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兩人準時在十點來上班。
飲食行業一般都是讓員工這個點吃飯,這樣中午的大戰才有力氣乾活。
今天的員工餐是簡化版的揚州炒飯,蛋液經過了精確到毫克的調味,還用了一點糖提鮮,火腿丁則用雞腿肉丁代替,然後加入紅白蘿卜丁。在翻炒時金黃的蛋液被充分打散,細膩又均勻地裹著米粒,起鍋後幾乎看不到凝結的蛋團。
唐亦禾翻炒的動作很快,章餘即便有心觀察也觀察不出什麼結果,反而被香味饞得口水直流。
等吃到口時,這倆人都驚呆了。溫立果簡直感動得想哭,他經濟困難,平時連營養餐都挑最便宜的買,幾時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在這裡工作真幸福啊~~”
唐亦禾斜睨他一眼:“記住我跟你交待的工作內容沒?”
“記、記住了!”
章餘那邊已經吃得停不下來,吃相大概跟豬差不多,勺子也不用了,竟直接端起來就往嘴倒。
唐亦禾等他狼吞虎咽完,便道:“你來廚房幫我個忙。”
章餘囫圇地又舔舔碗,才戀戀不舍放下來跟著去廚房。他還沒忘記老哥的吩咐,進去後眼睛一直四處轉,企圖窺伺出什麼機密。
結果唐亦禾是讓他搬一個大缸子到後廚的窗台上,那裡陽光明媚,暖烘烘的。
缸子很重,也不知裝的什麼,聞起來臭臭的。
“老板,這什麼東西這麼臭?”
唐亦禾讓他放好,隨口道:“醬油。”
話說這醬油已經釀製近一個月了,最初的黴斑已經徹底轉化成醬油曲,算是初步製成,隻是要隔三差五出來曬陽光,加速發酵大概半年便可食用。
唐亦禾掀開蓋子看了一眼,原本黃澄澄的豆子現在已經變成棕色,透明的液體也變深不少,聞著有點腐爛的臭味,但以他靈敏的鼻子,已經分辨出另一股醬香正在底下緩緩溢出。
章餘把腦袋伸得老長,還悄悄打開手環,把那缸子偷偷拍下來。他覺得這個是重要的機密!
“好了,你出去候著吧。”唐亦禾吩咐道。
章餘立即收回目光,點頭哈腰出去。
沒過多久,客人們陸陸續續地如期而至。雖然章餘是外賣人員,但其實沒單子的時候他也要來招呼客人。
食客們很快發現餐廳裡多了兩個新麵孔,一個乖巧白淨,一個老實憨厚,非常拉好感。不由得驚道:“天啊,唐老板總算知道提升服務意識了?”
“不容易啊~”一個三十歲的常客低歎,“以前每次來這裡都要忍受唐老板的冷漠,若不是他手藝實在好,我真不想來光顧。”
“是的是的,我從來沒見他笑過。”
“我見過幾次……其實還不如不笑呢,雖然他笑起來挺帥,但總覺得特彆滲人,生怕他下一秒在後麵克扣我的酸甜蘿卜。”
“哈哈你夠了,老板不是那樣的人,比其他店都有良心好嗎?”
那個三十歲的常客有些擔心地拉住溫立果:“你們會在這裡一直做下去的吧?”
溫立果訥訥點頭:“會的吧,我勤工儉學。”
“那就好那就好……”他還是怕老板啊。
唐亦禾在後麵接單備菜,前麵的聲音偶爾也會傳到廚房裡,但他一點都沒在意,心中波瀾不驚,手下動作快而穩。
果然多了兩個員工就是不一樣,他可以在後麵專心乾事,不需要分心出來營業,更不需要假笑——笑了還被嫌棄,浪費表情。
偶爾上一波客人和下一波客人出現短暫的間隙時,他還能在後廚休息,仿佛回到當初還在私房菜時的工作強度,簡直不要太幸福。
“老板,有三個外賣單。”溫立果小心翼翼地將單子從前麵遞過來。
單子平平整整,上麵還用筆貼心地劃出重點備注:客人說要清淡。
果真是個細膩的孩子,唐亦禾不由得對溫立果道:“做得不錯,一目了然。”
溫立果立即害羞得跟兔子一樣縮回去。
這小動物般的傻樣,讓唐亦禾不由得惦記起自己的另一隻寵物。
——嗯,小哈最近是越發不愛吃肉骨頭了,有時候還把骨頭架子扔去農田,險些壓死幼苗,要是它能跟溫兔子一樣乖巧多好……
三個外賣單分彆是黃瓜雞蛋,酸辣土豆絲,蘿卜牛腩,唐亦禾以最快的速度炒出來,卻以最龜毛的脾氣,仔細地在外賣盒裡把每一塊食材妥帖擺好。彆看那酸辣土豆絲擺的淩亂,其實仔細一看,長長短短,匹配多少紅椒絲也是有講究的。
唐亦禾打包完畢交給章餘,叮囑道:“寧可慢點,也不可亂了。”
食物的“美色”是他奇怪的執著,但那些外賣人員隻追求速度,送到客戶手中時,精美的擺盤都亂得一塌糊塗,所以他才決定要請自家的送餐員工。
章餘聞到手中的菜香,偷偷咽了咽口水,憨笑道:“好的老板。”
他的外表極具欺騙性,讓人很難起疑心。
不過等他出門後,眼珠子一轉,悄悄折返至東瀛料理店的後廚。
“哥!”
章老板聽到自己堂弟的聲音,驚道:“你乾哈呢?”
“商業機密!”
章餘的語氣活像地下接頭黨,他邊說邊打開外賣盒的包裝。“看到沒,人家連外賣都這麼講究色香味……媽的,好香。”
章老板一瞧,發現確實很講究,忙拍了幾張照,然後夾了一筷子放嘴裡。
章餘急道:“誒你彆吃啊,等下我怎麼送?”
“吃一點點又看不出來!”章老板不屑地說,嚼了嚼,竟然又是一筷子。
“靠,留點給我!”
……
兩分鐘後,三盒外賣都少了一半,章餘抹抹嘴,把蓋子蓋好。
“你他娘的趕緊把秘方偷出來!”
“知道了知道了。”
章餘擺擺手,起身去送外賣。
第一天的外賣單還算順利,食客雖然覺得分量比平日少些,但想著畢竟不是堂食,盒子裝少點也情有可原,便沒說什麼。
章餘見食客沒反應,提起來的心頓時安心放回去,還得意洋洋地想著:嗬,就知道那些傻子看不出。
他竟然覺得如果每天都能這樣偷吃點好的,繼續乾下去也挺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