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一百零四(2 / 2)

房門闔上後,童之再度歎息了聲,望向桌麵樂雲隻飲了一半的那杯茶水。

半晌後,低下頭,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手微微一握。

收回目光,坐著輪椅推到了窗後,望著湖光春色。

今日有細微小雨,故而湖麵一片煙雨朦朧。

有些感情便如同這初春的朦朧湖景一樣,看不清摸不透。

便是他自己也不知是怎麼樣的一種感覺。

忽然想起自己的殘缺,嘴角浮現了一抹自嘲的笑意。

想那麼多做甚?

那些感情是什麼樣的,與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闔上了窗戶,徑直回到了桌前。

無事可做,便也靜坐了許久,直至小金銀再次餓了,爪子扒拉著自己吃飯的碗,喵喵叫的時候,童之才回神。

*

第二日,樂雲又來了。

這在童之的意料之外,但略一思索,好似又在意料之中。

這次樂雲提了一個食籃過來。

都不用小二通傳,她徑自就到了客房門前敲門。

如小二所言,這是客棧,什麼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童之也隻能放她進來。

樂雲提著食籃,放到了桌麵上,聲音柔柔的道:“我給你熬了豬蹄湯,也給小金銀煮了無骨的雞肉。”

把籃子中的湯盅端了出來,道:“豬蹄湯對你的腿好。”

又把一小碗撕好的水煮雞肉端了出來,又道:“你看小金銀都瘦了,要好好補補。”

童之聞言,低頭望了眼那比普通貓都大了一圈,打架從不會輸的小金銀。

望著他那大臉盤子,陷入了沉默。

這哪裡瘦了?

分明還長了一些肉。

可這似乎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她是不懂他的拒絕,還是佯裝不懂?

放下了吃食的樂雲知曉他下一句就該是讓自己把東西拿走了,所以把吃食從食籃中取了出來,便連忙道:“我現在就走,不用你趕。”

說著,連籃子都不蓋,提起籃子,拿著蓋子便匆匆出了屋中,順道把他的房門給闔上了。

童之:……

她也不算蠢的,怎麼可能不知他的意思?

沉默無言瞧了半晌桌麵上的湯盅,到底還是打開了湯盅。

頓時,一股淡淡香味撲鼻而來。

樂雲的父親曾是開酒樓的,她家裡落敗不過是這幾年的光景。

她原是千金小姐,可因興趣,先前家裡還沒落敗的時候,她一直都隨著父親一起鑽研著這些個菜肴,所以手藝自然是好的。

童之便是也會下廚,但也比不上她的手藝。

嘗過一回,便會讓人回味無窮。

回了府中,在養病的那段時日,他的吃食便是她做的。

起先還當是府裡請了禦廚,後來她出了府後,膳食的味道變了,他問過後才知一直是她親自下廚做的。

把雞肉倒入了小金銀的碗中後,童之執起了湯勺

,舀了一勺湯送入口中。

湯難得不膩,還有淡淡的清甜。

確實是熟悉的味道。

一盅湯畢,腹中也已半飽,所以當小二來問今日晌午可要用膳的時候,童之回絕了。

他口味偏淡,而客棧的飯菜重油,便是說過了,但也依舊算不上清淡。

第二日,樂雲又來了。

第三日,樂雲再次來了。

幾次三番,童之免不得說了重話:“你如此煞費苦心在我的身上毫無意義。你若是想尋一個有權勢有財勢的男子做依附,我並不是你的良選,我勸你還是另尋他人!”

童之的話,傷到了樂雲。

她紅了眼眶,委屈巴巴的望著他:“我在你眼裡難道就是那等要尋有權勢有財勢的男人依附的女子嗎?”

以為她會委屈而去,再也不來了。

可她又忽然開口道:“我在裴府的時候確實是有過這樣的想法,不用伺候男人,在後宅有吃有穿,還有人伺候,想過一輩子這樣的日子。可我現在是認真的,想與你在一塊,並不是再想過這樣的日子,就是真的喜歡你呀。”

忽然被直白的表明情意,童之有一瞬的錯愕。

但到底不是第一會被她這麼直白的表明心思了,童之很快便喚了過來,依舊冷著臉望著她。

冷著臉的下一瞬,忽然一笑,笑意自嘲:“我是個太監,何來的男女之情?”

“哪又怎麼樣?!”樂雲瞪著他,回駁道。

她還沒說她先前還打算在裴府守一輩子的活寡呢。

在侯府守一輩子活寡,也不會有人陪著。

可在他這處受活寡,好歹還有他陪著她麼。

童之輕笑了一聲:“哪有怎麼樣?”

隨而笑意泛起,麵無表情地道:“我不是個男人。”

他不男不女,連自己都厭惡這樣的自己。

樂雲還想再說什麼,童之忽然冷著臉喊了一聲:“十七,送客。”

十七,是一直以來在這客棧保護著童之的飛衛。

十七推開了房門,嘴唇緊抿,目不斜視,那副表情好似正經得不能再正經。

可隻有他自己知知道,知道自己現在的心底到底有多震驚。

他還沒媳婦呢,童管事便有了這麼個貌美的姑娘傾心於他。

雖然這個姑娘先前還是大人的八姨娘。

可這又有什麼影響呢?

人家可是名副其實的黃花大姑娘呢!

十七對樂雲做了請的姿勢:“樂雲姑娘,莫讓在下為難。”

樂雲瞧了一眼屢屢拒絕了自己,甚是冷淡疏離的童之,心氣一上,便說了氣話:“你既不想我來,那我不來了便是!”

說著便轉身快步跑出了屋子。

童之暼了眼她離去的身影,繼而看向十七:“把她送回去。”

十七略有遲疑:“可屬下尚要保護童管事你……”

童之微微眯眸。

十七立即應:“屬下這就去。”

童管事在人前雖然脾氣溫和,可卻沒有人敢給他臉色瞧,更不敢輕視他。

以前是因他受大人重用,再者是在那溫和的脾氣之下,也有著像大人那般狠絕的手段。

現在知曉他是大人的親侄子後,更是不敢忤逆了。

屋中再度安靜了下來,童之麵色淡淡的坐在窗後,有一下沒一下撫摸著小金銀。

十七回來後,與他說把人送了回去,他隻“嗯”了一聲,在桌前從

日中坐到了日落。

他這等殘缺的人,還是不要把人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