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更闌(1 / 2)

金都八月,天氣悶熱,唯有到了夜晚才有幾分涼意。

夜靜更闌之際,整個裴府似裹著一層又一層的濃霧,靜得危險。

主院燈火通明,屋外廊下站了一排下人,下人皆是低頭垂肩,不敢多看亦不敢多聽。

今晚的安靜似乎與平時一樣,但好像又完全不一樣。

屋外靜謐,但屋內又是另一番景象。

屋內昏暗,地上滿目淩亂雜物,一片狼藉。

破碎的瓷器,碎片四散,還有燭台,四分五裂的凳子。

華音整個人像是被浸在了汗水中一樣,香汗涔涔。

滾燙的熱度燙得她受不住,眼中蓄了淚,左手揪住了床幔,也不知是不是力氣狠了,竟把帳幔撕壞了。

心想若是如此下去,她估摸著要被抬著出這屋子了,所以隻能開口求饒。

可聲聲求饒,得到的卻是身後傳來冷冰冰的“受著”二字。

啞沉的嗓音似乎緊繃得厲害,可同時又是冷得連半點人情味都沒有。

華音低低啜泣之際,心底不知把身後的人罵了多少遍,更是想開口罵出聲。

可一想到這人在旁人口中是陰晴不定,冷血凶殘的奸臣,她便沒敢罵出聲。

生怕一罵,他便會瞬息擰斷了脖子,所以她就咬著唇瓣,不至於讓自己罵出聲來。

她是子時左右進的屋,過了兩個多時辰了,狂浪雲雨才方歇。

渾身乏力,昏昏沉沉之際,耳邊響起“備水”二字,嗓音冷漠低啞。

不多時,房門打開,昏暗中,有婢女或提小燈,或端了水進屋。

小燈與溫水皆放在了屋中,幾個婢女又無聲的退出了屋外,就好似沒有人進來過一般。

燈火搖曳之際,華音感覺到身旁的男人下了床。她抬眸望去,隻見男人寬闊肩臂,健碩結實的後背有汗水沿著肌肉的起伏緩緩滑下。

男人似乎察覺到了她視線,轉首暼了她一眼。

男人麵容英俊,神色卻是冷峻,眼神亦是濃鬱又陰沉。

華音感覺到了極為強烈的壓迫感,連忙低垂下眼眸,嬌嬌怯怯的喚了一聲“大人。”

男人收回目光,緊抿著唇出了帳外。

隨意擦拭了身體,穿上衣衫後便出了屋子。

房門關上的那一瞬,華音暗暗的呼了一口氣,臉上的怯懦之意頓時消散。

她神色恍惚的躺在淩亂的床榻之上,雙眸放空的望著帳頂。

屋中尚有淫/靡之息未散去,濃鬱的氣味讓人極為不適。

華音身體疲憊難受,額頭更是隱隱犯疼,所以並未在意這氣味。她總覺得自己好似錯過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但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不多時,門又開了,進來了兩個小婢。

這兩個小婢,是華音近身伺候的婢女。

小婢停在了帳幔外,小聲提醒:“九姨娘,該起來回蘭茵院。”

華音捂著薄衾坐了起來,甚是疲憊的掀開了帳幔,抬眸望了一眼她們,有氣無力的吩咐:“扶我起來。”

兩個小婢上前去扶,在瞧見那雪膚上皆是紅痕,都紅了臉。

也不敢多瞧,其中一個婢女拾起地上的衣裳,可卻發現殘破得已不能穿了,忙道:“奴婢現在就回去準備新的衣裳過來。”

華音望著那殘破的衣裳,回想起兩個時辰前,她進屋子前的事情。

子時前一刻,管事神色匆匆的去了蘭茵院,喚她來寒院侍寢。

管事給了她小半刻準備,便領她來了寒院。

到了寒院後,讓她入了院中一間昏暗的屋子。

入了屋中,隱約可見地上一片狼藉。

屋子不僅一片狼藉,更是昏暗得有些陰鬱,且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燥熱。

她抬起頭打量屋中情形,隻見在昏暗之中,隔著幾層輕紗的內間,床沿間坐著的一個身影。

輕紗後邊隱約傳來粗重的呼吸聲,還有讓人難以言喻的氣味。

華音站在輕紗外,猶豫了幾息,還是試探的喚了一聲“大人”。

那裡邊的人,若無意外的話,便是她的“丈夫”。

當朝攝政大臣,更是執掌北鎮撫司的指揮使——裴季。

坐在紗幔後的男人似乎抬起了頭,望向華音。

哪怕隔了幾層紗幔,華音似乎都感覺到了男人灼灼的目光。

很奇怪,目光雖灼,可周遭的氣息卻是冷如冬日寒霜,還泛著絲絲肅殺。

華音背脊不禁暗暗一繃,小心戒備了起來。

過去了半刻,輕紗中傳出喑啞冷沉的嗓音:“進來。”

華音猶豫了一瞬,還是撩開了月門紗幔,進了裡間。

隻是一眼,便看清了裡間的情況。

裡間與外間儼然是不同的兩個天地,外邊狼藉一片,裡邊乾淨整潔,隻是腥膻氣息比外間還重了些。

華音並未對上男人的視線,微微垂眸之際,看到了男人那撇開衣襟之下的緊實胸膛。

男人雙腿岔開而坐,青筋突顯的雙手則放在雙腿上,有一處地方讓人訝然。

華音暗暗吞咽,不敢再亂看,視線隻垂得更低。

但對於身體上的明顯變化,男人卻是沒有絲毫的遮掩。

華音站在了男人的兩步之外,低頭垂眸而站,卻也感覺到淩厲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何時進的府?”他問。

低沉壓抑的聲音落入耳中,華音怯懦的應道:“回大人,妾身是半年前進的府。”

回複了裴季後,之後又是沉靜。

那短暫的片刻,卻恍如過了許久。

片刻過後,華音的手腕猝然被一隻發燙的手鉗製,下一息被拉扯入了一個被汗水浸透的胸膛之中。

很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