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三個人,郭青青,蘇禾,還有全程狀況外的醫生。
從始至終,一言不發的盛非凡,眼神隻鎖在蘇禾一個人的身上,他眼裡蘊藏著濃烈的複雜情緒,卻輕易不在人前顯現。
蘇禾鬆開郭青青的手,視線在空中與男人的接上,她收起放在在郭青青身上露出的片刻柔軟,變得麵無表情的冷漠。
她慣用的自我防備的姿態,早已根深蒂固,此時此刻,她將這種防備用在了盛非凡身上。
用在她曾經以為最親密最值得信賴依賴的愛人身上。
寧佳安拉著郭青青走,醫生不明所以,盛非凡站著不動,話語淩厲。
“出去。”
辦公室隻剩蘇禾一個人的時候,男人踱步進來,反手關上了門。
“你來這裡做什麼?”
“……”
他一步步踩著皮鞋朝她走近,鷹隼似的利眸緊扣住她,“不舒服?如果是不舒服,你可以找蔣知珩,為什麼不帶手機?”
“……”
他越逼越近,壓迫感襲來,蘇禾原地直直站著,沒有絲毫的退縮,“帶著手機,好方便你更好更快的找到我嗎?”
蘇禾揚起手,拇指與食指之間,捏了小小的一枚器械。
那是從她手機裡拿出來的,蘇禾很熟悉的一樣東西。
她藏在話語下的質問,直逼盛非凡本人。
他隻往她手上的東西掃了一眼,視線就繼續移回她臉上,她泛紅的一雙眼,灼得他的手掌不自覺的顫了顫。
“禾……”
“有人說過你很卑鄙嗎?”
蘇禾狠狠的出聲打斷他,她的聲音啞憤得想隻小獸在低吼,受傷絕望,又像一個響亮的耳光,啪一下,直接打在盛非凡的臉上。
悲憤、屈辱、難過、絕望,所有所有的情緒在這一刻集體爆發,從她忍了又忍的小小身體裡徹底迸發,蘇禾氣得渾身發抖,胸腔脹得的幾乎要爆炸。
在這個男人麵前,她終於也像她母親當年一樣,丟失所有的涵養與教養,被怒意支配得像個無理取鬨又粗魯的潑婦。
悲憤到極點的蘇禾,猩紅著眼,將另一邊手一直緊緊攥著的檢查單往他身上重重擲去,用儘全身的力氣般,她抬手,重重朝他臉上甩過去
。
啪的一聲巨響,是手掌落在臉上的聲音。
蘇禾疼得手心直顫。
她起伏著胸口,切齒著吼,“盛非凡!你混蛋!”
紙質的檢查單如雪花一般從他身上散落,灑滿一地。
他穩步不動。
任由她將手中的東西砸到自己身上,他怕她手疼。
蘇禾猩紅著一雙如水剪眸,胸口的劇烈起伏牽動她所有的崩潰與絕望。
明明數小時之前,他們還是恩愛甜蜜夫妻!他是她眼中無可替代的近乎完美的丈夫,現在,所有的既定事實被推翻,有人告訴她,他從頭至尾都在騙她。
甜蜜是假的,寵愛是假的,他心心念念的嗬護是假的,就連他們的相遇相識,甚至結婚也全都是假的!
從一開始,她就活在他設下的戲章裡,走著他親自設定的劇本,卻還傻傻的沾沾自喜,以為上天垂涎自己,所以讓她在蘇家邊緣化的活了二十多年後,給了她一個盛非凡。
就像灰姑娘碰到捧著水晶鞋而來的白馬王子,童話的完美結局,總是讓人迷惑得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蘇禾覺得諷刺,在他導的這場局這場戲裡,她像是個演足了獨角戲的小醜,在他麵前入足了戲剖出了心,而他,是個知曉一切的幕後導演。
他站在局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在這場戲裡使勁撲騰的轉圈。
蘇禾覺得難堪!
蘇禾覺得羞憤!
蘇禾覺得像是被人扒光衣服一樣的無處遁形!
她痛苦得五臟六腑都在跟著扭曲攪動,仿似下一秒,就會因為疼痛而失去知覺。
“盛非凡。”
她扭著一張極其痛苦的臉,顫巍地喊出他的名字,卻沒有以往的撒嬌意味,冰冷得像是從冰窟裡傳出。
她說,“你是真的混蛋!”
“她跟你說了什麼?”
“誰?你說的是誰?”
“……”盛非凡到了唇邊的三個字在對上她滿帶深意的眼神時,驀的頓住。
他想要伸手扶她,被蘇禾急促的後退兩步躲開,他動作僵住,將她所有的戒備拒絕儘收眼底,心臟猛地緊縮,他促了呼吸。
蘇禾卻笑了,她麵色慘白,輕笑起來,隻會讓人覺得淒美得怪異。
她僵硬的笑,接了自己的問題,“你是說李鐘君嗎?在我離開之後
,你沒找到哪裡嗎?”
“……”
“你們的秘密基地,鑰匙都還放在同樣的地方……”蘇禾僵著表情,收了很是難看的那抹笑,“還要我說下去嗎?”
“你答應過不會離開我。”
“好啊。”她應得乾脆,雙眸與他對視,一字一字咬得極重極重的開口,“那你把那間房子給拆了。”
盛非凡薄唇瞬間緊抿,深皺的眉心,袒露他的猶豫。
蘇禾從僅有的小包裡掏出那張照片,舉起,“李鐘君說這是她剩下的唯一單人照。”
看清照片上的人,長發溫婉女子站在樹蔭下,笑靨如花的清純模樣,灼進他的眼裡,惹得他雙拳緊握,手背的青筋隱隱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