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爸爸有媽媽的味道(1 / 2)

秦深的客棧 祈幽 11472 字 9個月前

秦深記得小時候參加3月12日的植樹節, 帶隊的老師曾經說過,每年最好的植樹時間是在三月中旬到四月中旬, 因為這個時候經曆了一冬的樹木剛剛蘇醒, 正處於體能充沛的階段,移栽他處就容易生根, 成活率高。

當然啦,這隻是最佳的時節, 從樹木生長和栽種的特性上來看,一年四季都是可以栽種的。

隻是夏季天熱,水分蒸發快,樹木根部需要大量的水分,生根慢的話, 水分供給不足,移栽的樹木很容易被曬死。

八月末近九月份,在白蕩山山坳坳裡麵的紅葉鎮溫度相較於城市已經不是那麼炎熱了,今日又是個多雲的天氣,移栽樹木挺合適, 卻也並不樂觀。

秦深讓章俟海找來一根近千米長的軟水管, 軟水管的一頭伸進客棧的水井裡麵, 用抽水泵抽水澆灌新移栽的樹木,當定根水。客棧本就是神奇的, 井水比不上靈泉仙液, 但和普通水比起來, 營養更加豐富, 裡麵還融入了靈氣,能夠促進植物生長。

客棧用水都是這口老井出的水,喝起來有淡淡的甘甜,礦物元素豐富卻不硬,是在燒水之後都不會在水壺裡麵留下水垢的乾淨、優質水源。

施工隊那兒就有符合秦深的要求的軟水管,拉了過來之後接通使用,章俟海吩咐了,節約用水。

壕氣衝天的秦深男朋友章俟海不差錢,但秦深心疼那些樹,不想看著幾年甚至已經生長了十幾二十幾年的樹木因為他們的想法付出生命。

隆隆隆隆……

機械的聲音不絕於耳,施工隊那兒趁著太陽還未高升開始種樹。

下午,秦深帶著兩個孩子三點出門,章俟海也跟著。

一直生活在客棧裡麵不會察覺出外麵世界的變化,所有外界的風止於客棧前、所有的塵埃不會進入、所有熱浪和潮濕都離客棧遠去,客棧裡麵是一方美妙的淨土,氣溫永遠在人體最舒服的26度左右。

踏出客棧,光線變得熾熱,秦深抬手摸了摸自己臉,把甩在身後的遮陽帽戴上,真是被客棧嬌慣了,這麼點兒太陽也覺得曬得慌。

孩子的精力總是充沛的,他們剛從客棧出來,丟丟和龍龍就衝出去十來米遠。為了方便勞動,秦深讓兩個孩子換了衣服,統一的T恤和薄款長牛仔褲,腳上穿著網麵的運動鞋,上身還套了一件防曬衫,丟丟的藍色、龍龍的綠色。

秦深抓著兩頂帽子跟著他們往前衝,抓到了兩個小的就把帽子扣到他們腦袋上。虎著臉,“不戴帽子晚上就吃素!”

抓著帽子就要扔掉的龍龍停了手,癟嘴認了,還順帶提了要求,“那我要吃野豬肉,我在廚房看到了。”

“真是什麼都騙不了你的眼睛,吃吃吃,等我們回去寶成伯伯應該已經把大野豬殺了,晚上就吃野豬肉的餃子。”野豬是洪燁讓人送來的,一隻成年的野豬,砸在地上砰砰響。

按照仇寶成的經驗,這隻二三百公斤的野豬肉質和家豬肉比起來,它的肉肯定硬到懷疑人生,但是那幅野豬肚是好東西,用來煲湯吃最好不過。

至於國家二級保護動物怎麼會上了餐桌,白蕩山山神洪燁表示,這是一隻有懵懂靈識,卻不好好修煉,在山上為非作歹的家夥,破壞了白蕩山的平衡,於是殺掉吃肉吧。

“還好我爸把野豬送了過來,不然我家肯定吃燉野豬肉,裡麵放白菜、土豆、香菇等等的大亂燉,能夠重樣吃上半個月。”龍龍無情吐糟他爸爸糟糕的廚房手藝,他想想自己能夠茁壯成長到這麼大,多虧了自己比較糙,好養活……

走在一邊,同樣不喜歡戴帽子,但是被爸爸“威脅”了的丟丟用手頂著帽簷兒,不讓它壓在自己的額頭上。聽到龍龍說的,他倒是有不同的想法,“你爸爸做菜挺好的,各種菜放在一起做,白菜裡麵有肉味、土豆吸收了肉香、香菇裹著肉汁兒、粉條軟軟彈彈……裡麵的肉味道倒不是很好吃了,但是裡麵的菜好吃呀。”

“哈哈,丟丟你應該是我爸親兒子,和我爸爸說的一樣。我爸爸總是誇你呢,說要把我扔掉,把你偷回家。”龍龍上次離家出走後,在客棧住了小十天被洪燁暴力接回了家,在家裡麵住了兩三天就受不了自家爸爸的大亂燉,收拾收拾小背包又跑回了客棧。

洪燁沒法子,總不能讓龍龍總是搶丟丟的床,就在客棧裡麵要了個單間兒給兒子住,秦深推拒說不用,龍龍是以朋友的身份住進來的,不違反客棧的規矩。

但洪燁堅持,無法,龍龍就這麼成為了客棧的小住戶。

洪燁還經常讓人送來山貨給客棧加餐,身為山神,白蕩山都在他的掌管之下,不破壞平衡的前提下,要吃什麼弄什麼非常方便,比如今天的野豬肉。要不是怕秦深他們心理承受能力不行,那些違反規矩、濫殺無辜的妖怪屍體洪燁也想送到客棧的……

不說這些重口味的,丟丟聽到洪叔叔要來偷自己,當然,他能夠分辨出這是玩笑話,“咯咯咯”笑著躲到爸爸身後,“洪叔叔才偷不到我呢,我有爸爸保護。爸爸,你才不會把丟丟丟掉對不對。”

說完了,丟丟發現自己說了一個好玩的句子,“丟丟不丟”,抱著爸爸的腿笑得前仰後合,爸爸也在笑呢。丟丟擦掉眼角笑出來的淚水,看著前麵眨眨眼,爸爸怎麼走在前麵的啊,不是被他抱著嗎?!

丟丟茫然地抬頭向上看,看到了章伯伯的臉,他抱著的是章伯伯的腿。丟丟一下子鬆開手,往後麵退了一步。

章俟海微笑的臉上露出受傷的表情,語帶難過地喊了一聲,“丟丟。”

丟丟握著自己的小手有些無措,“你,你彆難過呀。我以為是我爸爸,不小心抱錯了。”

章俟海蹲下來,和丟丟平視,內心被孩子拒絕的受傷在臉上一覽無餘。

由於生長環境和成長經曆的影響,章俟海一直是個內斂的個性,無論什麼情緒都喜歡放在心裡,高興的、悲傷的、喜悅的、痛苦的……無論什麼情緒在內心翻騰,他的臉上始終是從容鎮定,他的舉止從來是優雅得體。

成功了就站在位於市中心高級住宅的落地窗前,端著紅酒俯瞰這個城市最繁華的夜景,身邊隻有一盞台燈發出昏暗的光;受傷了就縮進深山彆墅內,窩在白色鬆軟的沙發上看著落地窗外層層疊疊的綠色舔舐傷口,身邊隻有一瓶開了瓶的紅酒。

遇到秦深之後,秦深告訴他,情緒是可以放在臉上的,不用藏在心裡。

放在心裡麵的種種情緒隻有自己知道,放在臉上、放在口中,才會有人體諒、有人寬慰。

喜悅的分享了,兩個人一起快樂,傻嗬嗬的笑著,那也是美好的;悲傷的分享了,兩個人一同傷心,無聲地抱在一起,那也是美好的。

章俟海在慢慢地改變自己,變得越來越不像以前的自己,卻是更好的自己。

就像是秦深說的,丟丟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孩子,他本身就很內向敏感、文靜靦腆,你表現出來的,孩子才能夠接收到,喜歡他就多與他產生肢體互動,得不到任何回應產生的苦悶、煩惱也不要隻是放在心裡。

章俟海在心裡麵對自己說,他試試,讓他更靠近孩子的心吧。

濃密卷翹的睫毛像是兩隻欲要振翅飛起的墨蝶,墨蝶守護著純真清明的雙眼,那雙眼睛,比章俟海見過最美的寶石還要美麗、珍貴。

粉雕玉琢的孩子有些緊張地站在章俟海跟前,但是他沒有退縮了逃跑,緊張是因為無措,他不知道自己應該采取什麼方式和眼前的男人相處。

“我,我,不知道怎麼喊你。”丟丟捏著自己的手指頭,眨著眼睛看男人,看到了他垂下眼睛,憂傷的摸樣,丟丟更加不知道自己怎麼辦了。

“小笨蛋,叫爸爸呀。”秦深退回到章俟海和丟丟身邊,溫柔地摸了一下丟丟的腦袋,鼓勵地眼神看著他。

小孩子有時候認定的事情是很難改變的,他們小小的世界裡,有自己認定的一套固執。所以丟丟微微搖搖頭,不願意。

章俟海淺笑著歎息了一聲,“沒什麼的,不要難為孩子。丟丟可以一直喊我章伯伯的。”

微微垂著頭的丟丟視線擦著帽簷瞅了章俟海一眼,捏著手指,他小小聲地說:“我有爸爸了。”

秦深無奈地看了章俟海一眼,用口型無聲地說:“算了,彆逼孩子了。”

章俟海帶著憂鬱的眼神看著丟丟的帽子頂,帽子是紅色帶蜘蛛網的那種,正中間窩著個黑色的蜘蛛,蜘蛛腿毛質感絨絨的,不大的腦袋上有大小八隻眼睛,眼睛上是用啞光的黑色珠子做的。這不是蜘蛛俠的風格,這是六娘姐妹給丟丟、龍龍做的帽子,據說蜘蛛是按照她們的本體做的,真是又醜又萌又有毒。

章俟海就盯著這隻蜘蛛,溫聲地征求丟丟的同意,“我可以抱抱你嗎?”

捏著手指的丟丟點點頭,不好意思地應了一聲,“嗯。”

得到了回應,章俟海激動得手指都在顫抖,他抬起雙臂,傾身向前,連呼吸都屏住了,他慢慢地、輕柔地將小小的身子擁進懷中。此時此刻,內心的激動、緊張都平靜了下來,章俟海眨眨眼,幽深的瞳仁中化去了所有的憂鬱,淚水不知不覺湧了出來。

“爹爹。”

章俟海詫異地抬頭去看秦深,他是不是幻聽了。

秦深眨眨眼,把眼睛裡的酸澀給逼了回去,輕輕地用腳尖踢了一腳章俟海,“喊你呢,給個回應啊。”

“丟丟,爹爹在,我聽到了,我的寶貝,我的孩子。”

何止是眼淚,聽到丟丟的叫聲,現在的章俟海,整個人都要柔軟成水了。

丟丟白嫩的小臉兒露出個靦腆的笑容,他彎著嘴角,眉眼也是喜悅的“彎彎”,臉頰上有兩坨羞羞的紅色,他伸出手抱住章俟海的背,小手環不住寬闊的脊背,這個懷抱和爸爸給他的感覺一樣,都是安全的、溫暖的。

“但和爸爸的還是不一樣。”丟丟下巴抵在章俟海的肩膀上,小聲地嘀咕著。

“嗯?寶貝說什麼?”丟丟的聲音太小了,靠這麼近,章俟海也沒有聽清楚。

丟丟提高了聲音,“爸爸有媽媽的感覺。”

“笨,我們的爸爸就是媽媽。”站在前頭,給丟丟出主意的龍龍大聲地給丟丟強調。

現在的畫麵要是成了實體,那麼隨著龍龍的話音落,這個實體上會出現“哢”的一聲,皸裂的縫隙在整個“玻璃麵”上出現,碎裂成無數片,溫馨一下子不見了,秦深覺得自己腦門上多了個“井”,拳頭發癢,好想揍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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