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一日, 假期第一天,新一年第一個節假日, 學校放假, 秦深就讓丟丟多睡一會兒。
推開門朝著房間內看一眼,大床上拱起小小的一塊, 丟丟睡覺很乖,被子幾乎要把整張臉罩住, 右側躺著呼呼睡覺。他身邊,一隻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奶貓打著呼嚕,“呼呼~”動靜比丟丟還要大。
秦深合上門,看了一眼時間,八點, 時間還早,不用讓孩子這麼早起。
章俟海的公司有事情,秦深在半個小時前送他出門的,最近都會比較忙,節假日也要加班。
秦深伸了個懶腰, 換掉拖鞋往大堂那邊走, 自從他接手了客棧, 全年無休又全年都是休息,要不是要送丟丟上學, 他已經分不清“今天是周幾”、“節假日放幾天”了。
來到大堂, 秦深看到空著手不再繡花的六娘還稀奇了一下, 畢竟這幾天隻要見到她, 她就在繡花,“被麵繡好了?”
“是啊,好久沒有用疊繡了,技藝生疏,動作就慢了些。晚上給你換上,你看看喜歡不。”六娘活動著手指,最近繡花,感覺手指都粗壯了許多。把雙手送到秦深麵前,六娘擔憂地問:“老板,你看看是不是變粗了?”
“……”秦深看著懟到自己麵前的兩隻手,肌膚白皙細膩、手指纖細修長,新做了指甲,紫色的磁性指甲油打造出了夢幻的宇宙風,這樣的手指跟他說變粗了?“六娘,你對粗的理解有些偏差呀。”
六娘羞澀地捂住臉,揮著手說秦深不害臊,“跟人家說什麼粗不粗的,真是討厭鬼!”
秦深默默走開,太強大了,自己hold不住,“……”
秦深可謂是落荒而逃,六娘錯愕了一下,看著秦深慌亂的背影捧腹大笑,笑得花枝亂顫,生理性的淚水流了出來,她拽了一張紙巾擦拭掉,“老板真是純情。”
吧台到廚房才多少距離啊,六娘說的秦深可是能夠聽見的,無語地摸摸鼻子,美女有“毒”,他還是離遠點兒好了。
進了廚房,看到仇寶成在切割火腿,秦深湊了過去,“這火腿不錯,弄出來準備吃什麼?”
前段時間章俟海讓Leo弄來了很多火腿,來自於全國乃至於世界各地,算是置辦的年貨。仇寶成現在拿的這條火腿形如琵琶,皮色金黃、肉的地方顏色火紅,有特殊的香味,是一條南腿。皮上戳著店鋪的徽記,證明這條腿出生名門。
“上方做成蜜汁火腿,火踵和蹄髈一起紅燒,中方切絲和白菜一起煨。中午吃小餛飩,用火爪吊湯,裡麵放上小蝦皮和紫菜。”仇寶成說完了,詢問秦深:“怎麼樣?”
“嗯嗯,我就聽說過蜜汁火方,還沒有吃過呢。”經營客棧後,秦深最最滿意的就是從來不糾結早晨吃什麼、中午吃什麼、晚上吃什麼,因為有大廚在,早就擬定好了食譜,他隻要等著吃就好。
“對了,小秦你到‘上一層’看看去,那邊下了很大的雪。孩子不是想要看雪嗎,那個夠大。”仇寶成早晨去“上一層”的院子裡麵挖來了棵白菜,正好看到那邊下雪了。
平安夜那天落雪到了早晨便化了,小家夥雖然沒有什麼表示,大人們都看得出來他是有些小失望的。仇寶成心裡麵一直惦記著,翻看天氣預報東洲市下雪的可能性幾乎沒有,但“上一層”下雪了,鵝毛大雪飄飛,偌大虛度原蒼茫一片。
秦深聽了,立刻往客棧“上一層”過去,走出“上一層”的客棧進入院子,竟然罕見地感覺到冷。
他抬頭看見,天帝留下的結界如一個透明的碗將客棧罩在裡麵,外麵的風雨進入客棧都會減弱,結界內的溫度始終保持在人體最舒適的26℃。接手客棧這麼久,秦深頭一次在客棧內感覺到了冷。
院中兩畝空地裡頭種了一些秋菜,白蘿卜、白菜、花菜、萵筍等等,郭躍正在地裡麵忙活,見到秦深打了個招呼,“老板過來看雪嗎?虛度原上的雪真是大啊,還好我沒有選擇在入冬前穿越虛度原,以我不怎麼靠譜的方向感短時間內肯定走不出去。哈哈,遇到這樣的大雪就更加走不了了。”
正如郭躍說的,虛度原上的雪太大了,北風呼嘯,裹挾著鵝毛大雪飛卷,一眼看去能見度不足一米。
但非常神奇的,雪就下在虛度原上,天空涇渭分明,離開了草原風雪皆無。再往三途河那邊看,亙古不變的河水肉眼可見地在結冰。
處於中間的大片彼岸花好似紅得更加妖冶。
這便是三界交彙處,神奇的存在。
外麵溫度很低,是人體無法適應的那種,如果不用修真手段,出去站上超過五秒就會凍傷、超過三十秒就會凍成冰棍。
三界交彙處溫度太低,大自然的無情就連天帝留下的結界都無法阻擋,這才會讓外麵院子的溫度降低,人體舒適度下降。
“太可惜了,外麵太冷,丟丟無法到外麵玩雪。”秦深今天套了一件短袖,在院子上站的時間長一些就冷的冒出一層雞皮疙瘩,搓搓冷冰冰的胳臂,他忍不住走進了客棧,站在屋簷下和郭躍說話。
郭躍還是那身打扮,肥大的雞心領短袖汗衫、褐色的工裝褲,露出胸前和胳臂上粗硬的毛發,乾活熱了起來,汗水掛在毛發上,男性味道十足。
他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給秦深出主意:“要是有什麼防寒的法器帶在身上,說不定可以出去玩雪。也不需要進入虛度原,我可以從裡麵多刨點兒雪出來放到彼岸花叢那邊,丟丟可以在花叢上玩雪、堆雪人。”
秦深眼前一亮,“有道理啊,我去問問六娘,她知道的比較多。”
“嗯嗯,六娘待在客棧很久了,肯定知道辦法。”
秦深興匆匆去來到大堂問六娘,六娘對他說,“我沒有辦法。”
秦深垮了肩膀,失望地說:“真的沒有啊?”
“是啊。”六娘是挺厲害卻不足千歲,來個參照物比較一下的話,和山裡麵的猴王比還差了許多,知道的多那是因為在客棧待的時間夠長夠久。不過,六娘本人不行,卻可以給秦深指點一下方向,“老板你與其在客棧裡麵找方法,還不如尋求外援。我記得你小時候要玩雪,你爺爺就是問青龍神君要了什麼東西,你戴上就可以進入三界交彙處而不會受傷。”
“七歲以前的記憶我都沒有。”秦深歎了一口氣,記不起與爺爺相處的點點滴滴,感覺真不應該。
“放心好了,該想起來的時候就會想起,現在隻是時機未到。”六娘安慰他。
秦深無奈了,“總說時機,太玄了。”
“修真者講究機緣,本來就是玄而又玄的事情。”
“好吧,隻要隨緣順心就好。我去打個電話問問青龍神君有什麼辦法,丟丟醒了就可以給他一個小驚喜。”
青龍神君的辦法很簡單,那邊是攜帶上他的龍鱗在身上,但不是之前交給秦深的龍鱗,而是他刻製上符籙的鱗片,攜帶上鱗片會在周身撐起一個小型結界,阻擋三界交彙處冷冽至極的寒風。
“孟大夫刻製鱗片麻煩嗎?”秦深問,就怕因為孩子玩雪這點兒小事叨擾了青龍神君。
青龍神君子在電話裡說:“刻製好的鱗片有現成的,你過來取一下就好。”
“好,謝謝孟大夫。”掛了電話,秦深高興地揚起了嘴角,哼著歌兒去喊丟丟起床,九點半,太陽快要曬屁股了。
推開門,丟丟赤腳踩在地毯上捧著水杯“咕咚咕咚”往下灌水,小家夥身上穿著橙黃色有小黃雞圖案的睡衣,睡覺蹭來蹭去,睡衣下擺的扣子鬆開了幾個,漏出白花花的小肚皮。
往下灌水的時候,小肚子一鼓一鼓。
丟丟放下水杯,反手擦掉嘴角的水漬,見到爸爸進來了就和爸爸打招呼,“爸爸早上好。”
“寶貝早上好,很渴嗎?”
“嗯嗯,嘴巴好乾。”丟丟跑到爸爸身邊,仰頭看爸爸,和爸爸分享自己的夢,“夢到自己進入了沙漠,跟大白在裡麵走啊走啊走,喊爸爸喊爹爹,你們都不出現。然後我和大白挖到寶藏,裡麵全都是拚圖,好多好多,幾萬塊。還有大白愛吃的小魚乾,我們帶不走,急得團團轉,然後就醒了。”
秦深:“……”把拚圖藏起來不讓孩子找到怎麼樣?!
秦深揉著他的腦袋,催促他儘快去洗漱,“那是因為你睡覺前看了紀錄片才會做這種夢,快去刷牙,爸爸帶你去鎮子上找龍龍。”
“嗯?”
“爸爸要去醫館拿一樣東西,然後給你們一個驚喜,冰冰涼涼的驚喜。”
丟丟撲到秦深身上,抱住他的腰,仰頭高興地問:“什麼驚喜?”
秦深點著他的額頭,“傻寶寶,驚喜說出來了還是驚喜嗎?去吧,洗臉刷牙,你動作有多快,知道驚喜的時間就會縮短多少。”
丟丟鬆開手往房間裡麵去,和爸爸保證,“我動作很快的。”
丟丟的速度是很快速,從他洗臉刷牙到吃早飯到秦深開車帶他去鎮子用時不到四十分鐘,四十分鐘之後他們已經站在了醫館前,洪燁等在裡頭,他身邊是趴在桌子上寫作業寫得苦大仇深的龍龍。
見到秦深,龍龍和他控訴自家爸爸的慘無人道,丟丟可憐地摸摸他的頭,“作業很容易的,每天做一點,很快就做好了,剩下的時間可以好好玩呢。”
龍龍噘嘴,可以掛醬油瓶,“做作業就要花好久,根本沒有時間玩。”
“有的,我帶著你做,很快就好的。”爬樹丟丟不行,但做作業絕對拿手。
人總是有自己擅長的東西的嘛。
小家夥們在說話,秦深和洪燁也在交流,他從洪燁手中拿過幾枚鱗片,和先前青龍神君給自己的不同,這個鱗片更加輕薄剔透,上麵有極細的線條組成的圖案,圖案便是符籙。
“看到鱗片上的小眼兒了嗎?”
秦深仔細看,果然在鱗片上有一個小眼兒,比針尖還要小,稍不留神就會錯過。
“你找一根線穿過去,給丟丟戴著,可以當護身符用的。”洪燁保證,“青龍神君出品絕對聖品,護身符可以一直戴著,沒有有效期,直到丟丟找到更好的護身用具或者他本身能力已經不需要這個護身符。”
秦深沒有想到還有這個作用,握著鱗片感謝洪燁。
洪燁揮揮手,“這有什麼好謝的,做起來很方便的。哈哈,真要感謝,讓我們多吃一些美食倒是真的。”
“那中午來客棧,寶成哥用火腿做菜,有蜜汁火方、火腿煨白菜、火腿燒蹄髈,還有小餛飩。”
洪燁聽得肚子中饞蟲咕嚕嚕叫,他很想去,但是……“那缸玉髓裡麵還放了其他東西,孟彰有新奇的東西就忍不住想要研究,不研究透徹是不會罷休的。我和他就不去客棧了,你把龍龍帶著。”還是忍痛拒絕吧,免得孟彰投入就是十幾二十一晃而過……
“歐耶,我最喜歡客棧了。”龍龍聽到了歡呼,可以逃離爸爸的“壓製”,他高興得很。
洪燁瞪了他一眼,讓他老實點兒,無奈地和秦深說:“越大越管不住,也不知道怎麼就養成了這種想要征服世界的個性,我和他爹爹明明不這樣。我按著他的腦袋讓做作業,不高興地噘嘴,跟著丟丟做作業他就心甘情願。”
秦深安慰他,“小孩子都是如此,與同齡人之間更加有共同語言。”
…………
……
回客棧的時候身邊多了個小龍龍,背著書包的他和丟丟手牽手,兩個小家夥嘰嘰喳喳說著話,聲音說的還不大,秦深聽不清楚。
車子按照慣例停在木器店旁邊的弄堂裡,醫館旁邊是沒有地方停車的。離著客棧有一百來米遠的時候秦深看到有個披頭散發的中年婦女跌跌撞撞從木器店退了出來。
這個人五十多歲的年紀,一米五出個頭的身高,上身很胖,兩條腿很瘦,遠遠看著像是一個大土豆插了兩根牙簽。女人上身穿的羽絨服有一段時間沒有洗了,油光鑒人,不知道怎麼的袖子上劃出了一條口子,灰黑色的帶著梗的鴨毛到處飛。
踉踉蹌蹌退到大街上,女人索性嚎啕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著自己的大腿,邊罵邊哭,“我的個老天爺誒,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哦,好好的女兒被秦深糟蹋,壞了良心的王八蛋,小小年紀不學好,糟蹋了我的女兒還去糟蹋彆的閨女……嗶嗶嗶嗶……我呸,不知道哪裡來的野種……哎呦!”
張老娘捂著被木頭塊砸中的腦袋愣了一下,感覺有什麼流了下來,她拿下手,看到手上鮮紅的液體,眼睛不停地眨著,停頓了大概有三四秒,猛地提高了聲音驚叫:“啊啊啊,殺人啦,妖怪秦靜殺人啦。”
張老娘一番唱念做打已經吸引了很多圍觀群眾,甚至有拿出了瓜子磕了起來的。湊熱鬨的不怕事大,假模假樣地關心張老娘,“張大娘你不是跟著女兒到城裡麵享福去了嗎,怎麼回到我們這個小破地方,和秦深他媽吵架。”
張老娘大哭,“我家芳子工作沒了,好好的男朋友沒有了,嗚嗚嗚,城裡麵的房子也沒有了。”
“怎麼搞的,之前還聽說你家芳子要和大款結婚啊。”
張老娘想到到手的一切就這麼沒了,悲從中來,哭得更加悲切,“嗚嗚,女婿嫌棄我女兒高中的時候和人談過。”
“啥?”圍觀群眾不可思議地問,怎麼感覺一下子到封建社會了。
“呸,還不是那個殺千刀的秦深,我女兒好人家的姑娘,高中的時候懂什麼,被姓秦的花言巧語騙了,這才和他有了這麼一段。”
有人提出了質疑,“不對吧,我怎麼記得秦深開竅特彆晚,他跟你家閨女隻不過是同學,我家小子和他們是同學。聽我兒子說過,秦深把你家芳子當朋友,是你們上門找上秦靜談親家的。”