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漸漸遠去。
庭院呼嘯而過的風吹得火炭明暗交替,映入謝端阾陰沉的眼眸。
他抬起頭,看著那抹傲然恣意的背影,眼底掠過諷意。
謝端邑這話說的真是漂亮,不知他人苦,有何資格去勸他收手。
分明他們都是太上皇的兒子,自他一出生,便被送去偏遠的寺裡生活,謝端邑卻能安安穩穩享受宮裡的一切。
他好不容易回了盛京,卻仍舊要活在謝端邑的身影下,不見天人。
世人隻知武邑王驕傲恣意,誰人又識他謝端阾?
“謝端邑。”他叫住人,眸色沉得能滴出墨來,“先帝曾留下兩封遺旨,一封被他謝寧川攜旨登位,一封藏匿於攝政王府,遺旨內容,關乎你我二人。如此,你還能不為所動嗎?”
先帝尚在世前,對太上皇老來得子的謝端邑很是疼愛,從不知曉自己還有一個素未謀麵的弟弟。
太上皇疼愛他,先帝疼愛他,可到最後,皇帝的位置落到先帝頭上,最後又傳給自己的兒子,從來沒有考慮過他。
謝端阾不信他心中沒有怨恨。
遠處的人頓住步伐,沉默良久,終是沒有轉過身來。
“謝端阾,登基的是誰,重要嗎?”
低低的一句話飄入謝端阾耳中,他驀的紅了眼,憤憤地等著他的背影。
“對你來說不重要,可若是你登基,我便不會一直活在暗處!”
這是謝端邑第一次聽他表露自己的情緒,不再是冷冰冰的、淡漠一切的語氣,染上些許不甘、怨恨的情緒。
他恍然發現,他一直渴求謝端阾能像個正常人一樣有七情六欲,不再是個冷血無情之人。
可真當他有了這樣的感情,謝端邑竟開始彷徨了。
抿了抿唇,輕聲道:“我不會阻你,也不會幫你。武邑王府你想來便來,我不會趕你。”
就像謝端阾所說,世人從不知曉謝端阾的存在,如果連他都將人往外推,才是對謝端阾最大的殘忍。
畢竟,隻有他還記著謝端阾。
謝端阾冷笑,扭頭蹲下身,麵無表情繼續煮茶。
*
與程伯約定的七日之日到底迎來最後一日。
王府的氣氛莫名沉重起來。
薑止看著程伯煎好藥,將其裝入藥盅裡,卷翹的長睫顫了顫。
程伯掀眸望著她,沉默一瞬,將托盤往她跟前推過去。
“阿止,這是最後一份。”
最有一份藥,隻要謝寧川喝下,今後的身子便能慢慢痊愈,雙腿治愈的概率更大。
謝寧川的腿疾一直是薑止心中的刺。
無論前世今生,她都想治好他的腿。
去芷苑的路上,她在月洞門下看見高櫟和淩斐恣。
二人瞧見她來,站直身體,矜持地點了點頭。
“阿止。”高櫟出聲喚他,雙眸亮晶晶的,神色有些惋惜,“今後若是遇到難處,大可來攝政王找我們,我和淩斐恣定會幫你的。”
怎麼說,薑止也算是攝政王府的半個人了。
與薑止相處的這幾個月,他已經真心把她當自己人。
手肘捅了捅淩斐恣,朝他使眼色,想讓他附應幾句。
淩斐恣掰開他的手肘,默了一瞬,抬眸盯著他:“嗯,幫你。”
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賅。
薑止哭笑不得,心頭暖烘烘的,憋住眼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