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離開寨子(1 / 2)

天色漸暗,屋中也昏暗了下來。

華音起身點了燈,在矮桌旁坐下,盯著那一小簇燭火發呆。

儘管她已經實話實說了,可裴季還是不信她,但這也在華音意料之中,畢竟她沒有任何能證明自己失憶了的證明。

如她不信他一樣,她對他的話都有所保留。

隻是她不信他,於他而言沒有什麼影響。可他不信她,卻是會要了她的命。

他說到王城前,若她還不說真話,便殺了她。

可她毫無記憶,又怎麼可能在兩日內把失憶前的信息如實告知?!

據金格所言,從此處到金都,不過兩到三日的路程。兩三天後她要是沒有恢複記憶,以裴季那樣說一不二的性子,或許真的不會再留她。

華音煩躁地揉了揉簡便的束發。

以為能柳暗花明,尋到生的機會,可怎麼還是看不見活路。

她不如再摔一次,興許能摔回記憶?

便是昏迷了,也拖延一些時間,不是嗎?

想到這,華音已有了嘗試的想法,但在什麼地方摔倒最為合適?

這屋子是竹樓,在屋內摔到也沒有什麼用。思來想去,她想到站在竹樓外竹梯最後的兩階摔下最為穩妥。

頭先著地,頂多會磕破些許,不至於會受到太大的傷害,且也比被蠱蟲發作折磨要好許多。

華音站起身子朝門口走去,正要出去,卻聽見外邊有腳步聲傳來。

除卻金家人外,錦衣衛腳步輕幾乎不可察,裴季更是悄無聲息的。

華音停下腳步,回到了位上,不一會便傳來金家大姑娘的聲音:“沈姑娘,我阿爹宰了雞燉了雞湯,讓我給你端來。”

幾日相處下來,華音也聽習慣了這摻著南詔語的大啟話,不過是片息便琢磨明白了意思,說了聲“請進。”

金家大姑娘端著雞湯撩開了簾子進了屋中,對華音露出淺淺的笑意。把雞湯放到了桌麵後,她掏出了兩錠金子放到雞湯旁,道:“阿爹讓我把這金子還給沈姑娘。”

是今日華音匆匆離去時留給金翎的金子。

華音道:“多日叨擾,還請收下,不然我於心不安。”要不是她,裴季與錦衣衛也不會到這個地方來。

金大姑娘笑了笑,然後再從懷中取出了一塊月形的小鐵牌,還有一張小紙條。

華音抬起詫異的目光看向她,隻見金大姑娘連連搖頭,很是謹慎的樣子,然後打開了紙條。

華音低頭看了眼寫有大啟文字的字條,看到內容,神色逐漸嚴肅。

——王城南北雜貨鋪子,信物交付,重金可秘密出南詔。——

隻是片刻,金大姑娘便把紙條給闔起來,邊藏回了懷中邊回華音方才的話:“阿爹說了,沈姑娘救了小弟,對我們家已經是大恩了,若是再收下這金子的話,便是見外了。”

華音把信物收到掌心,說:“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金大姑娘麵帶著微笑搖了搖頭:“沈姑娘不用太見外的。”說著起了身。

“沈姑娘先把這雞湯喝了,我一會再進來拿碗。”

華音道:“不用太麻煩了,我一會送出去。”

金大姑娘笑點了點頭,而後出了屋子。

目送金大姑娘出去,華音輕歎了一口氣。

金家人應是也看出了她與裴季之間有問題,但是因裴季一行人渾身散發著一股惹上必遭殃的氣息,他們為自保,故而沒有點破他們,也沒有好奇是他們是什麼身份。

可儘管百般謹慎,但他們也還是願意冒險幫她。

想到這裡,華音臉色露出了一瞬淡淡的笑意。

都是良善之人,若是今日她沒有回頭,直接走了,將來必然會悔恨。

張開掌心,仔細端詳掌心中那月牙形狀的鐵片。鐵皮上刻有幾個華音看不懂的符號,倒是沒有什麼特彆的,但還是收了起來。

若是真如這金大姑娘所言,那她就必須得活著到南詔王城,還要活著在王城待上一段時日。

她得找尋借口說服裴季,多給她一些時間。

無論用什麼樣的法子,她都要冒險一試。

華音把雞湯飲完,便拿著空碗起了身。

家家戶戶都是在屋子外邊洗衣洗碗做飯,而這個時候天色隻是擦黑,還未全黑,所以各戶的竹樓前都還有人在做飯,因都在忙碌,也沒有人注意到華音。

就是金家的父女也在轉角處忙碌著晚飯,並未注意到她。

華音在樓梯口環視了一圈都沒有看到裴季的身影,也不知他去了哪,更不想知道。

她拿著碗在階梯處靜站了片刻,然後才慢慢地走下階梯。

停在了最後兩階階梯上,望了眼地麵平坦無尖銳的小石子後,她略一遲疑後還是轉過身子,閉上雙眼緩緩地往後摔去。

以為後腦勺會先著地,可卻是和預想出現了偏差。

華音被一雙寬厚的大掌攬住了肩膀。

“想靠自殘來拖延時間?”

冷厲不悅的嗓音落入了耳中,華音驀地睜開了眼睛,與裴季深沉的黑眸對上了視線。

華音隻是征愣了一瞬,下一瞬立即從他的懷中起身,退後了一步。

華音低眸緊攥著手中的空碗,略緩心緒後,用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你既不信我失憶了,我總歸自己想法子恢複記憶,或許摔一下,記憶就能回來了。”

裴季眸色微沉。方才在轉角高處看到她靜默的站在階梯口,似有所思的望著樓梯之時,他便猜到了她的目的。

她應是想從高處摔下拖延時間。

原不打算理會,但看她似乎已下定了決心,裴季還是走了過來。

裴季以為她有多大的膽子,結果隻是兩階階梯。

裴季冷笑了一聲,低聲道:“暫且不說你是不是在與我耍心眼拖延時間,就說這身上被人紮了一刀,難道再補一刀不應該是傷上加傷?”

話到最後,多了幾分譏諷。

華音回駁道:“摔的是我自個,那也不影響兩三日後裴大人要我性命。”

裴季輕嗤一聲:“彆想著這些拖延時間的小伎倆,還是好好想一想在這幾日內該如何與我交代。”

說罷,從華音身邊走過,上了竹樓。

華音站在原地不動,呼了一口濁氣。

轉頭望向竹梯,在琢磨著要不要摔一回之際,金家大姑娘走到了她身前,道:“沈姑娘把碗給我洗就好。”

說著便拿過了華音手中的碗,再道:“沈姑娘明日就要離開了,不如回屋好好休息。”

心思被打斷,華音也沒有再摔的心情。

華音轉頭看了眼那竹樓,心知裴季已經在主屋中,暫時不想與他暫時一屋,溫聲應道:“我在外邊納一會涼再回去。”

吹吹涼風,清醒清醒,也好想一想接下來該怎麼做才能再拖延幾日。

金大姑娘也沒有勸她,轉而去做飯。

華音在竹樓外邊的石墩上坐了好半會,童之這時端著有氤氳熱氣的飯菜走近,算是恭敬地朝她喚了一聲“夫人。”

華音依舊不習慣這個稱呼,但還是點了點頭。

童之麵色平平:“夫人,飯菜好了,還請回屋與主子一同用膳。”

華音沉默了一瞬,隨而想到她與裴季二人是未婚夫妻的關係,確實是得一同用膳。

就是再怎麼不想與裴季同處一室,華音也沒有矯情的使性子,起了身率先上去。

住了幾日的屋子,原本還算寬敞,可因為多了個裴季,原本還算寬敞的屋子卻顯得格外狹小。

裴季盤坐在矮桌旁,華音沒有靠近,免得生性多疑的裴季會懷疑自己在他飯菜中下毒。

童之把飯菜擺到桌麵上之際,裴季抬眼看了眼站在幾步之外的華音,收回目光,吩咐:“給九姨娘單獨準備些。”

童之頷首,拿了個空碟子,各夾了一些菜到空碟中,再盛了一碗飯放到桌上,隨之退到門口處。

裴季拿起碗筷,斯文優雅用膳,眼也不曾抬,隻淡淡悠悠的道:“坐下,吃飯。”

華音不是尋常女子,更不會要死要活地與裴季反著來,現在識時務者方為俊傑。

她徑直的坐下,拿起碗筷,隻吃白飯,並不碰桌上的菜肴,食而不語。

一刻後,裴季放下了碗筷,華音也放下碗筷。

裴季起身出去梳洗,金二姑娘也送來了溫水給華音洗漱。

華音簡單的洗漱過後,解下高束的長發,拿起木篦梳理之際,裴季撩開簾子進了屋中。

她並未轉頭,隻顧梳著長發。

裴季瞥了眼她那柔順的青絲,走到床邊坐了下來,輕慢的解開著外衫盤扣:“你說得對,你摔傷與否,都不會改變什麼。”

背對著他的華音麵上很平靜,但心底已然在思索著如何讓裴季再寬限她一些時日。

半晌後,華音轉過身來,隻見他躺在自己躺了數日的竹床上,頭枕在他自己的手臂上,閉眼假寐。

見他如此,華音也知道今晚自己是無緣那張床了,但這都是小事,主要還是想法子拖延時間。

半晌後,華音開了口:“大人有沒有想過我是真的失憶了?”

閉上眼眸假寐裴季,語聲多了懶慢:“所以呢?”

“大人不妨嘗試信我一回,在南詔王城中多有醫術高明之人,他們興許能診得出我失憶了。再對症下藥,或許很快便能恢複記憶,屆時我便把所知的一切都告訴大人,而對於大人來說並沒有損失什麼,不過就是讓我多活幾日而已。”

裴季閉目半晌不語,華音拿不準他是怎麼想的。

許久後,裴季才睜開雙眸。略一側頭,眸色沉靜打量著她那冷靜的神色,忽然一笑:“今日回來之時,你毫無求生之意。怎麼,不過過了小半日,就改變了想法?”

華音也不躲避他的目光,鎮定道:“能活下去,自然不想死。”

既然都能活下去了,誰還想去死?

裴季勾了勾唇,閉上眼眸:“我還是那句話,給你兩三日時間。”

華音暗惱他油鹽不進之際,又聽他說:“自然,若你有本事,也可在這兩三日內說服我讓你多活幾日。”

華音眸光微轉,是呀,雖然兩三日很短,但他又不是明日就要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