有了很大的提高。
腺體確實是長?不了多大,但調節人類的激素平衡已經沒問題了,隻要手術後沒有太?大的排異反應,已經基本不影響正常壽命了。
“移植的種子這個大小也偏小了,跟胚芽發育完成一樣,”醫生敲著?鍵盤,打下病曆詳情,隨口問:“你這個胚芽是什?麼時?候移植的?”
胚芽?梅拾蹙眉,繼而道,“六年前。”
醫生:“……”
“六年?”醫生猛地轉頭看向梅拾,“你你你,你是哪裡人?”
梅拾:“平陽人。”
六年前,國內第一起胚芽手術,就是在平陽,由現今的平陽第一醫院院長?和?他的學生郭嫋一起完成的。
醫生:“……”
梅拾:“怎麼了?”
醫生手微微顫抖,“你、你再仔細跟我說?說?,說?說?具體有哪裡不舒服?我我我我護……小張!去把郭主任叫來!說?01號病曆來了!”
梅拾:“……”
“什?麼零號病人?”梅拾詫異問,想到什?麼,“你是說?,我是國內第一個手術對?象,所以?……”
醫生哐哐點頭,一看腕表,激動的不行,“你等著?啊,郭主任是當年跟過手術的人,你們那次手術,給?業內帶來了多大的研究價值你知道嗎?”
梅拾:“……”
醫生激動抹臉:“這就對?了,你移栽的胚芽,所以?這個大小正常,種子在術後發育的三個月裡,成功的話可?以?長?到正常腺體的大小。”
“胚芽?”
“胚芽就是從活株上?移植已經成型的小苗,種子呢,是保存得當,栽種遇水可?以?發芽成長?的那種,這下懂了嗎?”
“篤篤。”
病房門被敲響。
一個身穿白大褂,帶著?眼鏡三十多歲的女人抄手在站在門口:“什?麼零號病人來了?”
梅拾轉身。
兩雙眼睛忽然相對?。
梅拾:“郭……”
郭嫋驚訝看著?梅拾:“還真是01啊!”
梅拾:“……”
半個小時?後,梅拾借光插隊拿藥,和?郭嫋站在替天?天?台上?聊天?。
郭嫋抖了一根煙給?梅拾。
梅拾接過,在鼻尖聞了下:“你怎麼知道我抽煙?”
郭嫋:“你覺得我對?你來說?隻是幾年前見過寥寥幾麵?的陌生人,但對?我來說?嗎,你可?親切到不行。”
梅拾:“什?麼意思?”
郭嫋抽了一口煙,用手扇掉白霧狀的飛煙,“住院部一老頭,鼻子靈得不行,每次我一抽煙,準被他舉報。”
梅拾彎了彎嘴角。
兩人沉默一會。
“我記得……”梅拾說?,“我當初移植的是種子。”
郭嫋一笑。
梅拾:“為什?麼叫我01?如果我是第一次手術,我應該是0號病人才?對?。”
郭嫋讚許的點頭,依舊沒接梅拾的話。
梅拾問:“02是誰?”
郭嫋長?長?籲出?一口氣,“你心裡,沒有答案嗎?”
梅拾攥緊手裡的塑料袋。
“真神奇不是嗎?葡萄,誰能想到關竅在這裡呢!葡萄,葡萄啊!葡萄分藤是可?以?活的!”郭嫋回想這件事,仍然有一股熱血激蕩在心中?,“從那以?後,我們開展的所有胚芽手術,但凡是可?以?分藤而活的種子,手術概率都提升了10-20%!”
“那場手術的研究價值,直接讓我國的腺體移植手術超越了國外!”
梅拾感覺自己如鯁在喉:“我以?為……”
“你以?為什?麼?”郭嫋好整以?暇看著?梅拾。
“兩台手術前後間隔了三個月,我以?為,當年我的……”梅拾摸上?自己的後頸,“是另一株種子。”
郭嫋哎喲一聲碾滅煙:“我得回去了,一會還要查房,下次再聊。”
“再見再見!”郭嫋匆匆離開,“對?了,你那腺體發熱是因為子株靠近母株的原因,啊,是正常現場,吃點藥抑製抑製就行了,保持心情愉悅!”
“……”
今日陰,昨夜雨後降了溫,風吹在臉上?令人有股醉陶陶的感覺。
“一般在移植後的三個月發育期可?以?長?到正常大小……”
“你的是胚芽。”
“胚芽就是從活株上?移植已經成型的小苗,種子呢,是保存得當,栽種遇水可?以?發芽成長?的那種,這下懂了嗎?”
梅拾被這些信息砸得暈頭轉向-
片場,薑宜擦乾淨身上?的水,脫下了厚重的羽絨服。
編劇小圓走過來:“薑老師,你說?女1為什?麼這麼做呢?”
薑宜:“嗯?”
編劇沒事成天?研究劇本,研究研究著?,就發現了不對?的地方,“彆人乾壞事都是藏著?掖著?的,隻有顧夢,乾了什?麼都會被發現被傳揚……”
薑宜揚眉一笑。
“除非她是故意的!”小圓說?道。
薑宜更正:“還因為她天?生壞,享受被人關注和?在意的感覺。”
小圓愣住。
薑宜揉著?下巴:“那來吧,我跟你講接下來的故事,你把後麵?那些戲的劇本完善一下。”
“行!”小圓打開電腦,“那我再多嘴一問,真是根據真實故事改編?”
薑宜:“當然。”
“呼!”小圓用力呼吸,“我非得知道當年都發生了什?麼!”
薑宜唔了聲。
“放假後……她去過水果攤兩次,兩次,陳阿姨答應了她的請求……”
梅拾回到片場,和?場務銷假。
場務:“回來了?不是請一天??發情異狀可?不是小事,你要麼回去休息一天?。”
梅拾搖頭,問:“薑老師呢?我找她有事。”
場務:“還有一個小時?收工,這個時?候應該在收,現在應該在房車裡。”
梅拾點頭:“謝謝。”
她撐起傘,走到學校操場停靠房車的位置。
“臥槽!”一聲驚呼傳來,是編劇小圓,“怎麼這樣啊!她也太?壞了!真要人去乾廢她後媽?”
薑宜:“……”
梅拾加快腳步,走到車門處抬手,又忽地頓住。
窗戶沒關,交談聲從裡漏出?來。
薑宜說?:“那是騙她的。”
“誰?”小圓懵了一瞬。
“那個女孩……”
梅拾放下手,靜靜站在門外-
薑家。
傅情坐在沙發上?,客廳電話響起,薑宜下樓接到了一通季妤婕撥來的電話。
薑宜拿起座機,對?麵?喂了聲,不等薑宜回話,“公司出?事了你怎麼不早說?!薑震宇!虧空一百多個億……兩年了,你……”
“媽?”薑宜出?聲。
季妤婕一愣,問:“一一,你爸呢?”
薑宜:“出?差了,您剛剛,在說?什?麼?”
季妤婕出?了一口氣,說?:“你爸應該馬上?就要到家了,我在趕來的路上?,一一,你收拾下東西?,一會跟媽媽離開。”
電話掛斷,回到沙發,窩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怔然走神。
傅情神情有些惴惴不安。
薑震宇不在家時?,她基本不離開房間,薑宜外出?時?候,才?下樓到花園附近走走,但最近她肚子鬨騰得越來越厲害,難忍房間憋悶,活動的時?間也漸漸變多。
便避免不了需要和?在家薑宜見麵?。
薑宜看著?電視,打了個哈欠,擺手朝傅情說?:“彆緊張,薑震宇馬上?就回來給?你撐腰了。”
傅情尷尬一笑:“……一一,你在說?什?麼?而且,你爸爸出?差不是還是有半個月才?回來嗎?”
薑宜聳肩:“一會就回來了。”
傅情幾乎難掩臉上?笑意。
“阿姨。”薑宜突然叫住傅情。
傅情是個omega,笑時?眼底自然有一股風情,扭頭看向薑宜時?,來不及收起表情,明媚如早春。
薑宜忽地就改變主意了:“沒什?麼。”
十幾分鐘後,薑震宇的車到了。
不等司機拉開車門,薑震宇便自己推開車門走出?來,他看起來有些累,風塵仆仆到有些狼狽。
傅情從落地窗看見他,忙起身,走到玄關拿起傘去接薑震宇,屋外飛雪綿延,傅情一件室內毛衣,頂著?七個月的肚子,腰肢孱弱的像一截彎柳。
薑震宇見狀一把摟住她,脫下外套罩著?傅情身上?,帶著?她走回屋內。
“爸爸。”薑宜起身。
薑震宇點頭,鬆開傅情在她額上?一吻,朝薑宜說?:“我先去洗個澡。”
薑宜本想說?季妤婕一會就要回來,見狀雙眉一挑,“好。”
薑震宇回房洗澡,傅情本來也想跟過去,被他疲憊的擋開,孕婦情緒容易波動,又是omega,被薑震宇格開眼眶登時?就紅了。
薑震宇忙又安慰了兩句才?離開。
傅情情緒變好,鬱鬱不樂的神情也一掃而空,又有心情坐在沙發上?織小孩的毛衣了。
又過了一會,彆墅外開停靠來另一輛車。
薑宜隨口提醒傅情:“你回房間吧?”
傅情:“什?麼?”
車停靠在大門,薑宜起身,不時?季妤婕一肩飛雪而來,推開房門便喊:“薑震宇!”
傅情一愣,剛才?散發著?母性光輝的表情驟然變成恐懼,忙起身看著?季妤婕。
季妤婕顯然也看到了傅情,彎唇冷笑,“還沒離婚就把你接進來了,怎麼?你來做小?”
“季……”傅情艱難開口,她知道季妤婕是明星。
熒幕上?的紅人能有這個成果,想必一定明豔非凡,但她沒想到,季妤婕這麼不上?鏡,私下看去她就像開得正正好的張揚玫瑰。
自己和?她站在一起,就像醜小鴨和?白天?鵝。
對?比鮮明又殘忍。
“你怎麼來了?”薑震宇穿著?浴袍出?來,“一一,情兒,你們先回房間。”
薑宜沒有反駁薑震宇,上?樓回房。傅情跟在她身後,腳步猶豫不停回頭,直到薑宜關上?房門,她轉身走回樓梯,躲在拐角偷聽樓下的兩人對?話。
薑宜站在門口,將門拉開一條縫,季妤婕的咆哮和?薑震宇的怒吼頃刻傳來。
“你要破產了!”
“你聲音小點行不行!”
第55章
季妤婕翻了一個白眼:“這?一期的?財報非常危險, 你……”
薑震宇擰著眉:“我知道。”
“兩年前我就?說了,地?產是泡沫,你還是無形我素……”季妤婕蹙眉, “如果不?是B市的?樓垮了,死了人才被暴料,你準備瞞我多久?”
薑震宇咬牙:“瞞到一一手術結束, 我們離婚。”
季妤婕一愣。
薑震宇壓低聲音:“我不?想接受的?!你也知道,有?些時候,這?個東西未必是我說了算!”
B市是沿海城市,兩年一個沿海旅遊項目開發, 薑震宇出麵承接下房產落地?項目, 從銀行貸款數百億,剛剛籌建不?久,項目便開始出現大大小小的?問題。
原料商和腐敗勾結, 利用項目拿取差價,東西運到海邊才知道質檢不?合格, 薑震宇所訴無門,填了幾十個億進去,但成本?一進,房子的?價格就?下不?來。
房子建成一半,官方要拿這?個項目做文章,裡外施壓薑震宇壓價,薑震宇無法, 按要求降價。
到這?裡幾乎已是不?賺的?賣買了, 沒多久, 記者暗訪,發現房屋所建材料和官方披露有?出。
一則報道出, 營銷號蜂擁而至,讓大眾先?入為主的?認為薑震宇劣品換優品,薑震宇迫於壓力,根本?不?敢說官方運來的?材料根本?就?是豆腐工程,比之自己的?材料有?過之無不?及!
他找官方求一個說話,誰料還沒出發,官方順勢將鍋一甩,扔給他這?個開發。
薑震宇連吃啞巴虧,季妤婕曾勸他放棄這?個項目,但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怎麼能放棄?
半年前,項目終於建成,薑震宇投入數百億,終於到了該回報的?時候,一場海嘯引發地?震鋪墊了整場災難。
半個月前,海邊一棟樓垮塌,埋了二十多個人在裡麵,官方封鎖消息,展開施救,但消息總有?走漏的?一天。
舊料新料一起?被挖出來,曾經和薑震宇相交甚深的?那人已被立案偵查,下一步,就?是清點上下遊所有?的?與之有?牽連的?人。
薑氏作為企業,不?管薑震宇進不?進去,於企業名聲都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就?算逃過這?一劫,那幾百億的?虧空也很男撈回來,資金鏈一斷,失去現金流……薑震宇的?所有?基業,都會毀在這?場天災人禍裡。
“離婚,你帶一一出國。”
“我給一一注冊了一個基金賬戶,做了很好?的?隔離,在這?件事落定之前,辦好?離婚手續,切割財產……”
季妤婕眼眶含淚。
“妤婕……”薑震宇的?表情忽地?柔軟下來,“我是混賬,但從沒來想過要拉你和一一下水,這?件事情半年前就?曝出隱患了。”
季妤婕:“你?”
薑震宇壓低聲音:“傅情,她是……我得替……照顧好?,我承諾了他才放過我,否則我就?進去背鍋的?那個……”
“你混蛋!”季妤婕回神,一個掌摑甩在薑震宇臉上,“你利用了所有?人!”
薑震宇被扇得偏過頭?去,一聲冷笑:“是,你可以指責我,總是這?樣?,你在我麵前,總像一朵不?安定的?雲,季妤婕,我告訴你……”
砰。
□□砸在地?麵的?聲音。
薑宜一愣,繼而意識到什麼,猛然拽開房門,衝了出去。
傅情崴傷了腳腕,從樓梯口摔下,鮮血順著她的?腳蜿蜒而出。
薑宜表情一片空白,世界像是瞬間失去了所有?聲音,他看?到薑震宇怒吼著扶起?傅情,看?著季妤婕一邊撥打電話,一邊朝自己揮手示意先?回房間。
一個生命在眼前流逝,薑宜好?像突然才發現,自己沒那麼恨傅情了。
為什麼?
因為這?個孩子隨著她惡毒的?詛咒消失了嗎?
夜晚。
彆墅空空如也,薑宜抱著膝蓋,躲在陽台的?窗簾後麵不?停顫抖。
“對不?起?……”
“對不?起?……”
“是我的?錯,我的?錯!”
“梅拾……”
薑宜不?停的?哭,不?停的?哭,哭道昏厥暈倒。
她是在病房裡醒來的?。
李阿姨發現薑宜昏倒,聯係了司機和醫院,市醫院要負責她的?手術,對薑宜的?狀態十分關心。
周儒正一身?白大褂:“你再瘦下去,就?不?適合手術了。”
薑宜躺在病床上,目光愣愣看?著窗戶,冬日陽光並?不?刺眼,卻照得她睜不?開眼睛。
一個小時後,顧末來了,她推開門,將一束花放在薑宜的?床頭?。
薑宜:“你怎麼來了?”
“姑父跟我說的?,”顧末局促坐在床邊,看?得出她並?不?喜歡這?裡,“彆擔心,你沒有?大問題,就?是太瘦了,低血糖。”
薑宜閉上眼睛,眼底青黑,襯得她虛弱至極。
“什麼時候出院?”薑宜問。
顧末:“吊完這?瓶水吧,是營養劑。”
薑宜輕輕嗯了聲,忽地?,她說:“我要出國了。”
顧末一愣。
“你說,我走後,”薑宜自言自語道,“梅拾還能記得我嗎?”
顧末扶著薑宜到窗邊透風,薑宜要開窗,被她一手按下,“彆,風太涼了。”
她隻是低血糖,但住院部給薑宜準備了最好?的?房間,三樓視野開闊,可以看?到醫院正門,有?一個渺小的?,風雨無阻矗立在那裡的?人影。
“梅拾的?媽媽。”薑宜說。
顧末垂頭?不?語。
薑宜:“你猜她知道薑震宇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裡嗎?”
顧末:“薑宜……”
薑宜側身?,蒼白麵頰浮現一個笑容,她屈指,勾著顧末的?下巴抬起?來,“我走了,你怎麼辦?”
顧末的?瞳孔晃動,似乎在透過她看?另一個人,語氣小心翼翼,帶著征求:“考完試,我會出國找你。”
“那梅拾呢?”薑宜問。
顧末表情一沉,所有?忐忑一掃而空,變成暗藏在眼底的?鬱鬱冷漠:“你擔心她乾什麼?”
薑宜抿唇,喃喃:“我得讓她記住我,永遠的?記著我。”
顧末冷漠看?著薑宜。
病房門被敲響,郭嫋推門而入,神情鬱頓,眼下全是黑眼圈,“唷,有?人?那我一會再來?”
“進來吧。”薑宜離開窗邊,被顧末攙著回到病床上。
郭嫋看?著兩人一笑,調侃顧末:“你就?是上次來接她的?那個吧,我遠遠在咖啡店看?了一眼。”
顧末:“你好?。”
“是愛情哦~”郭嫋打趣,晃了晃手裡的?資料,“真好?。”
薑宜一笑,沒否認郭嫋的?誤會。
顧末微微蹙眉。
郭嫋最後確認:“在這?聊?”
薑宜嗯了聲,走到病房桌邊給郭嫋和顧末各倒了一杯水。
“理論上是可以的?。”郭嫋下決斷,“但是,奉賢很大,與其?這?樣?,不?如等待機會,等待第二顆合適的?種子出現。”
顧末緊蹙眉心:“什麼意思?”
“她不?知道?”郭嫋也看?著顧末。
薑宜:“繼續說下去。”
郭嫋道:“三個月時間,如果腺體能在這?個黃金發育期成熟,就?可以冒險做胚芽移出手術。”
顧末愕然站在原地?。
……
“你要冒險,將姑姑的?腺體分給梅拾!”
郭嫋離開,門關刹那,顧末便忍不?住咆哮起?來。
薑宜嗯了聲:“是。”
“我不?允許!不?行!”顧末搖頭?,她不?停後退,後腳撞到桌腳才倏地?停下,“不?行!薑宜!不?行!”
顧末:“活人移植腺體的?手術風險太大了!我!我不?能允許!那是小姑的?……”
薑宜:“我要你設法勸服周儒正為我們手術。”
“不?可能!”顧末衝到薑宜麵前,用力捉著她的?肩膀,目眥欲裂,“你瘋了!我不?可能的?!”
薑宜像一片浮在水麵的?葉子,她笑了,笑得花枝亂顫,說:“你不?願意,我就?從樓上跳下去,讓你和你小姑,永永遠遠的?分開。”
顧末愣愣放開薑宜的?肩膀,她倉皇退後兩步,不?可置信地?看?著薑宜。
薑宜笑著整理衣領,指尖下壓,壓住領口一截,露出她雪□□致,留有?一條淡淡疤痕的?脖頸:“我說到做到。”
“這?是幾年前留下的?。”
“顧末,我不?怕死。”
“也不?怕一時半會死不?了。”
顧末一臉恐懼的?看?著薑宜。
“如果我要的?東西拿不?到,你可能得想辦法,捆住我的?手腳,割掉我的?舌頭?,不?然我總會找到機會……一把?刀、一支筆、一塊石頭?、一麵牆……”
砰!
顧末撞開病房門跑了。
薑宜聳肩,攏起?衣領,冷然一笑-
手術一天天靠近,陳曉芳反抗的?聲音幾乎從互聯網上消失。
又過了兩天,薑宜一直沒再看?到顧末,她已經從醫院搬回家裡,傅情住院,聽說孩子保住了,但需要長期留在醫院裡。
薑宜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什麼,她每天都在數時鐘,數它走過了多少分針刻度,走過了多少時針刻度。
距離手術還剩一周時間。
薑宜給葉小妍打了個電話。
“小妍。”
葉小妍一愣,繼而語氣不?善的?問:“你有?事?”
薑宜笑著說:“還有?一周我的?手術就?開始了。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電話那頭?頓住,緊接著,葉小妍像一頭?咆哮的?幼獸怒吼:“薑宜!你要不?要臉啊!你居然還打電話朝我炫耀!你真不?要臉,你去死吧!”
電話嘟嘟掛斷。
薑宜一笑,等待兩分鐘,又給葉小妍撥了過去。
“葉小妍。”
葉小妍憤怒不?已,她知道不?該接這?電話,去控住在接起?電話的?時候,極儘了所有?汙言穢語,痛罵了薑宜一頓。
等她罵過後,薑宜才淡淡道,“我還是喜歡梅拾,我決定等手術成功,再把?她追會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